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茂路离我家并不远,坐216路车大概半个小时,而开车也就十五分钟的车程。我一心想赶快把她送回家,却没料到在她家门口竟堵了车。我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王淑娟从后视镜看到了我的表情,从后边车座上伸出一只手给我指,“那边最近在翻修路呢,都有小半个月了。”
怪不得这么堵,我顺口问了一句:“那216站牌不也在那附近?”
“所以说啊,因为修路,216线路都改了。我这小半月都得早起骑共享单车去最近的公交站牌那等车上班。”
“你没车?”我有些诧异地回头。想想之前听她来我家的次数应该不少,要是没有私家车,还得跑老大远找直达我家的车……
“嘿,你不会以为我也有车吧。我送宋伯伯坐的是院里小张师傅开的车,我又没有驾照,万一因为个无证驾驶把我逮起来,你说这年还过不过了。”她将手缩回去,看着窗外。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就有些尴尬。
“怎么,不得给我报销个车钱?”她打破沉默,头又扭到了前面。
“你来我家那么多次也没给我说过,咱俩这算扯平了。”我打开右转向灯,准备拐弯。
“嘿,你这人。就不能服下软。”她边说边打开手机的照相模式,对着我的脸‘咔嚓’拍了一张。“呀!忘记关声音了。”
我没有理会,拐弯后的路好走了不少,也就四五十米的距离到了她家小区--城茂别苑。这个小区算是有些年份了,刚开始卖楼盘的时候正赶上碧云市东边的重工产区的兴建,东边的住户就纷纷在西区这边买了房子。西边的也打着小算盘,想着买房租出去赚些工作之外的钱。因此,那个时候房子卖得特别好。等到后来,政府进行了改革,住在西区的又开始在东边进行商业贸易,这里的房子就俨然变成了养老区。
我在车库里停好车,打开后备箱,把四箱水果一件件的搬出来。最后一件贡柑刚放地上,后面就有人说话了:
“哎呦,来来来,小钊,我帮帮你。”
我一扭脸,正好看见王淑娟挽着一个人的胳膊,:“王叔”,我赶忙起身,“您怎么下来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能行。”
王富林笑了笑,拍了拍女儿的手说:“快去帮帮人家小钊,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呢。”
王淑娟对着她爸做了一个鬼脸,接着弯下身帮我抬起一箱:“人家的女儿都是娇生惯养,您倒好,硬生生把我拉扯成大力金刚。”
王富林笑着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丫头,小钊啊,刚刚跟她来的时候没少遭罪吧。”
“没有没有,”我看向王淑娟,她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她还挺活泼的,要不然一个人开车我肯定会无聊死”
东西都拿齐了,王叔一个人走在前面。王淑娟在我旁边轻轻撞了我一下,“诶,没想到你还挺仗义。”
我笑了笑,“那你就把偷拍我的照片给删了。”
王淑娟一愣,“怎么算偷拍?你都发现了就算是我明目张胆的拍的。”她抱着箱子快走两步到王富林身边,扭头冲我没心没肺的笑。
......
把东西搬到楼上后,我坐在沙发上借着喘息的的机会扫了几眼这个不大的客厅。
老城区的房子外表看来大多数是暗灰色,墙体上爬满了爬山虎。楼道因为市容整修的原因被刷上了白漆,可是小孩子打闹时不小心踢上去的黑脚印却因为白漆而分外明显。与外表不同,客厅的装潢十分的温馨,那些旧家具仿佛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让你一眼看去就觉得到家了。
“娟娟你陪小宋坐着聊聊天,”王叔招呼着:“我去厨房洗点水果去。”
“不用麻烦,王叔,我一会就走了。”我站起身,准备拉住王叔,却被王淑娟推回到了沙发上。王叔笑眯眯的进了厨房,只剩下我和王淑娟两个人。
王淑娟很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她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然后就那样一边托着腮帮子换台,一边漫不经心的与我攀谈。
“你今年二十几了?”
我拨弄着手机的手一顿,紧接着皱眉抬头看向她:“28,怎么了?”
“诶是吗?”她好像是找不到什么能看的节目,电视也没关,就随手将遥控器扔到了茶几上。“我今年25,小你三岁。”她见我不搭腔,身子完全摆正,两手托着下巴,一脸神秘的看着我:“叔叔说过吧,我是你......相亲对象。”
人一到临近三十的年纪,就很难会对某件事物或人产生新鲜感。事业上的东奔西走,父母的生老病死,偶尔能抽出闲空的机会也都留给了朋友。所以当王淑娟的这句话透着电视里搞笑综艺的背景乐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我的心就像是一汪死水。
我准备好拒绝的措辞,刚要开口,手机就响了。王淑娟把电视的音量调得更低了。
“喂,我呈钰。”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什么事?”我问。
“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呈钰突然断了一下,接着用他超大分贝的声音吼着说:“相亲怎么样啊!”
我就知道这兔崽子没憋好屁,同时我确信王淑娟在我对面听的一清二楚。
“你有本事微信发定位报你位置,看我过去不收拾你!”我说完挂断电话,王叔正好端着水果出来,看我像是要走的意思,急忙拦住我。
“怎么走了啊,你阿姨马上就买完菜回来了。”
“我就不吃饭叔,城茂路那路还没修好,再晚点又要堵车了。”我穿上羽绒服,从托盘里拿起一个香蕉。
“也是,”王叔点点头:“娟娟,你去送送小宋。快点。”
.......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王淑娟拍了拍副驾驶的窗户示意我把窗户打开。
“什么事?”
“还有十几天才过年,你有什么安排没?”她侧下身子问我。
“应该是没有。”
“好,那我要是约你你可不能以没空为理由拒绝我啊。”她扒着车窗,脸被寒风吹得通红。
我看着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