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章下得楼来,第一眼就瞥见了地上趴着的自家下人,尤其牛二满脸是血的被人摁着,听见脚步声,勉强抬起头来,目光中闪过惊喜,呜咽道:“公子,公子救我!”
岳飞章怒从心起,骂道:“废物,平日里不是挺横的吗,瞧瞧你现在这样子,我岳家的脸都被你丢了个干净!”
牛二低低哀呼道:“公子,是他们突然发难,小的反应不及。”
这时,其余几个被按在地上的岳家家奴也跟着叫道:“公子,公子救命啊。”
“一群废物,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岳飞章又骂骂咧咧了一句,这才将目光移到商思之等人身上。
虽说商思之他们人多势众,但岳飞章有恃无恐,没有丝毫惧意,毫不怯场的环视一周,下意识将白厚栩三个书生装扮的忽略过去,最终眼神落在了商思之这个气质精悍的汉子身上,冷冷说道:“下手挺狠,打狗也不看主人的面,诸位是什么来头?”
商思之看了白厚栩一眼,见他一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开口问道:“你姓岳?与中尉大人有何关系?”
“呵……那是我家大人。说吧,你们是哪家的人?”商思之等人都穿着普通百姓的服饰,岳飞章下意识便以为对方是某个豪门贵族的家仆之流。
虽然上楼寻他的那个伴当讲的不清不楚,但岳飞章在下楼途中已是将事情思忖清楚。牛二是什么德行,他很是清楚,历来仗着自家的权势,在纪城之中胡作非为,无法无天,这一回想必也是没有将自家父亲的叮嘱放在心里,惹到了对方的头上,结果未曾想到碰了个硬茬子。
而在这纪城乃至整个燕国,敢不给他们岳家面子的人,也就那么寥寥两三家而已。
岳飞章正在心里默默猜测,到底对面这些人,是姓余还是姓简,又或者是什么外来的过江龙,这时商思之说道:“我等只是燕国子民,并无任何背景,这位岳公子你多想了。”
岳飞章哪里肯信,冷道:“怎么?有胆子做,现在不敢说,莫不是怕了?但你既然惹到了我岳家的头上,以为还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脱身不成?”
商思之淡淡道:“岳公子,我等还真没有想过脱身的问题。”
岳飞章呵呵冷笑道:”是么?总之现在我给你们指两条路。其一,回去叫你家主子过来说话。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有什么本事不把我岳家放在眼里。其二,现在给我把人放了,再挨着给我的人磕头赔罪,你怎么对付我的人,那也同样给我来一套。如此一来,倒也不是不可以揭过此事去。”
他刚说完,只听旁边有人插口道:“这位岳家少爷,你为何不问问清楚,这事究竟因何而起,又是谁对谁错,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为你家家奴出头,难不成岳越人岳中尉便是如此教子的?”
岳飞章斜瞥过去,面如寒霜道:“你又是什么人?竟敢提起我家大人的名讳?”
魏征大声说道:“某姓魏名征,只是一介庶民,方才在门口,还与岳公子你有一面之缘,而你家这几个家奴,似乎正是因为之前的事,前来向我等寻衅。可某却不知,我等究竟何错之有!”
岳飞章面如寒霜,咬牙道:“区区庶民……竟敢在我面前说我家大人的不是,你是哪里来的胆子?”
魏征道:“庶民又如何,难不成燕国之中还有规矩,我等见了士族之人,还非得行礼不可?”
岳飞章点点头,恨声道:“好,好得很,敢这么对我说话。魏征是吧,我记住了。你且给我等着,我定要你后悔来这世上,说这一番话。”
魏征冷冷道:“岳公子,某来这纪城不过区区十几日,但类似的话却是第二次听了……呵,某劝你还是谨言慎行,莫要惹祸上身。”
“有胆……真是有胆,到时候看看你我二人,究竟是谁惹祸上身!”
房玄龄在一旁皱眉看了很久,不知突然冒出来的商思之等人是什么来头,难道是这许大人的手下?但……其中又有许多不合情理之处。
他心里本来惊疑不定,正在思索其中道理,但魏征既然与岳飞章顶撞起来,他自觉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中尉名列三公,对于他们这些考过科举,不日便会授予官职的士子来讲,也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得罪了中尉府的公子,哪怕不是前途尽毁,也定然黯淡无光,若是由魏征一人出头,他心里又怎么过意的去。
见岳飞章被魏征气得脸红筋涨,忍不住主动说道:“岳公子,你可是千石以上,非礼勿视的朱紫忠臣?我等拒不行礼又是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以至于你等家奴前来滋事,对我等口出秽语。你一不问清,二不讲理,就此偏帮自家奴仆,还口出威胁……要不我等这便报官,你且与吾等一起,去廷尉府里讲个清楚如何?“
岳飞章已是气急而笑,道:“又来一个……看来你们真是以为我岳家是吃素的猫,掌柜的,把店给我封起来,今日在场之人,一个也不许给我放走,否则,我要你这天禄楼再也开不下去!”
说着,他又骤然扭头,向商思之等人大吼道:“你们,还不给我放人!”
那个天禄楼掌柜在一旁赶紧说道:“岳公子,小的早已将这门锁上了。这些强人跟我们天禄楼可没有半点干系,岳公子你可千万别误会。啊,你们没听到岳公子的话嘛,赶紧放人啊,怎么还站着不动?”
“不放人,是因为这位岳公子自楼上下来之后,所言的每一句话皆没有道理。”
白厚栩静静的听到这时,终于明白,这中尉府的下人们,并非是背主逆行,相反,是上行下效。这岳越人的儿子,才是这些恶奴们有恃无恐的根源。
再一联系之前募军贪腐案……
白厚栩心中顿悟,岳越人此人不可用。
自此,他也无需继续旁观,主动开口说道:“……仗势欺人,纵奴行凶,不讲情理,目无法纪。士族之陋,我今日尽观之,这倒是拜你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