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亚的整张脸都在抽搐，他已经控制不住这种面无表情的表情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来误导崔恒的试探，他想选择沉默，但是不说话是不是也就代表默认了？
他太难了。
崔恒再次露出了愉悦的神色，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自由的话，那么你的其他族群是被困住了吗？他们派你过来搬救兵？”
奈亚泪流满面，你别再问了啊……
又试探了几句后，见奈亚痛定思痛，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之后，崔恒也惊讶于这个外星生命的适应能力。
看来已经没办法通过这种套话和言语欺诈的手段再获得更多信息了，崔恒也不灰心，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了。
他又挂上了那和煦如春风般的假笑：“早都说了我们应该坦诚相见，互通有无，共同进步是不是。”
奈亚咬牙恨恨道：“你们人类把多余的智能用在心计和阴谋上，怪不得到现在还是1级文明都达不到的弱鸡。”
崔恒敏锐地捕捉到了奈亚话中的关键信息，开口问道：“1级文明，那是什么程度？你们又达到了什么程度？”
奈亚的脸绷的很紧，他没有开口，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崔恒心中好笑，也许眼前这个家伙在生命层次和科学领域确实领先人类无数个等级。
但是正如他自己认知到的那样，在保密，说谎，心计这种方面他们真的是刚刚初生的婴儿。
“我一直都想提醒你，你不是可以变成那种恶心的无面巨人的模样？你既然装的这么累，为什么不选择变身？”
崔恒“善意”地提醒道。
“……”
奈亚心中暗骂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刚才就没想到，就是这个讨厌的人类的阴谋让自己今天彻底失了智。
但是奈亚并没有选择再次变身成血吼（注1）模样，他要是那么做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们人类有句话叫阴沟里翻船，我承认我今天失算了，小看了你，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信息，但是我要你肢体的掌控权。”
奈亚冷静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他一直被眼前这个人类牵着鼻子走，就是因为他太被动。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再有这种要求，我认为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崔恒断然拒绝。
“那我要你感知共享，你听见的，看到的，闻到的，摸到的，统统共享给我。”
崔恒沉吟了片刻，他在衡量得失利弊。
“这个条件听着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我能得到什么呢？”崔恒开口道。
“你们对这个世界的真实一无所知，你真的以为你们感知到的一切，都是准确而真实的吗？”奈亚嘲笑道。
崔恒心中凛然，这个外星生命话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你的意思是，通过与你共享我的五感，能够洞悉这个世界的真实一面？”
“蠢货，你们的生理结构根本不允许，但是让你们脆弱而低能感知手段增强个几倍不在话下。”
崔恒心中盘算了一下，如果他能有目前几倍的视力，听力，确实会对他有很大的帮助，但是他没有马上答应奈亚的条件。
“在我答应你的要求之前，我觉得咱们已经初步建立了一定的信任，但是你之前的侵略行径无疑在我脆弱的心灵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一些补偿？”
“比如说，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来自哪里？”
崔恒抛出了他最想了解却也是最容易回答的问题作为敲门砖。
奈亚怒极反笑，脆弱的心灵？他要是现在有手都想给眼前这个无耻的人类一个耳光。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奈亚这次虽然打算自我介绍，但是姿态仍旧摆的很高，“我们叫奈亚拉托提普，你可以叫我们奈亚，或者奈亚文明。”
“你看，我们不是能好好说话吗，你好，奈亚。”崔恒以人类的礼节向奈亚点头示意。
“你刚刚说你们，我不是很理解，是你还不太会说人类的语言吗？有语病？”
“人类，现在跟你对话的就是奈亚文明本身，我既是我，也是我们。”
奈亚的言语中带上了轻蔑，区区人类又怎么能理解他们的存在方式。
崔恒怔住了，他一直以为这个外星生命只是奈亚文明整个族群的一个个体，这次到访地球的目的是不知道以什么手段帮助同族脱困。
这种超出他理解范畴的知识他无暇细想，便接着问到：“那么你们到哪一级了，每一级的程度是怎样的？”
奈亚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些许的主动，便开口道：“我觉得刚才我已经展示了足够的诚意，到你了。”
崔恒对于没有进一步问出情报而惋惜，随即他笑道：“我可以共享我的感知给你，但是，凡事都需要循序渐进，我只能先暂时共享我的味觉给你。”
“开什么玩笑，谁管你吃了什么东西！我要你的全部感知反馈！”
“不行，这次只能有一种，在我对你们没有更深入的了解之前，这是我的底线。”
“那视觉。”奈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能获得最多信息的选项。
“触觉或者嗅觉，你选一个，你只能暂时拥有这两项的一个。”
“我不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全都要！”
“我说过了，这次你只能有一种……”
“那我要视觉。”
“……”
话题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去，崔恒顿时感觉心好累，这个奈亚怎么这么执拗呢。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奈亚刚才所说的是真的，自己也确实应该选一些更有价值的感知能力提升，这样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权衡再三，崔恒脸上装出妥协的样子：“好了，我不想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讨价还价了，奈亚，这次我提供给你听觉和触觉，但你要回答我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你必须回答。”
奈亚也陷入了思考，但是很快，他就点头了：“可以。”
崔恒仔细斟酌自己的用词，没过太久，他开口道：“首先，那天晚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身体有什么改变？”
“注意我的描述，我始终问的都是我自己这个主体，这只算一个问题。”
崔恒在奈亚还没有开口前，就补充道。
“收起你那无聊的小聪明，那天晚上只不过是我发现并捕获了你，我的腕足穿刺进了你的身体，有一部分细胞在我的操控下已经与你完全融合了，你现在整体的生命强度大概是达到了F级的程度。”
奈亚不屑于崔恒这种计较又谨慎的性格。
崔恒消化了一下奈亚的信息，他没有蠢到接着去问F级和之前奈亚提过的1级到底是什么，他现在迫切要知道的除了自己的安全外，就是奈亚的真实目的。
“假如你成功侵占了我的身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崔恒思索再三，终于这样问了出来。
他没有直接问奈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那样奈亚完全可以回答他只是追求自由，自己就浪费了一个提问的机会。
奈亚脸上出现一丝难色，他之前对崔恒可能问的问题都提前打好了腹稿，但是他没想到这个人类的提问是如此的切中要害。
这个问题如果自己回答的完整，会透露出很多额外的信息给崔恒。
“在你真正回答我之前，我们最好说清楚，你必须诚实，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任何的谎言，那么我们之间的信任就此崩塌，什么交易都不复存在。”
崔恒摆出一张认真脸，这又是施压的手段之一。
奈亚叹了口气，他最后开口道：“告诉你也没有意义，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说，你的猜测已经接近真相了，我一开始的打算确实是通过你操控整个人类，然后寻找更高级的文明帮助我们脱困。”
“但是我们追求自由又有什么错？”
“那这就是立场问题了，如果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我给你们提供帮助也未尝不可。”
奈亚冷笑，他以看待蝼蚁的目光审视崔恒：“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还不配。”
崔恒耸了耸肩，摊手道：“那我只好爱莫能助，好了，无论如何，我们刚才的约定还算数，我该怎么做？”
“你不用做任何事，你身体内本来就还有一些我的细胞残余，只要你意识上认可了共享，我自然就能收到共享的信息。”
崔恒面色一变，还没等他发话，奈亚就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你不用担心它们会不会加害于你，因为我之前已经尝试过从根源上抹消你，但那毫无意义，我可以额外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的信息。”
“你，可能是两个主宇宙中，最特殊的那一个，你是你自己，也什么都不是。”
崔恒没有在奈亚脸上看到那熟悉的嘲讽和不屑，而是凝重，仿佛自己身上有让他也想不明白的东西，让他惊惧。
但是这句在崔恒看来有些故弄玄虚的话实在是让他抓不到要点，奈亚到底想表达什么？
崔恒有一个好习惯就是，想不通的东西就不想，一味的钻牛角尖只会让自己的思维更加狭隘，有些东西该通畅的时候，会通畅的。
他推开那扇精神世界的大门，再次回到现实，然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