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点这么多吃的完么！”
崔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要求。
“就这些了，先给我们上。”王耀最后拍板道。
老板记好后，便笑道：“肯定优先给你们做，坐着等一下，对了，啤酒不来点？”
王耀明显是还没喝过瘾，他当即点头：“来一箱。”
“还喝啊！”陈鹏诧异道。
王耀瞟了他一眼：“这次不许你要果汁了，陪我喝点啤酒，不会喝就少喝点。”
老板见东西点完，就笑着回到后厨准备了。
没过多久，大盘小盘的东西都端上了桌，让三人食指大动，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陈鹏直接把砂锅里一块块的猪红捞了上来，津津有味地吃着。
“胖子，你怎么这么爱吃猪血，这东西吃多也不太好。”崔恒拿起一串五花肉，一口咬下，满嘴生香。
陈鹏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好这口，从小吃惯了。”
王耀和崔恒也没有多过问，想吃什么是人家自由，几人边吃边聊，从王耀的婚礼，到陈鹏加班碰到的医闹，最后话题又转到了崔恒身上。
“你爸呢？最近还有没有往来？”王耀问的正是崔恒的父亲近况。
这句话直接让本来相谈甚欢的气氛一冷，崔恒脸上浮现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唯独他这个混账父亲的事他不愿提及。
崔恒直接开了一瓶啤酒，直接对着绿瓶吹完，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见了，一个礼拜前才见过。”
崔恒又开了一瓶啤酒，这次他只喝了几口，就说起了之前的事。
……
头顶的白炽灯在烟雾缭绕下显得有些昏暗，崔成伟拿起了脚边的酒瓶，却发现瓶中早已空空如也。
这让他不由得更加烦躁。
眼前的麻将桌上，其他三人都点着烟，看着手里的牌，脸上看不到喜怒。
他们一定在偷笑吧，今天的牌运真是跟狗屎一样臭，崔成伟如此想着。
这是一个并不算宽阔的房间，除了崔成伟这桌外，还有六桌麻将局在进行着，自动麻将机的洗牌声此起彼伏，赌客的咕哝声和叫骂声也一样。
这里的赌资最少都是五十起步，崔成伟粗略算了一下，现在已经输了差不多八百了。
得想个办法开溜，再这样下去，儿子刚给的生活费就全没了！
就在这时，这个地下赌坊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撞开，几个便衣和身着制服的警察闯了进来，顿时所有的赌客都惊慌失措地拿起桌上的钱就想跑。
“站住！不许动！赌资全部放在桌子上！”为首的警察厉喝道。
崔恒在便衣人群中，堵在门口，直接让几个想逃跑的赌徒打消了念头，乖乖束手就擒。
崔成伟大喜过望，抓赌的来了，自然赌输的就不作数了，随后他又在人群中看到了崔恒，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他高喊道：“哈哈哈！我儿子来救我了！你们都进去吃牢饭吧！”
崔恒面色阴沉，他自然也是一进来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但是此时他只感到羞愤。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从他三岁起，他的父亲就因为滥赌欠下了一大笔债，把崔恒爷爷奶奶的棺材本败光之后，气死二老就离家出走了。
秦丽芳只能把房子变卖抵债，也什么脏活累活都做。
崔恒还记得一群凶神恶煞的讨债者拿着砍刀上门，母亲护着他的背影，那是他无数次幻想中父亲应有的模样。
她一人拉扯着崔恒长大，顶着压力，用一个女人不该拥有的坚强为崔恒撑起了一个家，用自己的身体力行堵住了街坊邻里的闲话，也为崔恒树立了为人的榜样。
崔成伟在这期间做过小偷小摸的行当，也做过诈骗的事，进过几次局子，但是就是没有一次给崔恒支付过哪怕一块钱的抚养费，教育费。
崔恒工作后，秦丽芳却一再教育崔恒，你可以恨他，但是他仍是你生父，他对你不仁，你不能不义。
崔恒身为辅警微薄的工资勉强能供自己生活，但是他仍旧多打了几份零工，给人搬家具，给人跑腿。
每月给崔成伟一千的生活费，让他不至于饿死街头。
现在，这个烂到骨子里的人用他的辛苦和努力挥霍在赌桌上。
崔恒心中怒火升腾，他铁青着脸，也没等他同事动手，就亲自来到了崔成伟的面前。
“儿子，快带我出去！”崔成伟脸上没有任何愧疚或是懊悔这样的神色，只有喜色。
崔恒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劣质酒精的味道，跟他身上的汗味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恶臭。
他皱着眉头，直接把父亲拷了起来，冷漠地说道：“非法聚赌，跟我回所里吧。”
崔成伟怒斥道：“不肖子！你干什么！我是你爸！”说着他便挣扎了起来，就要一脚踹向崔恒。
崔恒心中怒意更盛，你哪里有一个父亲的样子！
他手上加力，躲开了崔成伟的攻击，便直接将他按在了麻将桌上。
“儿子打老子啦！白眼狼啊！”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经常酗酒的他，哪有反抗之力，直接就动弹不得，但是他嘴巴可没被封住，立即哭喊起来。
崔恒闭上了眼，他不用回头，也感受得到同事们，领导们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如烈日，灼烧着崔恒的全身，也像一根根尖钉，狠狠地扎进他身为一个警察的自尊中。
在回警局的路上，随车的梁立目光都有些躲闪，他最后还是试探着问道：“那人真的是你父亲？”
崔恒低着头，他实在是耻于相认，但是他也不习惯说谎：“嗯，是我爸，没想到是不是？”
听着崔恒有些自嘲的语气，梁立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继续保持了沉默。
……
故事说完，又一瓶啤酒也喝完了，吐露完心中憋闷的崔恒仿佛卸下了一些负担，但是他开始埋怨这酒。
为什么喝的再多，都没有一丝醉意。
陈鹏有些唏嘘，他放下了筷子，拍了拍崔恒的肩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崔，你爸他……就一点没为你想过？当时在场那么多你同事，他们会怎么看你啊……哎。”
“为人着想？他脑中可能根本就没有过一分一毫的这类思考。”崔恒惨笑。
砰！这是啤酒瓶重重砸在桌上的声音，顿时旁边的食客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人渣！败类！他凭什么当你爸！”王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当即也是红了眼睛。
关于崔恒的父亲的事，王耀和陈鹏都有所耳闻，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世上竟有这样完全不顾儿子的父亲存在。
“你们人类在亲子血缘方面就是用这种叫亲情的可悲东西来维系的吗？看来你在这方面挺苦恼的，要不你去把他灭了，这样你就……”
“闭嘴！”崔恒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点，这个毒舌的奈亚让崔恒想起了传说中诱人堕落的恶魔。
崔恒再次把奈亚关进了精神空间中的小黑屋。
但是提出类似建议的可不止奈亚一个。
王耀眼中杀机一闪，便开口跟崔恒说道：“阿恒，我管不了你这个混蛋老爸，但是我得管管你，你趁早跟他断了往来，再断了父子关系，需要任何法律援助我都可以提供给你。”
王耀话中更深一层的意思他没有透露。
那就是跟崔恒解除关系后的崔成伟，难保不会遭逢什么意外身故。
以崔恒对好友的了解，加上现在他敏锐的感知和暴增了几十点的智商，没过多久就品出了王耀话里深层次的意味，心中有些欣慰，也有些不喜。
欣慰的是他意识到自己也不是孤独一人，起码有一个知心朋友，不喜的是王耀的戾气太重，那种对所有不顺其意的人都要抹消的做法。
崔恒当即岔开话题，给王耀的酒杯满上：“喝酒，不提这事了。”
王耀也是脾气上来，直接摔了杯子，怒道：“我是在认真地给你提建议，那个人渣迟早拖累死你！”
崔恒脸上也现了愠色：“不用你多管闲事。”
他便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眼见两人有开干的趋势，陈鹏这个一直以来的和事佬站了出来，他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啤酒，劝道：“哎呀！老崔应该有自己的打算，老王我们喝酒，喝酒，我陪你喝一杯行不？”
就在这时，隔壁一桌的食客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崔恒三人不由得侧目看去。
只见一个男人喝的不省人事，躺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满面潮红，嘴里还在咕哝着几个字。
“车……车……电动车……”崔恒听的到是很清楚，但是怀抱着醉酒男子的人却像没听到一样，嬉皮笑脸地打趣道：“睡吧，忘了她，我偷电动车养你。”
人群再次传来一声哄笑，崔恒几人的情绪也被感染了几分，正准备收回注意力，继续吃喝聊时，醉酒男子的下一个字终于讲了出来。
“偷……你的车……有人偷！”说着那人还伸手指向十几米外的停车场。
抱着醉酒男子的那人一机灵，看向自己的电车，果然坐盖都被掀了个底朝天，有个毛手毛脚的偷车贼已经卸下了电瓶保护架的螺丝，抱着就跑。
“卧槽！我的车！”
就在车主大惊失色中，一旁的崔恒早就如一匹蓄势已久的猎豹般冲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