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铺天盖地,杀机直指史进藏身的角落,逼得他不得不从角落中走了出来,史进嘿嘿一笑:“我不想跟你打。”
他话虽如此说,却不由自主被对方气势所迫,手指暗地里捏紧了钢棍。
“这由得你么?”达公子一笑,提着剁骨刀一步一步走向史进,每前进一步,暴虐的气息更烈一筹。
巷子里仿佛吹起一阵阵狂风,飞沙叶石溅起,史进不由自主眯住了眼,就在这一刻,眼前提刀的达公子骤然消失了!
“铛!”!
一声爆响,火星四溅。
达公子高高跃起,手中的剁骨刀狠狠砍在史进横起的精钢长棍上,九纹龙此刻浑身肌肉暴涨,身上九条青龙在筋节涌动之下犹如活了一般,蠢蠢欲动。
“不赖嘛!”
达公子嘿然一笑,后撤一步一个空翻,轻轻巧巧跃在了史进身后,手中的刀已变成双手持握:“再试试!”
顷刻间,刀光如暴风骤雨!
攻势一次比一次凶猛,速度一次比一次更快,招式诡异凶险,火星和爆响似无间断,史进被逼得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格挡,没有反击的空暇。
“你也是个没用的废物!”达公子不屑地说,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
时间仿佛停住,暴虐的戾气刺激得史进浑身发肤有如针刺。
鲁达的姿势变了,剁骨刀被收回腰间,正俯身凝力,街上飞尘开始自旋,几列小旗无风自展,猎猎作响。
史进心中渐渐一股无名火起,他顾及对方与自己隐隐存在的那种呼应,也认可这个貌似疯癫实则内心惩罚分明的怪胎,从他貌似对卖艺父女的哭泣不厌其烦,却毫不犹豫的杀郑厨开始,可以说史进对这人还有些欣赏和钦佩。
但是,这并不代表,史进会认为自己不行!少华山九纹龙,什么时候竟会被人看不起了?
怒火中,对方的刀尖在眼前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恼火充盈着史进全身,一股被意志逼迫到极致的力量从他身体渐渐涌出,他额头青筋迸起,一声暴吼!
“来啊!!”
随着一声大喝,身体中隐藏的力量徒然如井喷般爆发!一刹那间,手中的精钢长棍被灌注了一股沛然若至的力量,如雷直刺而出!
这一瞬间里,达公子的眼神也变了,不屑和藐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精光四射和兴奋!
“来啊!”
巨大的一声爆响。
刀尖和钢棍的接触点,犹如一场爆炸的正中央,两人的衣衫破碎纷纷,街巷上摊位的杂物被气劲冲的七零八落。
而此刻,正在僵持的两个人身上,升起一股他人不可见的淡蓝色光辉,交相辉映久久不散。
只是,史进背后的星辉,略逊半分。
史进持棍蓄势,气势仍在不断疯涨。这时达公子却突然跳开撤了力,歪了歪脖子,吐了口血沫:“这还差不多。”
史进谨慎地盯着达公子,搞不懂面前人的意思。
达公子没再说话,打量了几眼周围的街巷,伸手撕掉了破烂的上衣,又举手抬起斩骨刀,刷刷几下将一头长发剃成了秃头。
原本俊俏的样貌此刻荡然无存,整个人的气质更凶戾了。
“杀了人,渭州城也待不下去啦~你不是要去延安么,赶紧滚。”
达公子一指史进,“你拥有和我相似的力量,我不知道这力量的根源在哪,但应该还有更强的人存在,我总会找到他们,至于你,还是太弱了,赶紧滚吧,别碍眼了。”
说完,达公子转身走了。
史进有些迷糊,不过自己变得更强了,至于这人,总归不是个肆无忌惮的杀人疯子,也就行了。
自嘲地笑了笑,史进收拾了下衣服,一路向西出了城,继续踏上投奔王进的旅途。
这时,郑厨手下的两名伙计已经慌手忙脚地一路飞奔到了州衙府衙门,持起鼓锤对着冤鼓一路狂砸,生怕身后出现一个疯癫的身影,似乎只有尽快进入府衙的护卫中,才能给两人提供一点安全感。
府尹大人命衙役传了两人进殿宣问,两个伙计在惊吓之中结结巴巴言不达意,只说死了死了、郑主子死了!府尹一听有点慌,忙让师爷赶紧问清楚怎么回事?要知道在渭州城郑厨也是个小有关系之人,号称“镇关西”,这种人的利益关系像一张网,其中一环莫名其妙断了,产生的影响就不是一点半点。
师爷是府尹心腹之人,赶紧吩咐无关人等退下,先是让随从端茶搬椅安抚两个伙计情绪,等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冷静下来了,师爷柔声问到:“你家主人当真没了?”
“当真!哎呀我的爷…那可吓死小的了!鲁提辖一脚两脚下去,把郑主子踢得飞起一人多高,吐得满案血啊!主子爬将不起来,被提辖大人一把捏断了脖子……”
“谁?你说是谁杀了你家主子?经略府的都令队长鲁大人?你可没看错?”
“哎呦,我的爷!小人就是眼睛长在腚上,也不能认错了提辖大人那!半条街上的人都看见了,不敢撒谎……”
“这……”师爷一惊,回头望向府尹大人,府尹一拍脑门子也直犯怵,这经略府的人可不比渭州府,那相当于军委的人!那位貌似公子哥一般的提辖队长却是个性格乖僻的主儿,听说还是经略府的第一高手,自己暗地里吩咐下去多少次,甭管你什么关系、后台是谁都别惹那个疯子!怎么谨防小心着还是出事了?
想到这儿,府尹大人赶紧发问:“鲁都令为何对你家主子动手?他们之间说什么话了?郑厨子可是惹他了?”
“没…没有啊!提辖大人就问主人戴没戴帽子,主人说天热没戴,提辖就动手了,然后主人赶紧戴上帽子说好话,可提辖不知怎地,下手更狠了!”
“这这这……”府尹和师爷互看了一眼,都琢磨不透之间的缘由。沉思半响后,府尹大人挥挥手让两个伙计先下去,与师爷私下商议。
“大人,我看这案子不能由咱渭州府查办,鲁都令杀郑厨这事,说不好里面有经略府的隐含授意,也许是试探咱站在哪一边……”师爷说道。
府尹大人摸着下巴沉思,说:“……话是这样讲,我也想到这一层了,但郑屠子可是东半城黑道的核心成员,他被杀这事没个交待的话,以后咱的俸禄少了不说,府内的诸多秘事怕不传到朝中敌系那边去?”
“大人说的没错,小人有一计,也许可以解大人之忧。”
“你真讨厌,有计还不赶紧说,急死我得了!”府尹大人作势欲打,师爷害羞的躲闪,说:“哎…大人别打!依我看,咱还得把这烫手山芋交回给经略府。发现问题及时上报,这不是天经地义么,您说呢?”
“咦,你真是越看越俊朗!”府尹一笑,接着又想起什么,皱起眉头问:“可经略府是军机要地,要是随便给个‘正在调查’的理由,撇下去不管咋办?怕暗地里还得怪罪下来,指责咱不会办事掩饰……”
“哎大人那!经略府可以压咱渭州府,可压不了百姓,郑厨不是有好些家眷么?略微让人指点一下,让她们意识到应该去经略府讨个说法不就行了?”
“……你真是坏~”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几个机灵的东街混混被秘传到到府衙,被人一番交待之后悄然走了,将师爷的计策付之实施。
到了中午,一众邻人老小穿着孝服迳来到渭州衙殿门,哭天喊地打横幅,要求捉拿杀死郑厨的凶手。府尹大人满面悲痛地接待众人,说都是本官未曾保护好百姓,出了这事我难辞其咎,可提辖是经略府军官,本府无权缉拿,如今只有辞官卸甲请罪。
说着,就摘下乌纱向众郑橱一众亲眷跪拜。众人痛哭流涕扶着,说不是大人的错,大人是百姓的父母官、好官,既然凶犯鲁达是经略府的人,我等就去经略府要人,不关大人的事!
府尹大人又连番劝阻,说经略府乃是军重之地,万不可擅闯!
众家眷哪里肯让,悲痛化作力量冲过了众众假意阻拦的官兵,直奔经略府去了。师爷赶紧扶着一脸悲戚的府尹大人,回了书房写书一封致经略府主。内容简述了鲁达杀郑厨一案,末尾为:鲁达系经略府提辖,不敢擅自断决。而百姓情绪激烈,下官无能,也未能阻拦住上访群体,请示下如何决断。
官差接了书信,一路骑马火速将消息送到了经略府。经略看过书信,吃了一惊,心想:鲁达平时性格乖僻邪性,但绝不会没缘由地杀人啊!不戴帽子是什么回事?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事!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能做到经略这官职的绝非常人。哪怕贪官污吏能到这份上,脑子也不是一般的精明,至少在识人、用人这一项上眼光绝对差不了。想了一会儿,经略便叫过来几个亲随,说:“你们几个去一趟渭州,查查鲁达为什么杀这个郑厨子,调查不要只盯在当天,鲁达前几日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情要一概弄清楚,务必要将最清晰的缘由调查回来!”
众人领命,其实大家多少也都听闻过鲁达公子,知道这人杀人必有因,于是纷纷下去东西,准备着手秘密调查此事。
三天过去,众密探还没回来,郑厨的一众亲邻以及暗中跟随的东街核心成员却先到了,抬着棺材在经略府门口哭天喊地。
“请经略大人为民做主!”、“呜呜呜,我家官人死得好惨那……”、“交出凶犯鲁达!!”……
这悲恨气氛一涌将上来,顿时酝酿出一片混乱。几个女眷哭晕过去,郑厨的老父跪在地上咣咣磕头,血溵过了额头与方砖。
吱呀一声,经略府大门被推开了。经略硬着头皮带着几名官员来到众人面前,搀扶起几名晕泣的亲眷,说:“众位乡亲父老,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我已接到渭州府书信,刚刚分派了人手调查这件案子。鲁达虽是我略府提辖,但本官绝不会徇私,杀人者偿命,待鲁达捉拿归案查清本案后,必对乡邻父老有个交待!”
众人听后反应各不相同,有人认为经略所言有理止住了哭泣,有人犹豫不决,更多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名伪装成家眷的东街帮核心走上前,大声说:“经略大人可别糊弄我们,郑大官人都死了!还查明什么真相?即使他有不对的地方,提辖就能随便杀人么!”
“对!!”“经略大人若不先缉鲁达,贱妾便一头撞死在这!”“交出鲁达!严惩凶手”
一众亲邻被鼓动起来,强硬要求经略府必须将鲁达缉拿归案,凶犯一日不回则一日不走。更有甚者称,要写血书,到皇城拦天子鸣冤!经略几次劝解,但人群中窝藏着熟悉当朝法规的东街帮份子,便再也不好使了。
“既然大家这么说,我就写一道文书送往各省各县,将鲁达列为一级通缉犯,全朝捉拿赏金千两!”
经略大人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唤当日揖捕使臣押下文书,将鲁达的出生日期、身份证号和大头像统统印在黄纸榜上各处张贴,同时送往全国开展追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