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伴月站在屋顶上，凝视着广袤的夜空。
这里是叶家一间不知名的房子，造的位置比较偏僻，自上任房主死后便无人接手，已是废弃了。
这栋房屋光从外面看起来还有模有样，里面却是脏的不成样子，连石床都断成了三截，各种断裂的桌椅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为了给叶家留下些脸面，她拒绝了下属让她住在宗主房里的请求，并禁止他们靠近叶家重要的场所，最终将这些天的住所定在这里。
屋子从里到外都被叶家杂役好好打扫了一番，各种家具也换上了新的，不过季伴月身在敌营，并没有安心在里面休息的意思，每天晚上都是在屋顶上仰望着星空渡过。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位剑师飞奔到面前，向她禀报道：“大人，那位……杂役武宗来了，说要见您，要不要放他过来？”
季伴月带着手套的手轻轻一挥，腹语道：“不必，他已经来了。”
那位剑师一愣，随即迅速转身拔剑，剑柄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按住，他看到了杨烈微微发亮的眼睛，然后整个人瞬间呆滞了。
“唰！”
一道剑芒闪过，在杨烈身前划开一道裂痕，也同时让剑师回过了神。
他正想再次拔剑，却被季伴月阻止了：“你下去吧，我要和他谈谈。”
看着犹自一脸担忧的剑师离开，杨烈扭了扭脖子，发出一连串的骨节脆响，笑道：“你的手下还真忠心，可惜就是脑子笨了点！”
“……”
季伴月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镇定地看着他，缓缓地将剑回鞘。
杨烈注意到，她这柄剑的剑身却是镀了一层银白色的物质，即使没有剑气附着在上面，也时刻闪烁着银亮的光芒，光是这造型就不逊色萧冰清的湖光剑多少。
“好剑！”杨烈赞道。
季伴月点点头，腹语道：“剑名月华。”
伴月、月华和月澄？
杨烈若有所思，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暗暗将心中的腹稿稍稍改变，笑着温声道：“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季伴月定定地看着他，月光在她身上披了一层薄辉，大裘上的绒毛随着夜风轻扬舞动，让人见了便忍不住会产生一种飘飘欲仙的空灵感觉。
见她没有回应，杨烈也算了解了一些她的性格，知道不到关键的时候，她是不会说话的，便继续说道：“你要保护你的大小姐，我要保护我的二小姐，我们都有要保护的人，但是你是否想过，我们的敌人是谁？”
“是皇庭，是正邪两道，是这一次暗中操控整个棋局布下阴谋的人！”
“假设一下，就算是季月澄当了圣女又如何？她能活到什么时候？恐怕能活到对决前就算万幸了吧！”
“另外提醒你一声，明霜的身份你清楚吧？她代表的势力是不会容许季月澄取代叶瞳的，就算你杀了叶瞳，日后还会有萧瞳、薛瞳甚至是季瞳取代她，而季月澄只会在那些势力的报复追杀下惶惶终日……对了，我想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吧，那恐怕结局会更凄惨呐！”
铮！
杨烈忽然上身朝后一缩，却见一点剑芒已停在他咽喉上，稍稍往前一刺，便能够刺穿他的气管和脊椎。
利剑加身，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畏惧，反而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都有要保护的人，我们都不希望重要的人死去，我们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你说对么？”
半晌后，季伴月缓缓收剑，而杨烈已经自来熟地叫来几个剑师，吩咐他们在屋顶摆下一张矮桌，拿来许多精致的吃食和美酒。
“还是你们给力啊，平常要吃这些东西我还得花钱呢，而且过了时间这帮厨子还要耍脾气闹罢工，反而对你们这些外人倒是殷勤，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老老实实地开火烧菜呢！”
杨烈往嘴里塞进一片牛肚，又“哧溜”一口喝下杯中的果酒。
他歪着头看向季伴月，她正在对面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起来就像人偶一样，要不是杨烈还能感知到她仍旧有呼吸，只怕会把她当成衣服架子。
“你不吃么？味道不错的哦！”杨烈右手拿着筷子敲敲盘子，笑道：“你不会为了继续戴面具保持神秘，就这么干坐在这儿看着我吃吧？而且为何不直接说话，要用腹语术？”
季伴月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腹语道：“戴面具和腹语术是因为有所不便，请见谅。你尽兴便好，不必管我。”
杨烈放下筷子，摇头道：“没办法，本来还想趁机看看你的样貌。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他正襟端坐，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接下来就谈正事吧，我们先就这次圣女选拔交换一下情报可以么？”
“我无法信你，你并非守护者，白天的时候也是想从我这里套取情报。”
“呵呵，白天是白天，现在是现在。为表示诚意，我可以先提供我这边的情报给你！”
“成交。”
杨烈饮下一杯酒，淡淡地平述道：“这一次圣女决战是个阴谋，两名圣女都是内定的，另外叶家宗主叶天涯是故意离开放你们进来的，而若是你们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第一个过来灭你们的必会是萧家宗主萧别离！”
季伴月眼神震惊地消化着这些惊人的情报，许久才点点头，腹语道：“我们是得到一个神秘人的情报，知晓瞳小姐是这次的圣女候补之一，也是他告诉我们叶天涯离开了叶家，因此才趁此机会入侵。”
“你们为何要逼叶瞳放弃候补资格，又怎么保证她放弃后，季月澄就能成功上位？”
“自古以来，圣女候补便必然身怀特殊的根骨，拥有者数量极其稀少，每一代至多也不超过十人。而我所知道的只有两名特殊根骨者，一个是大小姐，还有一个便是叶瞳。”
季伴月知道的情报也很少，她完全依靠那个她口中的神秘人的情报行事，为得只是帮季月澄抓住一线生机而已。
她的腹语术很死板，说话毫无感情起伏，而且语速也是极慢，听她说了这么长时间，杨烈早已将满桌的菜肴吃了个精光，酒水也渐渐见底。
他很没形象地打了个饱嗝，见她说完了，点点头总结道：“你的情报太少，关于圣女选拔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而那个神秘人的事情你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他把你骗到叶家来的意图……”
“只是因为陌生人的几句话，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从南海千里迢迢跑到胡杨镇，差点灭了叶家，得罪各种你惹不起的势力……”
杨烈鄙夷道：“我说，你是白痴吗？”
一道剑光闪过，月华剑出鞘划过一道银白的轨迹，将矮桌从中切成两半，滚下了屋顶，掉落到地上。
杨烈冷冷地看着面具后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稳稳地将手中杯子里的酒业饮尽，然后把杯子朝一旁扔了出去。
“季月澄呢？”
月华剑连连轻颤，但是季伴月最终还是不敢刺出去，只能够缓缓收剑，眼中透露出软弱和颓然。
“大小姐，在客栈。”
杨烈忍不住连连鼓掌，啧啧称赞道：“好啊好啊，你还真是聪明，没把她一起带到叶家来……叶家有隐藏的势力，因此很危险，为了季月澄的安全，还是把她留在外面——呵呵，你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不错。”季伴月眼神冰冷，怒火已经达到了极点。
“错了。我一直都以为白痴是有下限的，看来我错了。”
杨烈摇头，冷冷地嘲讽道：“神秘人把你从南海的老窝骗到人生地不熟的胡杨镇来，又好心地提醒你叶家最强的武力已经离开，但大部分战力仍旧守护在叶家。于是你便把季月澄放在客栈里，自己孤身来叶家做客……你觉得，那个神秘人图的是什么呢？他会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去找你的大小姐聊聊天呢？”
他的话音还未落，季伴月已纵身而起，剑气爆发冲天而起，化为一点剑芒，消失在天际。
“真是高估她了，还以为起码修为应该和智商成正比，没想到却是个练剑练到把脑子都练坏掉的白痴！”杨烈在屋顶上负手而立，看着剑芒消失在感知域中，脸上充满了不屑。
随即他转而一想，又摸着渗出血点的咽喉，展颜轻笑起来：“不过正因为她脑子不好，修为又着实强悍，才是个好用的棋子啊……看来，我也得出一番力，先卖她个好，让她对我心怀感激，再好好榨压她的利用价值！”
杨烈心中思绪千回百转，飞速定下计策，脚下骤然闪现两道电轨，电光一闪，他在原地留下一个缓缓消失的虚影，已是身处叶家之外。
被玄风子称道过的轻身功法《虚电鬼步》，杨烈在之前短短二十多天时间里，已是练到了小成境界，只是还无法在激烈的实战中应用起来，只能够在平常赶路和装逼的时候动用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