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问讯的时候，宁染就已经渐渐冷静下来。
她把白桦约她，到两人发生争执的过程，全部讲述清楚，无一遗漏。
“所以你是说，你离开包间的时候，白桦还没有死？”警察问。
“没有。”
“你确定？”
“我确定，我确实是掐了她的脖子，但她没事，当时她还要追着我打。”
“她当时没有出现昏倒或者其他情况？”
“没有，她很正常。”
“你离开包间以后，回去过吗？”
“没有。”
“但目前监控显示，只有你进入过那个包间，没有其他人，服务员发现的时候，白桦已经深度昏迷。”
“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杀白桦。”
第一阶段的问讯结束。
但宁染不能走，她被关了起来。
*
凌晨三点，布衣居。
老爷子眼睛布满血丝，不停地喝茶。
旁边坐着南辰和眼睛已经哭肿了的南星。
南星刚下飞机，就接到白桦去世的消息，晕倒在机场。
南辰一直在忙后事，刚刚才赶到布衣居，向老爷子汇报情况。
针对这件事，必须要开一个家庭会议。
白桦的死讯肯定瞒不住，明天就要有一个官方发布，然后等警方的调查结果。
白桦的娘家人现居东瀛，已经通知那边，最迟明天娘家就会来人。
不管白桦曾经做过什么，但她的身份始终是南家的媳妇，丧礼肯定要办，但又要等案情有结论后才能办。
后续的事，将会非常复杂。
“目前的证据，宁染的嫌疑最大，警方正在调查。”南辰哑声道。
老爷子眉头紧皱，“她为什么要杀白桦？”
“不知道，现在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杀了我妈。”南辰说。
他虽然心里不信宁染会杀人，但他现在也不能下结论。
这件事太大了，他又处在这样的位置，她不可能为了维护宁染，放过杀死母亲的凶手。
“如果真是她，那怎么办？”老爷子问。
南辰眼里掠过一阵痛苦，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会是嫂子，嫂子不会杀人。”南星沙哑着声音说。
突来的打击，南星憔悴得像是一个病人。
难得的是，他现在竟然还相信宁染。
死的可是他母亲，但他没有因为悲痛而失去理智，而是坚定地认为宁染没有杀人。
南辰也很吃惊，自己不敢说出口的话，南星竟然说了。
对于南星这样的态度，老爷子却不赞同。
“南星，现在警方还没有结论，你凭什么说不是宁染？”
“我知道不是嫂子，她没有必要那样做。
她把我妈妈杀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嫂子天生善良，如果有什么事，他会告诉我哥，她不会选择杀人。”南星说。
“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了，警方自然会给出结论。”南辰说。
“消息应该是已经传出去了，明天我让柴华以南氏管家的身份，正式对外宣布白桦的死讯。
白桦不是公司的成员，公司那边就不要正式开发布会了，这件事影响越小越好。”老爷子说。
南辰点头。
“吩咐下去，不管是公司还是南家，不许任何人接受媒体的采访，不能对外表达任何主观的态度。
一切听警方的，不要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老爷子又道。
“是，爷爷。”南辰应道。
“还有，你们哥俩要振作起来，不能消沉，要节哀。
现在南家是多事之秋，更要警惕有人趁机作乱。”
南辰点头，“爷爷您去睡一会吧，您要保重身体。”
老爷子去休息后，两兄弟相对而坐。
南星摸出一盒烟，看了看南辰，问他要不要来一根。
南辰接过一根，笨拙地点上。
不太会抽烟的两兄弟一阵猛抽，然后咳嗽。
事发太过突然，两人现在脑子都还是乱的。
“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说好你和嫂子出国结婚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南星喃喃道。
南辰又狠狠地吸了一口，咳嗽起来。
“都怪我，是我害的。”南辰说。
“哥，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警方会查清真相。”南星安慰道。
南辰心里一阵悲伤。
他和白桦其实并没有多深的感情，白桦从小都不太理他们兄弟，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而且白桦还经常打骂他们，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有一对那么可爱的双胞胎孩子，白桦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欢。
白桦对他们兄弟的冷漠肉眼可见，从小到大，南星和南辰都非常清楚妈妈不喜欢他们。
南辰一直很优秀，各科成绩都接近满分，但白桦却好像从来看不到南辰的好，她还是不时地辱骂南辰。
南辰不爱说话的性格，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家庭原因造成。
从小他骨子里都是骄傲的，他认为妈妈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
所以他一直沉默地努力，尽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极致的好。
可是白桦还是不喜欢。
这让南辰感到迷茫，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得不到父母的关爱。
还好有爷爷奶奶，不然南辰能不能健康地长大，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现在白桦死了，南辰当然是悲伤的。
沉重的，难以言说的悲伤。
但那种悲伤，和其他失去亲人的悲伤并不完全相同。
他为白桦感到悲伤，也为自己感到悲伤。
因为直到白桦离开，他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白桦就是那么不喜欢他们哥俩？
“哥，我们没妈了，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了。”南星低声说。
这话像刀，深深扎进南辰心里。
是啊，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了。
彻底没有了。
“哥，你不要硬扛着，你如果难过，你就哭出来，不要憋着。”南星又说。
南辰哭不出来。
有些悲伤，并不能化为眼泪而释放。
“你去看看嫂子吧，我相信她不是凶手，她现在一定很害怕，一定很想见到你。”南星又劝道。
南辰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可能去看她，不可能去看一个杀死自己母亲的嫌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