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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神是几何学” --314年 安克拉德

安方轻轻的坠入床中,和自己重叠。胶囊中漂浮着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情绪,肉体腐烂的味道混合着血腥,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饱腹感。

躺下的地方,是此刻的安方与所有时刻的自己,隐秘的连接处。

一、

安方从睡梦中惊醒。

胶囊的墙面亮了起来。他从床上猛地坐起身子,意识还游离在梦中的那片海洋。

糟糕。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塞顿3时。安方急忙起身,穿戴好生态服,离开了胶囊,急匆匆的登上了门口的输送带,向着阶梯的方向走去。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时间存量:741,还停留在昨晚结束工作时的数值。

还需要259个塞顿时,每天如果工作七个小时,还需要30多天....赶不上啊,这还没算每天固定消耗的量....

安方在心里盘算着给自己孩子配置新皮肤,低着头,快步行走。他本该提前醒来,在第二次日落后就前往第六层。这样的话,加上第十次日落后的时间,每天可以多积累一个塞顿时。

刚才做的梦还在脑间萦绕。虽然不记得具体细节,但不知名的疼痛感,在他的额梢跳动....安方一边走,一边在脑机中拼凑昨天的情景,试图把身上那种轻盈的梦境感驱散。昨天结束工作后,安方直接返回了胶囊,进入了休眠模式,一直到今天.......

“欸?我昨天没去摇篮吗?”

安方停下脚步,心中感到疑惑。他努力回想三个塞顿时前的情景,可是脑机中没有任何关于基底的路径记录,时间线断断续续。尽管没过多久,可印象却很模糊。

从三周前开始,安方每天下班后都会前往摇篮探视,昨天去做什么了?安方努力回忆,可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绪,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穿过颅内。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安方揉着太阳穴,在心里想到:但昨天真的没去摇篮吗?

突然,身后有人撞到了自己。

“没事愣着不动干嘛?”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安方正准备道歉,可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男人离自己还有一步之遥,低着头向自己走来。

猝不及防,还没等安方让开身子,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满怀。男人趔趄了几步,抬头看着安方,没好气的说道:

“没事愣着不动干嘛?”

“不好意思。”安方急忙道歉。

男人擦了擦嘴,瞪了一眼就走开了。经过身边的时候,安方注意到,他的耳朵红了。他边走边回头,好像遇上了一个奇怪的人。

尽管有些尴尬,但安方发现,离去的男人身后,空气间仿佛出现了一排褶皱的镜面,反射出一条飘渺的影子,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可当安方凝视那些镜面时,倒映的画面却突然变得真实起来,他行走的每一个瞬间,都会留下一个若隐若现的镜像,似乎动作被分解成了一帧帧,一组流畅度极高的定格动画在身后平铺开来....

“别看我了。”男人的声音传来,他的脸比刚才更红了。

安方想提醒他身后的异样,可话还没说出口。

“别看我了!”男人再一次喊道。定格帧形式的镜像串联起来,在安方的视网上,投射出男人跑开的情景。

怎么回事?

安方环视了一下周围,输送带上空无一人。空间站已经进入了原生人活动的时段,人们已经离开生活区,前往各自的岗位。

看来真的是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安方告诉自己。头部的阵痛隐隐发作。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到输送带的尽头,登上了D4-12阶梯。

二、

“前方到站.第六层数据作业区,请需要下站的乘客做好准备,感谢您的乘坐。”

算了,别胡思乱想了,今天工作结束了再去摇篮吧。

安方在心里想着,脑机中浮现了孩子肉乎乎的小手,贴在脐带舱室的壁面上。

阶梯的门打开,他沿着枢纽大厅的轨道,走进了工作区。

工位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家已经将脑机连入了空间站网络,进入了沉浸模式。没人发现安方迟到了。他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走进了自己的工位,松了口气,打开了操作屏幕。

系统中弹出了一条留言,来自他的搭档——仿生人 H1003

“等我。”

这是H1003第一次提出会面的请求。之前两人的沟通,仅限于有关工作的话题。如果安方近期不是因为急需攒够1000个塞顿时,可能俩人除了在系统里的交集,现实中不会有任何接触。

等他?安方想了想,没当回事,关闭了提醒。操作系统的缓冲区域弹出昨天从无人机中提取的图像记录。

深蓝色的海洋,巨大的浪潮和震击鼓膜的声音。

怎么还在这里?难道还没有向管理员提交吗?

安方急忙将图像数据打包,拖曳至同步状态。如果这真的是星系内环的图景,像安方这种低级的数据工人是没有权限触碰的。

不知道H1003究竟在干嘛。

安方在在心里埋怨道,打开了工位上的脑机接口,准备接入系统

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安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门口出现了一个高个子男人,向着安方缓缓走来。咚咚的脚步声在工作区回响,寂静笼罩四下。高个子在安方面前停下了脚步,缓缓抬起头。

安方惊恐的发现,面前的男人,没有瞳孔,双眼中一片空白。

突然,安方的视网失去了焦点,捕捉不到面前这个人的面部信息。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同事,他们各自的职务和编号出现在视野的左下角,身份搜索功能运行正常。

可唯独识别不了高个子的身份....

今天怎么总是怪怪的。

看了一圈,安方发现,除了自己,身边的同事们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面前这个人的存在,他们专心的盯着操作屏幕,身无旁骛似的敲击着触摸板,仿佛他和空气融为一体。安方转过脸,看着面前空白的双瞳,想询问来者的意图。

可话刚到嘴边,黑色的瞳孔在高个子的眼白中慢慢浮现,像是苍白湖面中升起了两扇黑影,直勾勾的对准安方。他感到不寒而栗,口中却发不出声音,像是有人关闭了声带的震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间再次出现了褶皱,一排模糊不清的镜面,朦胧的折射出高个子走进作业区的每一个瞬间。安方仔细凝视,他发现视网中的影像并不真实,像是镜中的倒影。高个子的身体有些透明,穿过他的皮肤,能依稀看见他体内的器官,随着心脏的搏动,微微颤抖。仿佛是一个幽灵对自己张开了身体....

就像在输送带上出现的那一幕….

安方感到恐惧像藤曼一般,爬遍全身,动弹不得,发不出任何呼喊。

这时,脚步声在作业区内再次回响,打破了刚才那一瞬间安方身上的束缚感。同事们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安方艰难的把视线从幽灵身上挪开....

一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网上。

可是,相比面前如同倒影一般的身体,分身看起来更为真实,轮廓饱满清晰。他沿着那一排倒影的轨迹,向自己走来。所有动作,和镜面中的影像严丝合缝的重叠在一起。连每一次迈步的距离,双手在腰间摆动的幅度,都没有丝毫的误差。

哪一个是现实的身体?安方思忖道:还是说,这是倒影的倒影?

一时间,虚实的界限在慢慢坍缩。

高个子走到安方面前,和幽灵完全重叠,瞳孔再一次在眼白中浮起,像是有人在填色。所有动作,和预演的完全一致。就在这时,那一排空气中的褶曲镜面,在安方的视野里慢慢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难道又是错觉?安方在心里嘀咕道。他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皮肤,针扎般的刺痛告诉自己,不是梦境。

这时,他的视网识别了高个子的面容,身份和编号显示了出来。

--安克拉德空间站,信息安全司,特勤长官,迦叶,层级编号P218。

“配合调查,请跟我走一趟。”迦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异常低沉,像钟声一样直贯双耳。

同事间响起了窃窃私语,不时投来不安的眼神。

信息安全司是星宿首府的网络公安部门,监管整个安克拉德空间站,浩如烟海的数据汪洋。信息司的督察经过特殊的脑机改造,自身意识和空间站网络融为一体,以便于随时监管各个节点处的流量异变。被他们盯上的人,往往是流窜于各个星宿之间,以窃取机密为生的黑客。或是试图操纵交换律,扰乱市场规则的金融罪犯。他们隐于无限网络中的每一个节点,无处不在,在物理世界中似若无形。起初,人们只把他们当成空间站数据管理员一类的角色,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权力,直到“墓碑”号攻性防壁的启动…

两年前,茱丕特和塞顿之间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星宿战争。茱丕特联合舰队通过裂缝产生器,将浩浩荡荡的星域战舰伪装成暗物质,躲开了太空藩篱的雷达侦察,一举包围了安克拉德,切断了塞顿首府和外部警备域所有的指挥信号。而就在敌人准备全面接管安克拉德时,却发现舰群指挥塔陷入了“失明”的状态。在茱丕特的工程师对安克拉德发出的量子信号进行干涉时,通过叠加态的坍缩分布,信息安全司发现了茱丕特舰队的系统后门,反向侵入了敌人的指挥程序,在所有战舰的视野中,植入了虚拟的空间坐标信号。失去了程序提供的准确坐标,八百艘巨型战舰迷失在了黑暗无垠的塞顿星域。巨大的舰体,像是悬于宇宙间的墓碑,昭示了茱丕特主力舰队的全军覆没….

接连出现的视网幻影,突然来到面前的网络警察。安方一时间手足无措,半天说不出话来。

“跟我走一趟。”迦叶重复道,口吻强硬的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发...发生了什么?”安方结结巴巴的问道。

网络警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侧过了身子,似乎在等他离开座位。

没有别的选择,安方站起身,跟着迦叶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上笼罩了下来,刚才那种扼住咽喉的束缚感再次包裹了自己。视网素子出现了波动,耳鸣声在颅内轰鸣。他闭上眼睛,揉搓着太阳穴,试图驱赶那令人不快的声响。

他睁开眼,视网信号重新展开。

刚才的窃窃私语消失了,人们直勾勾的看着带路的迦叶,好像忽略了跟在他身后的安方。同事们的嘴唇在轻轻扇动,像是在小声讨论着什么,一位同事捂住了嘴巴,似乎发出了一声惊叫。但是环绕在安方身边的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

很快,所有人的影像消失了。安方的视网中,迦叶领着自己穿过空无一人的工作区,向枢纽大厅走去。

安方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视网屏蔽。

眼前的景象微微抖动了一下。

跟着迦叶,两人走进了一个狭窄的房间,四周是洁白的墙面。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扶椅。迦叶一言不发,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安方坐了下来,紧张的揉搓着双手。

迦叶在对面落座,手掌放在桌面上,屏幕读取了他的掌纹,浮现出各种数字组成的信息流。他沉默的凝视着不断涌动的字节,眉头紧锁。四周安静得出奇,连呼吸都失去了声响。

我究竟做了什么?

安方在脑机中一遍遍检视这段时间的记忆。

“从三周前开始....”迦叶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你每天都会接触仿生人,对吗?”

安方抬起头,发现迦叶在注视着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有主动接触他们,只是....”安方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我希望可以多积累一点时间,所以会在人种交接的时段滞留。”

“我想你了解塞顿的人种政策,你的层级,不允许你逾越规划的时间段。”

“我明白。可是.....”

“你们谈过什么?”迦叶打断了安方的解释。

“没有什么话题,基本上....他来了,我就走。”

“那你解释一下这条留言,我想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迦叶在桌面上提取了一条记录,两个字符浮动在安方面前:

--“等我”。

那是今天H1003留在系统中的。

“我不知道。”安方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今天才看到,是我对应的仿生人H1003发出的,我….….”

“你们昨天都聊了些什么?”

“昨天....他向我说了一些关于ICX新皮肤的情况....然后,然后关于G568的图像数据简单聊了几句。“

迦叶抽取了桌面上的一个数据包:”是这个吗?“

蓝色海洋的投影替换了原先的字符,悬挂在桌面上方,耳畔传来波浪破碎前的声音。

安方点了点头。

”不难发现,这组图像中的世界,位于内环区。”迦叶盯着投影,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指着图像中没有断开的日出线:“这里的天幕没有星带陨石的阻隔。空间也没有生态穹顶。”

“我....我知道。”安方急忙回答道:“我第一时间就委托H1003向管理员提交了。”

“但是他并没有提交。”

安方感觉情况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你昨天离开第六层之后,到今天3时回到作业区,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迦叶接着问道。

“我...我回胶囊休眠了。”安方试图打开脑机中的记忆影像以供证明,可是这一时间段的记录却无法访问。

发生的事情,知道发生了,但不确定。

这种感觉好像在哪遇到过。

安方疑惑的抬起头。

迦叶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却不像是微笑,仿佛是看破了某种真相后的得意:

”我们怀疑,你和昨天发生的,摇篮袭击事件有关。“

某个东西从空气中飞走了。

“什么?”安方瞪大了眼睛。

“昨天9时,空间站基底摇篮遭受了不明身份者的入侵,我们现在…”

“我的孩子呢?他还好吗?”没等迦叶说完,安方急切的问道。

“我不喜欢被提问的人提问题。”

“摇篮现在什么情况,五号脐带呢?我的孩子处于五号脐带舱。”

突然升起的焦虑挤走了心中原先的不安,安方没有在意迦叶的警告,无意识的站了起来。桌面上的信息流消失了。

“坐下。“迦叶一动不动,抬起头命令道。

”长官,请让我见一下孩子,我不知道你说的袭击事件,昨天我并没有前往摇篮,请先让我确认一下情况,我会配合调查的....但是现在....”

迦叶低着头在桌面上操作着,没有理会安方的话。他抽取了一组图像,悬浮在桌面上。

--画面中的安方站在一座巨大的白色金字塔前,左下角的时间显示为塞顿314年8月2周9日10-2/9时,地点位于基底摇篮。

“这是昨天最后一次夜间,基底入口监视仪记录的影像。”迦叶抬起头:“你说你昨天没有去过摇篮?那这是什么?”

安方盯着眼前的画面,试图匹配前一天的时间线,但是却没有任何交集。

画面中的安方,虚掩于树影之间,明暗交织,像是行走在另一个世界。

“我...我不知道。”安方茫然的回答道:“我不记得昨天去过摇篮,时间线里,没有任何记录。”

迦叶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你梦游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官,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共联我的脑机”

“你以为我没有吗?”迦叶意味深长的说道。

沉默再一次凝结在两人之间,迦叶无言的看着这个焦急的男人,他发现,自己在安方双眸中的倒影,也在以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波动,迦叶急忙收回了目光:

“脐带舱被洗劫一空,包括五号脐带。”迦叶简短的说道。

安方的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双腿似乎失去了力量,向后倒进了座位里。

良久,安方感觉空气被感受不到的寒冷渐渐冻结,坚硬的无法呼吸...

谈话似乎可以结束了。迦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我的孩子被劫持了,你们不去追查,反而在调查我?”

迦叶回过头,安方蜷缩在椅子上,眼神垂落地面,看不到他的表情。

“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是获取信息。如果不消除信息熵,我们永远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你们不找,我自己找。”

安方抬起头,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醒来。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可是迦叶却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让我离开。”

迦叶没有回答。

”让我离开这里。“安方重复道。

迦叶挠了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安方的双手在颤抖,他盯着面前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男人,仿佛在他身后的门外,悬挂着一条机械脐带,舱室里散发着雾气,他的孩子在其中若隐若现,慢慢苏醒过来....

强烈的冲动充斥了大脑,安方没有注意到四周的灯光在逐渐变暗。

同样的,安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喉腔突然收缩,牵动着舌根肌肉开始震动。一串连续的音节,穿过前庭裂,从自己的唇齿间传出。

那似乎是来自他者的呓语:

“如果没有网开一面的希望,就应该尽快逃离弋人的落网。”

“你说什么?”

没等迦叶反应过来,安方就扑了上去,伸出双手,想要扼住挡路者的咽喉。目光凶残的注视着迦叶,在他的瞳孔中,安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似乎是前世:他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广袤平原,身后悬挂着一颗巨大的蓝色行星。阳光初谢,于脚下洒下稀疏光点,照耀之处,大陆震颤,裂缝蔓延,从地底瞬间升起无数条羽流,像是一道道高达万米的黑色山峰,朝着天空迅猛生长....

突然,迦叶的瞳孔从双眸中消失,他举起了一只手,几乎贴到了安方的鼻尖。一瞬间,安方感到有一股电流,顺着脑机的外端接口,注入进自己的中枢,瞬间化成无数条枷锁,沿着遍布全身的神经突刺,爬满了每一块肌肉。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视网上,伴随着昏暗的灯光,举在面前的手掌渐渐融化,眼前的阴影迅速晕开,周围的一切模糊了起来....

安方停了下来,静止在迦叶的面前。

迦叶的瞳孔重新浮现,他切断了和空间站系统的共联,放下了手,无奈的看着这个被彻底屏蔽的人。

安方保持着前一秒的姿态和神情,双手似乎抓住了迦叶咽喉旁的空气。丢失身体控制权时的惊慌浮现在他的脸上,面部肌肉不自然的扭曲着。眉骨之下,巩膜消失殆尽,双眼只剩下一片漆黑,像是两块坚硬的玄武岩...

迦叶叹了口气,推开了身后的门。

视网中的画面回到了现实。迦叶耳边传来了呼啸而过的声响。

空间站上行阶梯里,迦叶坐在安方身后一排,他拔下了插在安方脑机接口处的连接设备,下意识的敲着自己的膝下。

“下一站,14层,空间站信息安全司。请需要下站的乘客做好准备。感谢您的乘坐。”

迦叶站起身,前排安方的脑袋不自然的耷拉着。

五、

“长官,真的有必要封锁这个人的脑机网络吗?”

刚刚加入信息安全司的杉本问道。

迦叶没有理会她的质疑,继续向队员们交代接下来的工作。

“基底在三个塞顿时前报告了不明身份者的袭击,虽然暂时没有发现空间站存在结构性损伤,但是摇篮中所有脐带,被强行切断。工厂和熔炉也遭到了干扰。一个小时前发布的信息管制命令我想大家都收到了吧。”

队员们点了点头,迦叶注意到杉本时不时的回头,透过监视仪的透明屏幕,看着躺在隔壁试验台上安方。

“很好。由于入侵者没有任何网络痕迹,所以军方…”

“军方?”冲浦问道。他是信息司特勤队的老兵,常年沉浸于系统网络之中,现实里沉默寡言。

“没错。”迦叶回答道:“塞顿联合舰队第一警备域司令已经入驻安克拉德,各圈层防卫系统已经展开。总司令也将在一个小时内抵达空间站。”

“这么大的动作,上一次,泰坦。”冲浦说话似乎习惯省略介词和连词。

“这一次和两年前的泰坦事件是否存在关联,我还没有接到官方的说明。”迦叶简短回应了冲浦,接着向队员们说道:

“军方要求我们提供的支持,基本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排查昨天九时后,所有进入摇篮的人员。截至到目前为止,通过识别监视器影像中侵入者的面容...”迦叶指着身后屏幕上的人像,一男一女:“我们暂时没有在人口数据库中匹配到任何有效记录。”

队员们开始交头接耳,坐在杉本身边,和她同期进入信息安全司的阿尔问道:“不可能啊,只要搭载了脑机,必然会在网络拓扑中留下记录,是不是需要请示少微垣,开放一部分历史备份以供我们进行匹配?”

“如果这种事都需要向内环区求援,还要我们干嘛?”

迦叶冷冷的回答道。

阿尔有些尴尬,慢慢低下了头。迦叶继续说道:

“根据穹顶入口的记录来看,敌人是在10时7分出现在空间站内部的,治安警最后一次接到警备提醒是在今天0时2分。系统模拟了敌人侵入后的路径——从9层的中卫穹顶入口,到基底摇篮。所以,我们要对这一时间内乘坐下行阶梯,前往摇篮的所有居民进行记忆提取,他们之中可能有人看到了入侵的恐怖分子,视网中也许记录了某些线索…”

阿尔向杉本凑了过来,小声抱怨道:“把人当成监视器。”

杉本没有看他,送了耸肩。

“….通过对于所有提取的视网记忆,进行聚类模拟,我们可以完成敌人的标准行为画像。”迦叶环视了一下各位队员:“这是第一阶段的工作内容,有什么疑问?”

“如果说….”角落里兰姆提问到:“这些恐怖分子是在10时之后进入下行阶梯的话,这个时间正好位于两个人种的交接期,空间站下行阶梯应该没有目击者…..”他想了一会:“除非有人逾越了规划的时间段。”

“没错。”迦叶看着兰姆笑了一下,指着隔壁实验室里的安方,队员们回头看去:“这个人,编号H404,昨天10时,进入了摇篮。而且,这种跨时段的个人路径,持续了三周。”

“他会不会是提前进入空间站的内应?”兰姆急忙补充道

“他刚刚成为父亲。”杉本转过头:“我查看了这个人三周前的记录,他的孩子就在五号脐带舱。他为什么要劫持自己的骨肉?”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平:“就算他可能接触了恐怖分子,是我们寻找的目击者,那也没有必要封锁脑机,用这种方式介入他的意识吧?”

一时间,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没人敢质疑迦叶队长的判断,尤其对一个新人而言。

迦叶沉默了几秒,自行回避了杉本的提问:“第二阶段,我们要持续观察空间站网络中有关基底沦陷的消息,防止有人散布恐慌。最后,信息司的中枢控制系统会介入所有空间站居民的视网,凭借他们的目力所及,在站内寻找符合画像的可疑人员。”

“还在空间站。”冲浦问道,这次他省略了主语和疑问词。

“是的,安克拉德三个主要离航出口,第一时间就被治安警封锁了。所以敌人现在应该还潜伏在安克拉德的某个角落。”

冲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迦叶环视了一下房间,除了杉本脸上写着不满,其余所有人看起来都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好了,具体的规划已经同步给大家,现在可以开始了。”

队员们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杉本咬着嘴唇,回头看了一眼安方僵直的身体,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怏怏的向门外走去。

“杉本,等一下。”迦叶叫住了她,走到了她的面前:

“总司令马上就要来安克拉德,你们很长时间没见了吧。”

杉本看向别处,没有回答。

“你如果需要申请外出,我可以批准。”

“不必了,队长。”杉本利索的拒绝了迦叶的提议,心中感到一丝厌恶。

自打记事以来,无论走到哪里,杉本都是人群的焦点,经意或不经意之间,似乎所有人都会倾听她说的话,顾及她的感受。但渐渐的,她意识到,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视网就会检索出她的身份,注明她的父亲,是塞顿联合舰队最高指挥官,麾下统领星宿六大警备域。两年前,塞顿联军对茱丕特展开全面反击,父亲指挥七百余艘星域战列舰,横跨雅努斯之门,在西杜阿多冰冷的平原上荡平敌人的王牌第四旅团,最终睥睨茱丕特六十万公里的星环防线。在杉本眼里,父亲更像是神话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触不可及。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意识到,他人善意的注视下,潜藏着同样遥远的距离。父亲的阴影笼罩着自己,其他人只能远远站在明暗界限之外小心翼翼的向内窥视,进不来,出不去。

“你对H404的处理,似乎有异议?”迦叶问道。

“我的意见,已经在刚才说明了。”杉本没好气的回答:“可以解散了吗?队长。”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会议室。

“跟我来。”

杉本看了看迦叶,他径直走进了隔壁的实验室。她跟了进去。

安方躺在试验台上,三条电缆插入了他的脑机接口,一动不动,双眼保持着黑幕状态,意识完全悬停。看着他,杉本心头涌起了一丝怜悯….

“你觉得没有必要对他实行全面的意识封锁,对吗?”迦叶看着杉本,平静的问道。

“没错。”杉本抬起头,准备一吐心中的不快。但是,直视自己的那双眼睛中似乎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刚才的勇气和愤懑,在一点点消散:

“就算是为了配合军方行动,也不应该对目击证人做出这样出格的控制。这和袭击摇篮,劫持那些婴儿的罪犯有什么区别….”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迦叶不动声色看着杉本。

良久,他转过身,走到试验台旁,展开了空间站网络的模拟投影。一个由均匀点阵组成的空心正方体浮在试验台上方。其中包裹的各个原点,由同等长度的线段相连,内部形成了许多个层层镶嵌的小正方体。无数光点,在线段上一闪而过,穿梭不止

迦叶指着那些线段说道:“当人们通过脑机接入网络时,视网中的世界不过是拓扑结构下全部信息的集合而已。你面前这个封闭空间,代表了一个关联网络。相邻节点之间可以通过脑机接口,实现直连,传递信息,共享思维。而距离更远的两个点如果要实现沟通,则需要移动原本的网络地址,或者跨越之间相隔的点阵,信息才可以传达。但无论这种共联选取何种路径,信息都是沿着其中某个正方体的边线运动。个体的脑机,永远存在着有限的范围。反映成一个个独立的人格和意识;而信息,在彼此的边界上无限流转。”

迦叶转过脸看着身后的杉本:

“但我们不同,我们脑机的拓扑结构,在最初的设计环节,就不遵循矩阵的原则,更像…..克莱因瓶。”

他伸出手,在杉本面前比划着:“延长瓶子的颈部,进入瓶体内部,和瓶底的裂缝相连。这一过程不刺穿瓶子的表面。在不可定向的拓扑关系中,我们有限,但无边界。”

“所以...”杉本沿着他的思路说道:“我们可以利用脑机接口,进入他人的思维,同时,维持自身意识的完整性。”

“没错,对于我们而言,任何一个节点处的信息,都没有壁垒。只要脑机接入了空间站网络,任何人在我们面前,没有内外之分。”

“但是这也不是….”杉本瞥了一眼试验台上的安方,小声嘀咕道:“封锁别人的理由。”

“看看这个。”迦叶指了指身后的投影。

正方体出现了变化,慢慢转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空间,像是一个展开的万花筒。投影的中心,是一个规整的球,四周密密麻麻的分布着无数个一模一样的球体。整个空间似乎是由数不清的镜面构成,折射出的倒影,均匀的散布在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无边无际,无限延伸。杉本走近投影,眯着眼睛,在连续的镜面之间,找不到任何断层,任一个方向上,似乎存在各个方向上的褶曲,无论杉本看向何处,视线最终都可以回到原点。

“这些都是...影子吗?”杉本疑惑的问道。

“你眼中的每一个影子,都是本体;而本体….”迦叶指了指投影中央的圆膜:“只不过是这个四维球在我们所属的维度上,洒下的投影。”

杉本转过头,惊讶的看着迦叶:“这就是展开后的克莱因瓶?”

“用几何语言描述的话….”迦叶面无表情的关闭了影像:“在这个投影空间里,三角形的内角永远大于180度,空间存在曲率。”

看着投影消失的位置,杉本疑惑的问道:“可是,队长,为什么要给我看你的脑机拓扑,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我的。”迦叶看着躺着的安方:“是他的。”

“什么?”

“准确的说,只是他的一部分。”迦叶看了看自己身后,向杉本走近了一步:“我们在网络中的克莱因空间结构,是不含时间的;而他的脑机拓扑,”迦叶瞥了一眼安方:“是时间叠加到四维网络架构后的组成五维结构。”

杉本看着面前的迦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安克拉德信息安全司,负责即时性的监管信息网络上每一处节点,我们只能看见当下发生的一切。但是,前一秒的事物,已经过去了,我们看不到;后一秒的事物,尚未到来,我们也看不到。作为观测者,我们虽然可以刺穿边界,由表及里,从内而外。可是时间却是静止的,无法折叠和延伸。”迦叶沉默了一会:

“但是他能。”

杉本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安方。

迦叶继续说道:“从接到军方的动员指令到现在,我始终保持着和空间站网络的一体状态,监视每个人视网信息的异动。半个塞顿时前,我在这个人的脑机位置,发现了两次极大幅度的流量跳跃。第一次是在3时01分8秒,我观察了那个瞬间所有通过他脑机的信息,可是,我所能介入的流量远远不及整体阈值的千万分之一。”

“之后,我立即锁定了他的空间站坐标。起初我以为这只是系统的波动性变化。可就在和他发生现实接触时,我再次监测到了同等量级的流量增幅。依然什么也看不见。仿佛那些异动的信息来自我所观察不到的方向。所以,我选择第一时间对他的脑机进行共联观察。”迦叶沉默了一会:

“而且,共联过程中,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他…..”

“你看到什么了?”杉本急促的问道。

迦叶回想了记忆中的画面,爬满裂缝的大陆,瞬间升起的黑色山脉,占据整个天空的蓝色行星。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不是彼时彼刻的安方。”迦叶回答道:“我有种感觉,进入他的脑机,我的意识会被逐渐吞噬,仿佛所有时间都在向他那一点坍缩,同时又在这一点上无限生长。”

杉本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她极力想象着迦叶口中的那一幕,可大脑中却是一片茫然。

“不用想了。”迦叶似乎看清了杉本的思维:“就算脑机接入了那个结构下的网络,我们也无法理解看到的东西。因为我们没有那个维度的眼睛。”

“所以….队长,你封锁安方,不是因为他是潜在的目击者,而是....”

“如果说,大幅度跳跃的流量,并不存在于网络上无限微分的任一空间位置,那....这些信息,或许来自另一个方向,那条我们没有权限触及的维度。”迦叶思考了一会:

“数人握镜,鲜有不成魔者。我们的视网可以跨越信息边界,而他的....和我们正好相反,或许可以串联信息历史。”

杉本此时已经跟不上迦叶的思路了。

“在这个星系,只有一个数据库拥有完整备份历史的权力,所有人都会把脑机的线性记忆同步到那里。”

杉本惊讶的张开了嘴:“你是指….少微垣?”

迦叶点了点头:“空间站遭到了物理攻击,基底摇篮被劫持,可我们却找不到入侵者进入的记录;同一时间,这个人的脑机,在均一矩阵的节点位置上,涌现了巨大的流量峰值,我观测了所有连接的方向,可那些信息我却无法访问,像是一个数据黑洞,无限巨大,但....无从感知。”

“你是怀疑,少微垣从时间维度介入了安克拉德的系统?”杉本不敢相信眼前的迦叶:“而我们看到的,劫持摇篮的入侵者和躺在这里的安方之间,不存在线性关联,而是沿着潘诺斯阶梯的....两端?”

“我并不确定。但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迦叶顿了一下:“我们的敌人,看着我们,就像我们,鸟瞰二维平面中的直线。直线向两侧延伸,无边无际,却永远抵达不了三维世界。因为我们站立的位置,是直线世界里不存在的方向。”

“…..这才是军方第一时间介入的真正原因。”杉本感觉眼下发生的一切,像佛珠一般,互为因果,串联在了一起。

“如果是少微垣展开了高于我们系统维度的攻性防壁,侵入了我们的网络…那....”迦叶无法想象敌人进攻的形态,他缓缓地说道:

“空间会存在曲率,内角和永远大于180度,神,是几何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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