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的下午,丁平约我喝咖啡,我答应了他,丁平明亮的眼眸中浮着淡淡的水雾。
他这回吐血,其实不是胃出血,是肝癌,他还这么年轻,就患了这种不治之症。
肝癌——这两个字,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呢?他怎么可能得肝癌?他那样一个人,身体健硕,刚强有力,不像是这种不治之症的新生宠儿。
医生说就算做移植,成功率也就在两三成,而且现在肝源紧张,合适的太难等了……
他说着说着就痛哭失声,他也从来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残忍。可我的心里充满了荒凉,苦辣酸甜泛在水深火热之中,也不知是什么一种滋味。
“路溪,我没跟你开玩笑,医生检查结果出来显示,我得了肝癌。”
“不会的,不会的。医生一定搞错了。”
他顿了一下,干脆的说:“真的。”
丁平这段时间没有和外界联系,身边每天很多护士围着,想逃也逃不掉,每天他也没什么事可做,闲的有些无聊。
尽管他心里着急,可是却无济于事。到了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就耐着性子忍着,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神越来越好,偶尔去量一量体重,竟然发现这样都没有发胖,真是浪费饲料的好牲口。不过整个人的气色倒是恢复了许多。
丁平走上前来跟我拥抱,说:“对不起,昨天不应该误解你。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有尚聘婷的消息没?她最近还好吗?”丁平问。
我默不作声摇了摇头:“我早知道你忘不了她。”
丁平有些尴尬:“我感觉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我们不常见面,我没有她的消息。”
“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抬起头看到他眼睛里的血色,震惊于意外得知的真相。
“我这个我倒不清楚。”我说。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她要是能给你幸福的话,我不介意。”
“要不这样吧,明天,我知道一家有名的咖啡馆,你有空吗?我们去喝咖啡。”丁平语气诚恳的说道。
“她这么不负责任的把你撇下,还是别让她干扰你的生活。”我说。
他双手插兜,预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呆呆的不说话,沉思片刻。
“她不是一声不响走了吗?我得找她问明白。你等我,我去换件衣服,拿我的皮包。”丁平坦然接受不可改变的事实。
曾经有无数这样的日子,我也是这样傻傻的等他,那些岁月是没什么可以代替的。尽管现在我们很谈的来,可风平浪静的生活往往使人变得善忘。
“走吧。”
曾经有多少个日子,我们就这样结伴走着,笑着,乐着,磕碰着,互相拌嘴着。可现在,我们沉默的走着,多少往事穿过岁月的断层。
那时候,我每天早餐晚餐倒是都跟丁平一起吃的。今天,照旧两个人一起用餐,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吃的很快,吃饭的时候没什么交谈。
我再想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实情。我痛苦的望着他,不说话。
“等事情有了转机,我们一起回家。”他说。
“为什么?”
“你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吗?”
我回避了他的目光,捧着饭盒假装狂吃。是的,我不想知道。我不觉得自己愚蠢,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以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虽然有时候会有一点暧昧和嫌隙。
我吃完了饭,对丁平说:“我先去公司了。”
丁平放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对着我无奈的点点头。没说任何挽留的话。
我倒是在离开之前,多打量了他两眼,然后说了一句:“气色看起来似乎好了很多。”
说完,我扭头冲着餐厅门外直接走了出去。
周三的下午,人们都为生计各自忙碌着,我却在潮流拥挤的人海中不知何去何从,索性打车回公寓上楼去睡觉。无聊的窝在主卧里看电视。并没有什么可看的电视,大多数都是广告和新闻,只好拿着遥控器,不断的换着台,走马观花一样的看着。
我整个人宛如神经错乱了一般,心里发慌,傻傻的盯着电视屏幕里的人物发呆,甚至耳边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也不知道里面在讲些什么。
我目前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头发微微有些凌乱,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就凝固在了一起,阻碍着血液的流动。要是长期以往下去很容易气滞血淤。
刚睡了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我慵懒的睁开眼,抬起手在一旁摸了半天,才摸到了手机,抓到面前,睡眼惺忪的盯着手机一看,是薛馨颖的语音通话,便接了起来。
“你现在在哪?有个事我跟你说一声,晚上我朋友过生日,估计会很晚,你晚上自己整点吃吧……。”
她电话里说了长长的一串话。我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一觉睡的我头昏脑胀,腰间的酸涩让我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真累啊......好不容易可以睡个懒觉,也被人打断了。虽说心底微微有些恼火,最后还是起身去洗澡了。
我前天晚上被薛馨颖折腾的累的死去活来,本就没有睡够,现在因为李潮笙把公司搞的鸡飞狗跳,害的我好好的三天假全部泡汤。
没想到回到床边,她听到我从黑暗中传出来的鼾声。哈士奇有点懊恼,自言自语道:“这算怎么回事,人家替他操心,这猪头倒睡的舒坦。你倒是好,倒下就睡,到底有没有好的打算?”
哈士奇觉得无趣,也只好去睡觉。我在哈士奇自言自语中隐隐约约醒来了继续假装狂寐。
床被我占了一大半,她只好找来一条毯子,很不舒服地躺下将就着睡。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却被一阵摇晃摇醒,耳边传来急促的声音:“哎,不要打鼾,吵得我睡不着。快起来。”
“我睡着了吗?不可能,我在想事。”
哈士奇心里嘀咕,有这么想事的吗。打鼾想事也能想的如此清楚,谁给你的自信。但脖子早被哈士奇一把揽了过去,哈士奇用她纤细的小手捂住我的口鼻,我又一次被呛醒。
环眼眯成细眼,我狡黠地笑,口气里满是不容置疑。哈士奇冷笑了一声,就抬起手冲着我的脸上连续甩了两耳光,出手毫不留余地的快而狠。
我狼狈不堪居高临下的站在原地,气势凌厉,却不舍得“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的方式回敬她。
“我不管你在这个圈子里到底有多嚣张,有多牛逼。人都是有底线的!你敢惹我,踩着我,我就收拾你。”
她说完这些话,觉得破为解气,便抬起头,皱着眉干净利索的呵斥道:“渣男,还不想个法子补偿我。”
我立刻回神,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连忙乖乖的听话讨金主欢心。
这些天,薛馨颖没有睡好,每天都得顶着黑眼圈去上班,偏偏公司取消了她的假期,这个月基本上得出全勤。薛馨颖纵使万般个不情愿,不屑和我搭讪,却还是硬着头皮听我给她圈重点。
果真如同我想的那样,她不但不虚心聆听,还把我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就这样我一声不吭的听着她足足骂了我十多分钟。最后才说了一句。
“老板对我如此恩宠,我岂能负了人家。”
她故意不接我的话,拿着叉子,美滋滋的吃着她点的水果和糕点。
薛馨颖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拍照、发朋友圈的水果和糕点,被我一点一点的进入了口中。于是破口大骂,屎尿屁的脏话连篇,几回交锋,他被我气的胸口有点微疼,不过也正常,毕竟她这几天,天天追着我骂,让她也找点罪受。
薛馨颖胸口疼的更厉害了:“…………”
自认为将局势扭过来的我,连忙趁热打铁:“我其实很想知道,被前男友甩掉是什么滋味?”
“还有被前男友当着他们朋友的面一脸嫌弃的说你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破鞋的时候,又是什么滋味?”
“路溪,过分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被前男友甩和被甩掉自己的前男友过了这么多年后还是被嫌弃,这两个……哪个滋味更难受?”
我感觉自己的要害被她人点中,兴致缺缺风轻云淡的拿着手机,持着小银叉将所有水果和糕点都入了腹,管她好的坏的,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咽下了,每样都细嚼慢咽的多吃了一口,这才放下叉子,看向了薛馨颖。
冷不丁被戳了当年痛楚的我,微笑掩饰悲伤脸上维持出来的不苟言笑的笑容逐渐消失。
“比起你来,我觉得我还不算惨,毕竟……我好歹曾经拥有过,而你……送上门去都没人要。”
我伤心欲绝压低声调
凑到薛馨颖的耳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说:“反正你狗日的被狗男人睡腻了!”
薛馨颖捂着疼透了的胸口:“……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这张脸已经美的让万物停止了交配,还要什么脸?”我说。
薛馨颖冲着我绽放了一抹薛式勾人大招,男人梦寐以求的笑容,然后就将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一一按开了自己发给某某男的语音。
那是刚刚薛馨颖和某男的对话……
听到一句重点:“东子,憎狗獾无恶不作,敌特工作顺利,明天我在你住的地方等你。”
第六小宇宙告诉我要出大事了。我迫切的追问薛馨颖这是怎么回事,她对我不屑一顾。我敌不过她,软硬兼施,抽丝剥茧,最后还是苦于无果。于是装作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异常担心,我知道她不会背着我做一些违反国家政策的事,可是,这年头谁能保证红杏不出墙,苍苔久不开。
“薛馨颖,你要是敢给我胡乱扣帽子,我就想办法弄十顶给你补上。”
“下个月十五号之前,这件事我要是搞砸了,你就等着收我的辞退信!”
如果看一个女人成不成功是要看她嫁给的人,那么看她嫁给的人成不成功就要看他是不是在他娶的人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
公司力邀薛馨颖为官方电影红毯颁奖嘉宾,她借穿着张珊一套Chanel的礼服和高跟鞋。我胸襟上式样别致的黑珍珠胸针端庄得体,明眸如点漆,光亮美华润泽照人。
我有意贴近薛馨颖:“工作结束后可以下楼喝咖啡吗?”
薛馨颖答应了我。
结果两个人却跑到附近“放哈”小店去喝水果茶,仿佛我俩的嫌隙早已解除处于安全模式。烈日炎炎的下午,隔壁临窗有个很安静的位置,各自对着一盏雪莹如山布满了琳琅的水果茶的清单,空气里似有蜜汁的香,慵懒而幸福,令人不知不觉连说话的语调都放慢了些。
大约等了五分钟,老板终于端着水果茶放到我们面前。薛馨颖微微眯起眼睛,抿起嘴角凑上前去嗅了嗅,就像是一只猫咪。她忽而低头,忽而用斜眼瞟我,忽而对着我脚下顺势无恶不作,可皮了。我俩用脚就在桌子底下搞破坏。
一向以淑女自居的她,无奈,羞涩的什么也不顾了,硬是和我大战三百回合,没有讨得半点好处,所以,看上去总是很忧桑,很失落。
“关于和天娱集团的合同,李总那边有什么安排?”
薛馨颖现在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她目前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传媒企业金辉集团的法律顾问。自然而然有一腔热血要倾撒在金辉集团这个地界上。而和天娱的纠纷是她最近在啃的一块硬骨头。
她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她一想到图牟的手段就有些不寒而栗,她想尽快在打辞职报告之前趁机替金辉拿下这个案件。其实她大可不必担忧,这是两个企业之间的纠纷,负责人还在,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现在看来,她还想亲自去一趟天娱集团的老巢。不过,再去天娱老巢之前,她决定今晚先去space蹦迪。
薛馨颖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订卡座,今晚去space。”
“好的,薛律师。”我应道。
space是金城最有名的夜店,晚上九点钟,薛馨颖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法式吊带收腰超仙女甜美雪纺连衣裙,裙子紧身的设计勾勒出上身美好的曲线,后背更是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长发被她随意撩到颈子一侧,再配上精致又性感的妆容,堪称人间尤物。正所谓是男人性幻想的最佳对象。
她是金辉集团资深的法律顾问,今天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组织社会协调的公关,非常娴熟的利用自己的优势和男人搭讪。
果不其然,她一踏入酒吧,立马就有几个男人上来搭讪,她微微一笑,礼貌又疏离地表示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我也在这儿。大家都是来玩的,没人想故意惹事,一些人被拒绝,一些人被接受;被拒绝的人,听出她的拒绝,都识趣地走开,只是那目光还粘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毫不掩饰地垂涎。
酒吧里没有包厢只有环绕舞池的雅座,她的目光在雅座追寻了一圈之后,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
他身边有三四个男人,每个男人身旁陪坐着两个女人。
雅座里的气氛正好,那男的被轮番敬酒,他来者不拒,薛馨颖就这么走过去,随手从吧台上拿了一杯法国白兰地,等他们结束一轮灌酒才适时接上话:“刘总,大家的酒都喝了,我这一杯您可要给点薄面啊,不能重义轻财呀。”
姓刘的下意识转过身,一看见她,整个人有半响像卡壳似的没说话也没采取任何动作。
和其他男人的垂涎的目光不同,他藏着疏离的眼底很平淡,平淡中又隐约带着深究。
他见薛馨颖已经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搭腔。
“美女,我喝。”
姓刘的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脚步一转,伸手握住薛馨颖手中的酒杯,目不转睛的盯着薛馨颖一饮而尽,非常爽快,薛馨颖很给面子地赞赏:“刘总好酒量。”
“不知道这位美女怎么称呼?以前怎么没见过。”姓刘的带着她坐下,夹杂在身边其他女人中间。
“薛靓。”
“space每天来来往往人这么多,刘总怎么知道见过还是没见过?”
姓刘的很笃定,语气带有三分调情:“space我常来,像薛美女这样的人物如果有来过,我不可能没有印象。”
姓刘的觉得不对劲,薛馨颖只是一个劲的笑。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薛馨颖想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刘总也的确是第一次见我,不过我对刘总却是久仰大名。”最后四个字是加重的语气。
姓刘的眯了眯眼睛,已经开始怀疑薛馨颖的身份和目的。
薛馨颖站了起来,明明还是那个妆容,但是笑容却不复风情,她郑重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你好,刘总,我是万璞集团的公关经理薛靓,想和你谈谈东城区商业中心的开发项目。”
姓刘的先是一怔,看着伸到自己面前雪白的掌心,缓慢地笑开了:“哦,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这个看脸的社会,这是英雄与美女之间的心心相惜”
之前费了九牛二虎都见不到面的人,就因为自己在他面前走了一圈,姓刘的不但把自己的私人联系号码给了她,还答应马上安排团队和她接洽,正式洽谈合作。
薛馨颖笑着收起名片,在心里无数次感谢她父母给了她一张好脸皮的同时,还不忘吹嘘自己有充当交际花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