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烦躁这便是俞乘风此时的心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突然间病倒?而且看班主任的表情看来此次她的病情还不轻。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俞乘风记得当初从徐悦馨那里要来了他父亲的电话,当即不再多想,拨通了徐悦馨父亲的电话,在俞乘风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了好一会,电话那边才传来一个厚重中带着疲惫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俞乘风急忙回答道:“叔叔你好,我是徐悦馨的同学俞乘风,现在徐悦馨的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传来徐悦馨父亲的声音:“她还在治疗中。”
俞乘风拿着电话的手心都出了一些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担忧,连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叔叔,现在你们在省里哪所医院?我想去看看她。”
“孩子,你有心了,省城离我们县城那么远,你还是好好在学校学习吧,小悦有我跟她妈照顾就行了。”那边徐悦馨的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
俞乘风语气坚定地说重复道:“叔叔,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想去看看她!”
电话的那头徐悦馨父亲依旧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你过来吧,省同济医院住院部三楼三零二。”
听着徐悦馨的父亲低沉的语气,俞乘风此时恨不得马上飞到省城去。在出租车上买完当天最快的一班飞往省城的机票,一路上他都在催促着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虽然司机听到他的催促有些不满,但看俞乘风一脸的急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提了几次速。
刚看见候机楼的影子,俞乘风便早早的给司机结了车费,到达候机楼停车区,俞乘风还没等司机彻底的停好车,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害的司机赶紧刹车。等到司机将车刹住,刚要说俞乘风几句,才发现俞乘风拎着背包早已经跑没了影了,才无奈地摇摇头。
办完值机手续,在候机楼等了漫长的时间,俞乘风只感觉坐立不安,来回踱步,不时地看看表,相信任何人看到他这副样子都能感受到他的焦急与不安。
正在等待中煎熬的俞乘风,忽然接到了班主任李媛的电话,电话中俞乘风老老实实的说自己现在正在机场,将要去省城。班主任李媛也猜到俞乘风要去省城,也不多说,叮嘱他要注意安全,并要求俞乘风尽快回来。
虽然自己和这位老师相识还不算久,但也能体会到李媛的关心,为了避免自己的逃学给给老师招致批评,俞乘风只好在电话里回答说道老师您就当在学校里没有看到过我,我还在休假中,一切都和学校没有关系。
李媛也了解她的这个学生,平时温文儒雅、阳光活力,似乎和谁都好说话,但他却有一股子内心的倔强,认定了的事情很难让他改变。李媛叹了口气,知道这时候不可能将俞乘风从机场劝回学校,只好再三叮嘱俞乘风要小心,出门在外切莫大意。
挂断李媛的电话,俞乘风还是等待了很久才听到机场广播登机的声音,终于登上了飞往省城的飞机,这时从飞机上看窗外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日薄西山,连飞机上都显得有些冰冷。
飞往省城的飞机终于是在俞乘风翘首以盼的目光中缓缓落地,刚下飞机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使人打了个冷颤,在机场昏黄的灯光下,俞乘风才感觉自己穿得有些少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同济医院而去。
看着车窗外这座大城市闪过的灯红酒绿,浮光跃影,任凭出租车司机一路上热情的介绍,但俞乘风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甚至还莫名生起一股躁意。可能这个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尽管俞乘风答了几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可是这位司机却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仿佛他的嘴就像个断了的水管,打开了话匣子就永远堵不上。
终于是在俞乘风耳朵饱受蹂躏之后,前方路边“同济医院”几个大字跃入眼帘。俞乘风急忙招呼司机前方停车,即使走几步,也不想听这家伙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可是司机却说可以直接开到门口,并没有停下,俞乘风只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医院呆呆出神。
在城市的灯光映照下,医院投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就仿佛一个噬人的猛兽,站在高大的同济医院大门前,俞乘风突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不敢立即进去。或许是自从父母出事以后,他就对医院产生了一种恐惧心理,现在看到高大的同济医院,害怕的情绪在他的内心蔓延。定了定神,俞乘风按下内心的恐惧,直奔住院部而去。
在住院部302的门前走廊上,俞乘风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他站在窗口前,看着窗外,仿佛就定格在那里。对于徐悦馨的父亲,俞乘风送徐悦馨回家的时候曾经在不远处看见过。俞乘风还记得,徐悦馨曾经牵着这个男人的手,还偷偷的给自己做了个鬼脸。虽然只是不远处见过,如今只看到他的侧脸,但俞乘风还是一眼认出这个男人便是徐悦馨的父亲。只是当初充满慈爱笑容的男人,此刻他的背影却是显得有些萧索孤单。
俞乘风走过去,站在了这个男人的身旁,但这个男人像是没有发现有人过来,还是默默地看着窗外出神。俞乘风轻声喊道:“叔叔。”
男人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俞乘风,他个子不高,甚至比俞乘风还要低上一些,一头短发已经有了些许的花白,疲惫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怔怔地看着俞乘风,仿佛一时回不过神来。
“叔叔,我是徐悦馨的同学,我来看她了。”俞乘风低声说道。
半响,男子才醒悟过来,挤出一缕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说道:“哦哦,你就是俞乘风啊,跟我来吧。”
说完男子领着俞乘风走到三零二的门前,一只手轻轻地抓住门握把,另一只手轻轻地将门推开,不发出一点的声音。跟在男人的身后,俞乘风一眼便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女孩,那个女孩双眼紧闭,头发已经被剃光,苍白的脸上戴着呼吸机,俞乘风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甜美安静的女孩再见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俞乘风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夺眶而出,颤抖的双手仿佛再也不听使唤,想要擦干眼泪却只能用袖背一抹。
病床前还坐着一位中年女子,看到有人进来转过头看着门口,俞乘风看到她憔悴的面容,一双眼睛也是布满了血丝,但那脸上的轮廓和病床上的徐悦馨却有几分的相似,不用说俞乘风也能想到她是谁了。
徐悦馨的父亲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一会,才对着妻子介绍道:“他叫俞乘风,是小悦的同学。”
“过来坐吧。”徐悦馨母亲声音有些嘶哑地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椅子说道。
俞乘风走到病床前,蹲在床边默默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她哪里还有当初那活泼的模样,每天面带笑容的她现在却如同木偶。这般光景,看得俞乘风的心如刀绞,一滴滴的眼泪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俞乘风从背包拿出准备送给她的手镯,多少场景他都想过,当他送给她这个手镯的时候,她或许会高兴的像个小兔子一般围绕着樱花树跳起优美的味道,或许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或许会羞涩地如同蜻蜓点水般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啄,或许会……
但是俞乘风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场景这种情况下送给她。俞乘风拾起她的左手,轻轻地将镯子戴在她的手上,再轻轻地将她戴着镯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徐悦馨的手传来冰凉的感觉,俞乘风慢慢地将那个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擦……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是什么关系,但徐悦馨的父母只是静静地看着俞乘风做的一切,并没有出言阻止。看着看着,徐悦馨的母亲已经泪流满面,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但是拼命抑制的低声呜咽还是从双手中传出。徐悦馨的父亲摸了摸湿润的眼睛,别过脸去不忍再看。病房内的三人,没有一人说话,只有拼命抑制的啜泣声音在回响。
“医生说小悦没几天可以活了,最后能醒来说句话也是希望渺茫。”徐悦馨的父亲坐在椅子上仰头像是对着天花板说道。
俞乘风目不转睛看着病床上安详的女孩问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么?”
男子沉默的摇摇头,徐悦馨的母亲这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头埋在被子上,双手紧紧抓住被子,不停地呜呜哭泣,又像是要喘不过气来,身体不停地抽搐着,不停地抽泣着。男子走过去轻轻的拍着小悦母亲的后背,也忍不住流着泪咧着嘴……
俞乘风仰头瘫痪在椅子上,泪水如决堤的江水再次抑制不住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