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西壁池花园里一行人缓缓步而行,只听澜罗说道:“王上且听澜罗所述与您心境是否相同。人生而有七情六欲,新生孩童为本我,行为无所顾忌由心而发,是以有童言无忌之说。待成人晓事时受自然外物所感衍生自我,其性多是顾虑,为情亲顾虑为道德顾虑为自然顾虑。除却这两种之外还有两种,一为无我,二为真我。无我,所行所思不受外界所感,持本我不动,自我不侵,说是简单可想做到却是不易。”
“武润愚钝,姑娘所言虽听的懂,可又好像没听懂一般。”
“一件事让十个人说便有十个说法,或许有真或许有假,可真假都可判断,而你却不能因为那十个人中有两人是你了解的人便觉得哪些人说的是真,哪些人说的是假。”武王在一旁无奈解释,可却并未往深了解释,因为无从说起。
武润皱眉还是不懂,却也不再问,有时不懂就是不懂。
“你方才说真我,那又是何?”武王边走边随口问道。
“融合自我本我无我便可心神合一成就真我。以无我之心行自我与本我,说来也简单。本我是人全部的自私,本我面前万事只有阴阳两面,起念只有喜欢或讨厌,喜欢便要,讨厌便不要,是以孩童多是反复无常,前一刻想要在哭后一刻不想要便笑,只因事情前一刻与他所思阴阳不符,而后一刻阴阳相合时便会笑,说来这也是孩童的简单之处。”澜罗说到这里目光没有聚焦,兀自笑着想当初她也有过单纯自我的时候,只是太久远都快忘记了那时的感觉。
“呵呵,原来如此!此言确不错。”武王停下脚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武润一眼笑的开怀。
武润被武王这一眼看的浑身不舒服,却是什么也没敢问,怕问出什么丢脸的事出来。
“而自我却恰恰相反,他无时无刻不再压制自我。顺便提一句,澜罗此行便是为贵国自我之性而来。”澜罗说着看向武王,想听听他会如何回答。
“本王未出亭前便已明白你的心意,你无需时刻将此事挂在嘴边,小小年纪便如此多的心思,也不知你百岁之时是否会心思成精。”武王看了澜罗一眼,心中很是感慨。
“是澜罗心急了。”澜罗低头歉意一笑。
“还有呢?自我是怎样?”武润在一旁忍不住催促一句,只因他听出了一点苗头颇觉有趣。
“以前夫子教你时也没见你如此好学。”武王回头装作不快斥责了一句,却并未真的动怒。
“父君说的是,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年少无知难免做些荒唐事,何况也就荒唐了几年而已。”武润先是认错而后方才解释。
“你还想荒唐几年?”武王斜睨一眼武润只后悔那几年都不该放纵,而后微微低头看向澜罗,“你说你的,别管他。”
“若说这世间最缺什么,便是这自我了,野兽只所以是野兽便是因为它们只有本我之心却无自我之性。妖之所以为妖便是得了自我之性。三字经有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话重不在人,重在性,因性可衍生自我,而三字经后面所言便是传教世人如何修行自我,您方才所翻阅三字经应当也看到了。”澜罗直直看着武王,她想武王应当能明白她为何如此心急。
“这三字经何人所著?”武王看了澜罗一眼问道。
“所书之人王应鳞。”澜罗如实答道。
“呵呵,真真是大才,不知此人现在何处?”武王问道。
“澜罗若说实话王上未必相信。”澜罗无奈说道。
“信与不信你且说来听听。”武王说着抬步前行。
“天外天。”澜罗如实回答。
武王刚迈出的脚步顿时悬空僵住,而后便收了回来。转头定定看着澜罗,他想从她的俏脸上看出玩笑之意,可惜看了许久也未看出任何心虚来。
“那两箱子书籍有大半不是荒周所有,既然王上如此在意上周想必也是知晓上周的传说,澜罗不瞒王上,上州却有通天之能,在这方浩瀚乾坤中不仅仅有我们,还有他们,文明之路不止我们在走,而是整个乾坤都在走,天外天有多少个他们澜罗不知也没去过,可上州却知,那些书籍也是上州至乾坤每个角落搜罗而来,不为别的,容整个乾坤文明之火燃一个乾坤之世,要得便是有一天这天地所有世间会成就大同繁荣。”澜罗看着武王说的很是坚定,因为她相信上州相信道门。
武王沉默着没再说话,一时便如昨日武润那般心神激荡,不过面色却依旧平静不似武润那般不经吓。许久,武王深深吸一口气,而后又长长吐出感叹道:“呵,呵呵,说实话,本王很难相信,想来换做任何人都很难相信,若说有什么可以相信,那便是你澜罗的心,本王以为自己心已经很大了,不想你这小姑娘的心却是大过了天。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
“澜罗并未诓……”
“你想做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了。”武王打断澜罗想说的话先一步开口。
澜罗听着武王的话提起的心却是不敢放心,于是实话实说:“传道,在贵国建立道场传道天下。”
“这是让本王拿武国做赌啊!武润啊武润!你可真是父君的好儿子!你说你不想插手讨生门却是插手此等惊天之事你让父君说你什么好!”武王指着依旧呆若木鸡的武润一脸苦色,如今面前摆着一做金山这让他如何做决定,还不若不知来的痛快。
而一旁伊迦等人也是心中震惊,此事他们竟一无所知,原以为这些书都是上州前人留下的古籍,不想竟然来自天外天,想当初魔门邀姑娘前去回来时便带了一大堆书回来,莫不是此事魔门也有份?可也不对啊,这三字经本就是上周之物。众人想不明白可此时却是不敢开口相问。
“武王多虑了,传道之事与政事无关,何况此事本就不能与政事有任何瓜葛,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那这所谓的传道便名存实亡了。即便真有什么瓜葛那也不能偏离本意,若沦为争权夺利的踩高石那不建也罢。”澜罗神情郑重,这话不仅是在解释也是一种态度,告诉武王莫要想着利用道场行不道之事。
澜罗上前一步又道:“澜罗之前也说了,给王上一课民心,大同之心,这与贵国治政并无害处。”
“你且容本王再想想,这样,你写一份文书,明日早朝时本王会将此事与朝臣一同商议,届时朝野上下会将此事做详细考虑,若有不妥也好提前指出,此等大事非一日可成,你且回去等着,待一切商议妥当,本王自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武王想了想同澜罗说道。
“澜罗有一事相求。”澜罗想了想说道。
“何事?”武王问道。
“澜罗希望王上与朝臣商议时能将那些欲利用此事大作文章行不轨之事的荐言摒除在外,用您的无我之心看待这一切。”澜罗蹲身一礼伏身说道。
“本王依你。”武王低头看着澜罗的头顶仰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仿佛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般。
澜罗领众人离开了王宫,将那些书与东西都留在了王宫,可却是从王宫带走了希望。
出了王宫澜罗站在阳光下抬头看着晴空万里无云,时而有鸟雀轻轻扑扇着翅膀掠过晴空飞过,偶有声声蹄鸣抚过耳旁仿佛是在同她道贺,此事终于要成了,这第一步她终于要迈过去了,将来不管走多远她都会记得今日,今日的天,今日的鸟儿,今日的一切。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走出这片土地,将今日在诸天面前重演!不往得它相互来人间走一遭做了一回人。”
“你说什么啊?”凌修学着澜罗的样子抬头负手,可却没看出有什么好看的地方,除了太阳就只剩太阳光了,再就是这样仰着头背着手脖子酸不说,还有些站不稳。
“马车来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吗?”伊迦按着凌修的脑袋将他的脖子还原到正常状态对澜罗说道,至于澜罗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可却不会如凌修那般多事真的去问个清楚。
“既然都出来了,那便转转吧,看看武国的繁华,以后可能要长住,说不准要几年才能回去。”澜罗笑着看向伊迦说道。
“无事时也可以回去看看,来回也就不到十日,耽搁不了多久。”伊迦拉着凌修的手同澜罗向两辆马车行去,而一诺已然坐进了马车内,驾车的是与其同住一房的玉丝丝,人如其名温软如玉如丝,其余众人则是坐在了另一辆马车之上。
“姑娘,今日便不急着回去了吧,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怎么也得逛逛不是?”古云斜坐在另一辆马车前说到,一脚屈膝踩在马车上一脚捶下,青浅衣带在微风中飘荡引路人频频相望,好不潇洒。
澜罗用云袖抚额进了马车不愿搭理。
“唉,姑娘说什么了?”吴明将头伸出车帘问道?
“什么也没说,唉,叫陆云松出来,怎么回回让我驾车,我成车夫了我!”古云说着便往车厢里转,车厢一震晃动之后一人被挤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古云口中的陆云松。
陆云松略显富态,圆脸浓眉皱起眉来刚好合成一条线,“不是你们这什么意思,全想挨拳头是吧!”
“行了行了,姑娘车都走远了。他驾车回头指不定有谁讨债呢?走吧走吧,回头赶不上了。”车内探出一个脑袋催促着。
“下次抽签!”
“抽吧抽吧……”
随着马蹄声车轮转动接触地面声渐行渐远,说话声也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