昊严回到房间,回想着刚才与韩牟申闲聊的场景,暗暗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在韩牟申的神情和动作中,看到了一丝表演的痕迹。韩牟申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不得不说他其实掩饰的已经够好了。但论表演,在前世,天下都无人能与昊严相比;在今生,恐怕也能难有人能与他一较高下。只是一个细小的破绽,却被昊严敏锐的捕捉到了。
昊严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按理说韩牟申跟随昊家已经几十年了,无论地位还是声望在东星王领地内都仅次于父亲,这种人应该没什么理由怀有异心才对,那他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呢?”
此时,在厅堂内,昊烈正在仔细向韩牟申询问刺杀的事情,韩牟申也耐心地陈述着他这两天查到的消息:昊严出城打猎,身后有百人的骑兵队护送。去打猎的那座山,是东星城外不远的一座小山,地势异常陡峭。能上山的,只有一条路,在昊严上山后已经被骑兵队封死。昊严进山半个时辰后,山上传来了救命声,骑兵队便立刻冲了进去,但依然留了十人守在路口。上山的骑兵在树林中发现了昊严仆从的尸体,都是一刀毙命。后来在山下,发现了昏迷的昊严。昊严出事后,士兵对那座小山进行了极为严密的搜索,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昊烈听完,眉头紧皱,沉思了一会儿后,低沉地说道:“这么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要杀严儿之人,轻功已经有天级的水准。那座山我知道,虽然崎岖,但并非完全不可上。如果有天级轻功,是可以在山路以外的地方上下的。”
韩牟申微微一笑:“大人,如果真的是天级轻功,那么刺杀之人的武艺也绝不会差。这种人,完全可以将严公子当场击杀,怎么会让严公子从悬崖边掉下去呢?”
昊烈略一沉思,点了点头,却又疑惑地说道:“你说得对,可是,那刺客是怎么上山的呢?就算他提前得知了严儿要上山打猎的消息,提前在那里埋伏,可毕竟搜过山了,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韩牟申听罢,眼睛里露出精光,捋着胡须说道:“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刺杀公子之人,是跟公子一起上山的,并且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昊烈闻言大吃一惊,看着韩牟申充满自信的目光,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早有人潜伏在府内,假扮成了仆人,前日跟严儿一起上山,然后行刺?”
“没错,这是唯一的解释。”韩牟申点了点头,“这两天我已经命人详细调查了那日死掉的随从,发现只有一人,身份来历竟是伪造的。但除此以外,没能查到其它有用的信息。”
昊烈的目光渐渐阴冷,说话的语气变得令人发寒,“潜藏十几年,此人背后之人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昊烈握掌成拳,猛一砸案几,将一个瓷杯砸的粉碎。
韩牟申见昊烈动怒,连忙劝道:“大人莫急,我已经加强了城里的戒备,绝不会让此事再次发生。”
昊烈重重的点了点头,沉默良久,才怒意微消,“我还有急事要先回军中,这里就交给你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给我继续查,如果查到什么线索,立刻命快马送给我。”
韩牟申起身抱拳道:“大人放心,韩某用命起誓,绝不会让此事发生第二次。”
“嗯。”昊烈轻轻拍了拍韩牟申的臂膀,便离去了。
韩牟申望着昊烈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暗暗摇了摇头,在袖中取出一块淡绿色的翡翠,上面刻着一条盘旋的神龙。刚才有件事他没有说实话,在那座山上,并不是完全没发现异常,而是找到了这块翡翠。他并非不想说,而是不敢说,不能说。因为他知道这块翡翠代表着什么。以昊烈的脾气,一旦被他得知此事,恐怕会立刻上门问罪。若果真如此,那东星王将会招惹一尊庞然大物,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韩牟申早就下定决心,在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和确认对方的目的前,必须要将此事死死压下。
但即便如此,韩牟申心里清楚,一个潜伏十几年的内奸,不惜暴露身份突然对昊严下手,事后果断自杀。这么大的手笔,只为一个纨绔子弟,若不是为了更大的目的,实在说不过去。这次刺杀,恐怕不是危险的结束,而是腥风血雨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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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都,无论大小、军备还是繁华程度,都是秦国之最。这里达官贵人比比皆是,商贾富豪随处可见。秦都的官道上,马车和轿子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夜深方停。那些个平民百姓,虽然生活富足,但却日夜都提心吊胆:城中的菜市口,每天都有被砍头的,偶尔还能看到凌迟和五马分尸的惨状。
在秦都的一件密室里,一个身穿华服之人,正悠闲地吃着冬枣。在他对面,一个蒙面黑衣人抱拳屈身,恭敬地向那人汇报:“主人,刚才东星王领地的飞鸽传书来报,说任务已执行完毕,东星王唯一的儿子昊严失足落下了悬崖。”
“落下悬崖?”华服之人一听,目光一凛,阴森地说道:“我不是说过要留他一命吗?”
“回主人,”黑衣人连忙解释道:“昊严没死,只是受了些伤,不久前还出现在了大街上,看起来没有大碍。”
“早说啊。”华服之人轻轻吐出一颗枣核,不紧不慢地拿起旁边一块手绢擦拭着双手。
“但是。。。”黑衣人语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但是什么?”
“但是,据东星府的探子说,昊严好像在坠崖后,失忆了,想不起来那日发生了何事。”黑衣人说话哆哆嗦嗦,此刻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华服之人听完,顿时大怒,猛一拍桌子,怒声道:“废物!那个昊严失忆,我布置了这么久,岂不都白费了??”
桌子上的银盏,被华服之人这一拍,飞起足有两尺高,里面的冬枣洒落一地。与冬枣一起落地的,还有黑衣人下颚的汗滴。黑衣人颤颤巍巍,似是用了好大的力气,但却发出怯怯地声音:“回,回主人,那块牌子还是顺利的留下了。”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令华服之人更加来气,手臂一挥,将桌子上倒着的银盏打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震人心神的声音,华服之人的话也随之而至:“笨蛋,光凭一块牌子,没有东星王之子的亲自指认,有什么用?”
此言一出,吓得黑衣人直接跪下,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华服之人目光闪烁,喘着长气沉思一会儿后,气冲冲地对黑衣人说道:“马上通知沈饹,乙计划取消,直接执行丁计划。事情办完后,马上便衣入京,这次不许再有差错。我答应他的事,也一定会办到。滚!”
“是,主人。”黑衣人如遇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竟然失忆了,我这运气也太背了,”华服之人目光阴森,自言自语道:“东星王啊东星王,我就不信,这次你还不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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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昊严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个世界,甚至开始有些喜欢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电子产品,少了很多乐趣,但在这个世界里,有一个身为王侯的父亲,还有一个非常疼爱自己的姐姐。虽然他与东星王只见了一面,但有姐姐陪在他身边,对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这种血脉相连的亲情,让昊严十分享受。
昊媚儿酷爱习武,平日里没事就会拿起剑来舞上一番。昊严反正也无事可做,便与冰心一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昊媚儿手中的剑,犹如一条银龙,时而破空而出,时而上下翻飞,看得昊严好几次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但怕打扰姐姐练剑,生生忍住了。一旁的冰心看着昊媚儿,轻轻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媚儿的剑法又精进了一些。”
昊严听到冰心的评价,忍不住暗暗有些得意,“不愧是我的姐姐。”这时昊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暗暗瞥了冰心一眼,好奇心爆棚,踌躇一阵后,还是忍不住发问:“冰心姐,你跟姐姐都是地级上品,如果你俩交手的话,谁胜谁负?”
冰心听完给了昊严一个白眼,撇了撇嘴,说道:“若是平日里对练,我能胜媚儿;若是生死搏杀,我不是对手。”
这个答案让昊严怔住了,“这是为何?”
“因为我不会向媚儿真的出剑。”
昊严听着冰心毫无波澜的话语,看着她那仍是冷冰冰的容颜,昊严的心底却很是动容:生死搏杀而不出剑,朋友二字的极致或许就是如此吧!
昊严微微一笑,身子靠向了冰心,在她身边低声说道:“你要是能多像女人一点,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美目寒光现,宝剑银锋出,吓得昊严打了个寒颤,乖乖坐了回去。
昊严原以为自己只是逗逗冰心,她不会真的发火,却没想到冰心的玉手握着宝剑,非但没有收起,反而是迅速拔了出来,令昊严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冰心姐,我是开玩笑的,我只是。。。”
昊严话音未落,冰心双脚一蹬,便从座位上凌空飞起,一边上升身子一边旋转,雪白的裙子凌空张开,宛如一只开满屏的银丝孔雀。随后单脚踩住椅背,猛一发力,便化作一道银光射出。剑锋所指,却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顶的银发男子。
昊严看到那男子后,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竟有人敢潜入东星府,还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屋顶。刚想大喊‘抓刺客’,余光却瞥到昊媚儿已经停止了舞剑,而是立在一旁环抱双手,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好像在看戏一般。
那银发男子见冰心冲向自己,丝毫没有惊慌,反而是面露笑容,从身后拔出宝剑,挡住了冰心的剑势。银发男子的那把剑,并非是普通宝剑一般的银色,而是透着幽蓝,加上宽大的剑身反射出的剑芒,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手里握着海洋一般。
一银一蓝两柄剑在空中交织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冰心攻势如潮,令白发男子节节后退,但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西看去,白发男子没有任何进攻的意思,只是在一味地防守。
昊严满心疑惑,不禁问道:“姐,那人是谁?他跟冰心姐是不是认识?”
昊媚儿抿嘴一笑,一把搂过昊严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说道:“他们两个啊,是冤家。”
“冤家?”
“嗯,没错,就是冤家,”昊媚儿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冰心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被山匪杀了,她孤身一人逃到了东星城,便被父亲收养。因为我喜欢习武,在征得父亲同意后,准备进入江湖门派历练。许是因为我们最相熟,我走了冰心就没人跟她说话了,就跟我一起拜入了合源山,成为了魁合尊者的弟子。在合源山,有一个年纪比我们稍大一些、刚刚进入门派不久的弟子名叫肖银,也就是我们的师兄。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对冰心一见钟情,后来竟然还当着全门派的面向冰心表露心意。。。”
听到此处,昊严忍不住长大嘴巴。这事放到以前,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在这个成婚之前男女都不许独处的世界里,若非有莫大的魄力,怕是不敢做这样的事。
一想到那些往事,昊媚儿便忍不住咯咯作笑,随后接着说道:“那些同门,看到这一幕,顿时全都沸腾了,争相叫好鼓动。冰心本就性子冷,又有些孤僻,哪受得了这个,当场拔剑就要刺他。师兄的武功比冰心高了一些,招架起来很是轻松,直到冰心累的打不动了,便不了了之了。再后来,肖银师兄了解冰心的脾气后,换了个套路,开始各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每日都要跑到冰心的住处嘘寒问暖,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第一时间给她送来。甚至后来冰心犯了错,肖银师兄不惜顶撞师父来袒护她。起初冰心对他避之不及,但时间长了,虽然他们还是一见面就拔剑,但冰心却开始渐渐接受了他的那些关心,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两人还能聊上几句。直到今天,已经有整整十年了。”
此时昊严就算再笨,也猜出了那个肖银师兄,就是现在跟冰心过招的银发男子,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然而就在此时,却突然发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