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砸碎了自己，也砸碎了张言的人生。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一副鬼样子?为什么?！”张言拿起破碎的镜子，看着镜子中那张无比陌生的面孔。他除了感到害怕，还感到愤怒。
他不过是参加了一个摘星计划。温队长派他和一个叫海影的混血人类见了面。但是，从他家出来后，他便失去了知觉。直到他做了手术，他们说他被袭击了，脸部遭受重创，只能通过整容手术来恢复外貌。
天真的他，以为自己的外貌最多只是变得比以前丑陋一些，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拥有了一张全新的脸。一张让他感到不适的脸，还有，还有那耳朵上的伤痕。他不会忘记的，海影的耳朵上也有一模一样的伤痕。他们的目的是那么地明目张胆，大有把所有的东西都直截了当地展示给他看一样。
可他还是无法接受，他曾憧憬着在进入情报部门工作之后，可以拥有一个光明达到未来。但就在他望向镜子的那一刻起，光明的未来就已经和他割裂开来。即便有，也不过是从黑暗中偷来的而已。
“你还活着吗?张言。”张言问自己。
“张言死了，死在了一场谋杀之中。谋杀的主犯是那些激进的和平人士。”温寺理不知何时推门进来接了他的话，脸上还带着笑容。
张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无声地拒绝和温寺理交流。“很有脾气啊！年轻人。不过张言，我说过你已经死了！你就是死了。你现在大可以走出去，去告诉别人，你是张言。但你觉得有人会信吗?”温寺理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我的父母，他们一定会认出我的。”张言难掩激动的心情，声调不自觉地升高了几度。
“看看你自己的脸吧，你觉得你的父母是相信官方鉴定的因公殉职。还是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说词。”温寺理走近，用手拍了拍张言的脸说道。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停留下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面前温寺理那张淡漠至极的脸和记忆中的另一张更为冰冷的脸不断重合，最终合在了一起。
------“我说过多少次，家里不准养宠物！”父亲暴躁的怒吼，母亲的沉默，夹杂在他们中间的是六岁的张言悲伤的哭声。
他的兔子死了，尸体做成了餐桌上的一盘红烧兔肉。那是只小小的，软软的小白兔。抱在怀里就像抱了一团棉花一样，让人一点也不敢使劲。那是张言一个人从外面捡回来的。
初次看到那只小白兔，他便被吸引了目光。它太小太弱，真的好需要人的保护。也许是因为父亲常年严苛的教育，张言与同龄人几乎很难有时间一块玩耍。而那只小白兔，成了他唯一的朋友。他把它藏在房间的角落里面，每天偷偷喂它吃东西。到了夜里，父母都睡下了，他就把它抱在怀里，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
可是，直到他六岁生日这天，餐桌上的那盘红烧兔肉改变了一切。“我从小言房间里抓的兔子，这孩子！一个兔子养那么久不吃，能有多少肉?”父亲笑逐颜开的样子就像是一支水彩笔，从此，在张言洁白的人生中添上了颜色。
悲伤、哭泣、不解，这些情绪牢牢包裹着张言。可是，小孩子的质问，有几个大人会认真听呢?“我说过多少次！家里不准养宠物！你自己违背了规则，就不要给我在这里委屈！”父亲的怒吼传了过来，与之而来的是张言的嚎啕大哭。
从那以后，即便他已经成功进入特别情报组，每个月光是补贴就是父母退休金的几倍。即便他成为了一个外人艳羡的对象，父亲也提出晚年的生活寂寞，想要养一只宠物狗，让他帮忙购买。但每次，他都会找理由回绝。他不能忘记，曾经的那只小白兔被父母给做成了晚餐。也不能忘记，在那只小白兔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养过宠物了。没有一只宠物能替代那只小白兔的位置，那是一个孩子对生命充满爱护的心。
思绪渐渐回转，张言伸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他怎么会哭呢?而且还是在外人面前哭的那么厉害。
“你当初让我接近昏云。可你没说过，还需要我整容更换新的身份。”张言冷静下来，说道。
“可是，张言这个地球人的身份接近一个伽尔星人。恐怕太有难度了吧。想想看，她只会怨恨你，怨恨是你母星的军队逼死了她的父亲。而那些伽尔星的宝藏，也不可能得到。”温寺理慢悠悠地说道，紧接着，他的眼睛发出光来兴奋地说道:“但是，我的计划是完美的！你需要一个身份，一个既让她能有几分怀疑同时还能产生几分依恋感的身份。而海影这个身份是最适合你的，既有地球人的血统，又有伽尔星人的血统。因为这两张血统的结合，你一直是个自卑到积点的人。而你的自卑或许在她的眼中，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够了。”
“那声音呢?一个人的声音是不会变的。”张言询问道。
“没关系，海影的声音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以后只需要按时服药，把嗓子弄坏就可以了。”温寺理轻描淡写地说道。
张言又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那张脸像海影又不像他，因为镜面破碎的关系，整张脸被切割成一块块的，看上去十分扭曲。他抬头，望向温寺理，说道:“我答应你。”
“我很庆幸你的深明大义。如果你不这样做，等待你的只会是一颗子弹。星球委员会可不会把你这种涉嫌星球间谍罪的证据给随便放走。”温寺理说道。
“感谢你的提醒，温寺理队长。”张言说道。
“不用谢谢我，我还有事要回去处理。我不喜欢你，你死了对我没什么影响。可是，比起你，我更讨厌星球委员会。”说完，温寺理便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