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一系列的话犹如倒豆子般倾泻而出,在旁的薛宝堂及白河看得傻了。虽然说薛宝堂对李利翁的辩才早有耳闻,但说真正看见他大发神威,这还是第一次。房凌薇刚才还盛气凌人,被这样一辩驳,顿时犹如吃了一只苍蝇般哑火。
但房凌薇到底也不是好易与之辈,思考片刻后,很快作出了反击:“我希望辩护律师可以作一下换位思考,高永昌既然想自杀,那何必在妻子随时有可能回来的家中自杀?如果在实施自杀的过程中被撞见,那不就失败了吗?如果是像我这样独自生活的话另当别论,但是如果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于家中自杀就不怎么明智了。”
这番论调不无其道理,无论逻辑还是可行性,皆可谓行得通说得清。薛宝堂听了不住点头,白河的脸色则有些难看。
就本质上讲,房凌薇的这番话里充分运用了换位思考,将自己假设为高永昌,并以自杀作为前提,进行推理,这样很快就得出了一个毫无疑问的结果。当然,她自己也清楚这点,她坚信没有什么人可以推翻这项推理;然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只不过……他面前的却是一个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男人,一个。
李利翁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房检事,请别忘了,死者有酗酒的习惯。事实上在尸体被发现的现场,确实存在着空酒瓶,法医的鉴定报告和送外卖的店员也证明了这点……设想一下,一个醉醺醺的酒鬼,会像你这样充分通过思考设计着自己死亡的全过程吗?这未免有些太看得起他了吧?故而我们不能排除死者是因为许久从而产生异思维及幻觉,临时起意才自杀的可能性,您说对吗?”
薛宝堂两眼瞪得犹如铜铃般大,望向李利翁的视线中布满了崇拜的小星星;而白河虽然与李利翁多年同学,知道他能说会道,却没想到这几年时间,他已成长到足以颠倒黑白的地步,亦是吃惊的看着他。
“这、这……就算是这样,也……”房凌薇呼吸有些急促,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最后,像是个小孩似的,倔强的说道:“反、反正我就是知道,高永昌不是自杀!”
李利翁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她多作纠缠,事实上,既不是上法庭,在私下还与一个女人斤斤计较,未免就有点有失风度了。
他耸了耸肩,说道:“既然你认为是他杀,那你觉得是谁杀了他?”
房凌薇丝毫没有犹豫,出口便说:“就是白河小姐。”
另外三人顿时惊得呆住,事实上在李利翁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就猜到了房凌薇的答案,但他想,即便说这个女人再怎样不通事故,也不可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当着别人的面就指控。然而现在看来,似乎李利翁确实是高估了房凌薇的城府。
“房检事,请等一下!”薛宝堂忍不住插道:“无论怎么讲,您这话也说的太过分了!到底有没有证据?”
他的话与其说是插嘴,不如说是责问,到了最后,甚至有点警告的意味。
“真没风度,简直像只爱嚷嚷的猩猩。”房凌薇一脸不以为然,全没把这黑塔般的巨汉当回事儿般。这份勇气,确实连李利翁也为之乍舌。
只听她接着说道:“首先,房门是锁着的不是吗?假设高永昌的死是他杀,那按道理讲,犯人只有可能是拥有房门钥匙的白小姐才对,并且这里是二楼,窗户也安装有防盗栏,不可能任人进出。”
薛宝堂闻言一窒,想了想,以不太肯定的口吻说道:“那、那门锁上就不能被人动些手脚吗?密室杀人的案例又不少!”
夸张的摊了摊手,房凌薇以一副调笑的语气说道:“真是听不下去了,太荒缪了!天那,你是不是看多了地摊上的推理小说?动机及可能性,再加上逻辑,这就是破案的三大要素,其他那些玄乎飘渺的玩意儿,都是小说家杜撰出来的垃圾,这点请你记住。”
薛宝堂被狠狠的上了一课,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喘了几口气,又道:“那……你说说动机,动机是什么?”
“那还用得着说?”房凌薇满是肯定的道:“当然是保险金啦?还有其他理由么?”
“请别将你内心当中那些卑劣无耻的想法,强加在别人头上。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太把主观判断当成回事儿,这点我希望房检事可以记住。”李利翁情不自禁的对房凌薇进行了上述的一系列严厉批判,只因为在中途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或许会被后者怀恨在心,故而没有继续说下去。
白河像李利翁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李利翁无奈只能予以眨眼回应。
这个非常小的细节被房凌薇瞬间捕捉,两人眉来眼去的影象于她的瞳孔中定格住。接着,就听见她的语气下降至冰点,说道:“柔情蜜意就到此为止吧!我今天可是来办正事儿的!”
薛宝堂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房检事,高永昌自杀当时,白小姐正在购物,怎么可能杀人?”
“这种事随她怎么编都可以,或者说她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当时确实是在世纪广场购物。”房凌薇冷笑着说道。
她话里的矛头直指白河,而白河,则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她淡淡的说道:“永昌他刚去世的时候,我也常被人怀疑,还好我当时把收据留下了……”
房凌薇的怀疑之色尽显无遗,双眼盯着白河,问道:“那收据呢?你还保留着吗?”
点了点头,她说道:“是的,还留着。”
冷笑又浮现在了房凌薇娇好的面貌上,她嘲讽似的说道:“安排的还挺周全的嘛,好象在事先你就知道了丈夫会自杀,这才做好了一切摆脱嫌疑的准备。”
听着这番尖酸刻薄的言论,白河依旧面不改色,她解释道:“因为我们家消费水平算不上很高,所以无论买多小的东西,我都会习惯性把收据保存下来,以便核对。而且……永昌他,每次喝醉后都会严厉的问我钱花到哪里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了那张放好的收据。
房凌薇一把夺过,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李利翁和薛宝堂从旁瞄了过去,日期确实是高永昌自杀当日,店名也正是白河之前证言中所指的那家,购物时间是二点四十三分。
沉默了一阵,房凌薇说道:“这张收据只能证明你三点之前没有杀人,但你回家以后杀死你丈夫的可能性仍旧不能排除。”
她这种说法,未免就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了。好象她是无论如何,都得把白河当成杀人凶手似的。李利翁总感觉,与其说房凌薇在查案,不如说她在找碴儿更妥当些。为此,他不能再选择漠视了。
“不,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首先,李利翁很明确对她的推理予以否定。接着,他说道:“法医报告显示,高先生的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一点半左右,当时白河仍在单位中,这点她的同事皆可作出证明,这样一来,她也就存在行凶杀死高先生的可能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