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651300000009

第9章 :阴阳相隔

安坚的话令安元停下了匆匆的脚步,他再一次将希望寄托于哥哥身上:“哥,兰青不见了,我到处打听,却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你能帮我吗?”

看着为情所困的同胞兄弟,安坚叹了口气,劝慰安元:“元弟,你如此冷静果断的人,怎么一提及兰姑娘就这般失控呢?难怪父母会反感。依我之见,先静下心来将事情弄清楚,然后再施对策,你这样莽撞解决不了问题。”

安元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安坚说得不无道理,遂问道:“如何弄清楚?你有办法吗?”

安坚回道:“我看只有请太子出面了,毕竟是王宫里的事,我们不便插手寻查。”

安元激动不已,:“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呢,你与太子交情甚好,他一定会帮忙,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安坚摇摇头说:“元弟,不要急躁,你现在去给父母认个错,还有不要太冷落你的新婚妻子,毕竟你已是成婚之人,再不可像以前那般随心所欲,至于兰姑娘一事,我单独去找太子,你就在家等我的消息。”

安元听从了哥哥的安排,转回大堂向父母认错,因为有安坚帮着安元说话,也为了息事宁人,将军夫妇没有再加责难,只是告诫安元不可再犯,否则,将逐出家门。

安元给双亲认了错后,在母亲的逼迫下,回到了洞房,面对啼哭之中的李圆圆,他竟铁石心肠地不予理睬,尽管李圆圆一个劲地娇滴抽泣,实是楚楚可怜,但安元已经无法再对她产生任何好感,因为她中伤过兰青,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就这样,他们依旧形同陌路,冷冷清清地渡过了又一个应是缠绵的夜晚。

安坚如他所言,次日清晨便只身去了太子府。这位英俊的同胞哥哥相比年轻气盛的弟弟而言,冷静内敛许多,虽未在朝廷谋得一官半职,却很受太子的赏识,与其来往甚密,也算是太子身边的谋友。

来到太子府,安坚被府中的仆人安排在太子的书房等候太子,听仆人说,太子有事未归,需暂候一段时辰。

安坚在书房等了些时辰后,感到有些无聊,便出了书房来到后面的花园,一个人独自赏起园景来。

正闲步之时,安坚瞧见前方有两个丫环模样的女子在探头探脑地看着什么,顿时觉得有些好奇,于是趋身上前,欲探知究竟,走到近处之时,他无意间听到了她们的私语。

“从这里看,什么也看不到呀!”

“唉,其实就是个坟墓,也没什么好瞧的,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太子看见,会惹祸上身的。”

“怕什么呀,我们又没进去,只是远处瞧瞧而已,太子不会怪罪的。”

“这可没准,你没见太子这段时间变了吗?脾性变得好怪,有些喜怒无常,有好几次差点把误撞里面的仆人给杀了。”

“没想到太子真喜欢那个舞女了,唉,红颜薄命呀,就那么孤伶伶地埋了,比我们还可怜。算了,还是听你的,赶快走吧,我可不想落个无处葬身的下场。”

安坚听着两个丫环的谈话,顿时敏锐地意识到她们口中所说的舞女可能就是兰青,为了求证心中的猜想,他欲上前向那两个丫环问明情况,可抬眼一看,她们早已匆忙离开。

为了弄清事实,安坚顺着那两个丫环眺望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一座貌似坟墓的土堆映入眼帘,上面被兰花所覆盖,一阵淡淡的幽香悠悠飘来。

安坚惊呆了,他怔在那兰花坟的面前,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无碑,但那清幽的兰花已经说明土堆里葬着的就是弟弟朝思暮想的兰青,

安元身在将军府,心却飞到了太子府,他见安坚迟迟不回,心中焦急万分,几次想离家亲身前往,但在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受到冷落的李圆圆为了搏取安元的好感,竟主动向安元问及兰青的事,而安元对李圆圆已怀有厌恶之情,便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不再理睬。

也许是太心仪安元,也许还有别的目的,李圆圆不顾安元对她的冷淡,进而提出想助安元一臂之力,为其寻找兰青。

安元费解地看着李圆圆,很不确信地问:“你是说真心话吗?”

李圆圆很肯定地说:“当然是真心话,我父亲是刑部尚书,自然可以办到,若我有求,他一定帮助。”

安元顿时为李圆圆的话有所心动,但还是谨慎地问道:“你为何不怨恨我,反而要帮我?”

李圆圆笑道:“先前所言只是一时气话而已,身为你的妻子,实在不忍你憔悴下去,虽然心里很不甘,但还是想帮你。”李圆圆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在采用一种积极的方式去化解她所面临的危机,以此来搏取安元的信任和好感,眼前的男人既然已是她的丈夫,她没理由就这么拱手让人。

安元没去多想李圆圆的突然转变,为了及时找到兰青,他什么办法都要尝试,于是微笑着对李圆圆说:“那就谢谢你了,只是……”安元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说出后面的话,只是将对李圆圆的愧疚写在脸上。

李圆圆笑着接过安元的话:“你不用说了,我心里全明白,等找到兰青你再谢吧。”

安元重新认识了面前的李圆圆,原来美好的印象又回归心里,在他眼里,这位新婚妻子是一个既贤淑又宽容的女人。

太子府里,安坚终于等回了太子,在交谈中,他并未提及兰青之事,只是闲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但话到一半,太子却主动问:“安兄此次到访,可有什么重要事?”

安坚在对太子的察言观色中,感觉到太子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如以往那般谈笑风生,但看似爽朗的笑容里,却流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这股哀愁令太子看上去忧郁了几分。

“没什么重要之事,只是过来叙叙而已。”安坚轻描淡写地说道。

太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后,怪异地笑道:“安兄有话,但说无妨。”太子认为安坚此行的目的绝非为了平常之事,如果只是叙话,他没有必要一大早就来到太子府,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安元的哥哥。

安坚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不提兰青之事,因为即便是提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相反会为安元平添危险。经过一番斟酌,安坚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说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家中逢喜,所以想邀太子喝酒。”

太子随即便问:“是何喜事?”

安坚笑答;“我弟弟昨日完婚,娶了李尚书的女儿,家中双亲很是高兴,我这也跟着乐呀!”

太子似乎有所明白,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喝安兄的喜酒呢?”

安坚摇摇头,说:“佳人难觅呀,我可没有元弟那般的好福气。”

安坚随意的一句话,顿时令太子收敛了笑容,面部很快阴沉下来。安坚察觉后,立刻话锋一转,起身相邀道:“到酒楼去喝几杯,怎样?”太子勉强笑了一下,片刻思量后,点头答应。

在酒楼喝酒期间,太子与安坚都似无事般,如往常一样,谈江山社稷,论民间百态,言语中完全不涉及风花雪夜之事,这在以往却是不曾有的事情。

喝完酒、与太子道别后,安坚在午夜子时回到了将军府,他没有去见安元,害怕将兰青已死的消息告诉他,否则,脾性耿直刚烈的安元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安坚一夜未合眼,他反复分析着太子先前的一言一行,始终想不明白兰青为何会死在太子府,而在他看来,这其中的答案还是不要去寻找的好,一旦得知,也许就会有灾难降临,毕竟对方是未来的天子。

经过一宿的苦苦思索后,安坚横下一条心,决定用一个不得已的法子来消除安元对兰青的迷恋,挽救他的余生。

第二天一清早,当安坚打开房门的时候,安元就已守候在门外,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未等安坚开口,急着问:“哥,怎么样?兰青在哪里?”

安坚将安元请进了屋里,没有正面回答安元的话,而是神情严肃地问道:“兰青在你眼里是怎样一个女子?”

安元莫名地看着安坚,紧张地问道;“哥哥何出此言?出什么事了?”

安坚说:“你只需回答我便是了。”

安元不假思索地回道:“她在我心中是最完美的女子,生命中不能割舍的一部分。”安元简单地说着,那表情却深情之极。

安坚迟疑了一下,说道:“元弟,即便是你认为再美好的东西,也有其不足的地方,如果多一些了解,也许认识就会大不一样了。”

安坚的话令安元感到极为不妙:“哥,你到底要说什么,痛快说出来吧。”

安坚将表情表现得愈加严肃了,缓缓说道:“兰青贪图荣华富贵,与一位向王宫进献珍奇的异国商人私奔了,因为此事不太光彩,所以予以禁言,此事太子也是事后打听才得知。”

安坚的话刚一说完,安元便起身大叫道:“胡说!兰青不是这种人,绝对不是,他们在造谣,在造谣,我要去见太子。”说完,就向外冲。

安坚起身喝道:“元弟,你冷静点,这样横冲直撞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承认事实吧,她不是什么完美女神,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其实她这样做,对你对她都好。”

安元停下,站在门口,此时激愤的脸上青筋暴起:“我绝对不相信兰青会做这种事,这一定是王宫里的那些王八蛋为了遮掩事实,胡编乱造的理由,我要去找太子,为兰青澄清事实。”

安坚一听,急了,忙上前拦住安元的去路:“元弟,你太莽撞,难道你要质问太子吗?弄不好,会招来杀身之祸,你明白吗?”

安元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推开安坚,痛苦难忍地说道:“哥,兰青一定是……”话未说完,安元的身体开始有些摇晃。

安坚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在安坚发问的同时,安元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不知为什么,他仿佛看到了兰青的身影。“兰青!”安元在心中惊呼着,随后倒在了安坚的怀里,晕厥过去。

“安元,安元。”恍惚中,兰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兰青!”安元努力睁开眼,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兰青就站在面前,彼此只隔着几步的距离。

安元想翻身下床,却发现除了脑袋,身体其他部位均被麻痹,动弹不得,他无助地喊道:“兰青,是你吗?到我身边来!”

兰青应着安元的呼唤,身子向前缓缓移动,接着,其秀美的容颜便映入了安元的眼里,清纯如莲,恍若世外。

“安元,就躺着听我说话,好吗?”兰青发出温柔的声音。

安元点点头:“好的,你说吧,我听着。”其实心里一直在作挣扎,想要摆脱束缚身体的无形力量,去拥抱兰青,体会她清风般的温存,感受她白云般的轻柔。

看着安元眼里的渴望,兰青温情脉脉地说道:“安元,你既与李小姐结为夫妻,就不要再执意过去,与她好好生活吧,待他日成就一番业绩,也就不枉你今生了。”

安元急忙申辩;“兰青,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我……”

“不必解释了,我都清楚。”兰青浅浅地笑着,像一道轻柔的春风向着安元吹拂而去:“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我们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再纠结下去也是枉然,安元,别再执著,多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吧,我绝不会责怪你,我会一直爱你,无论在哪里,都会一直爱你。”

安元拼命地挣扎着,想从禁锢中解脱出来,但无论作出多大的努力,他的身体始终纹丝不动,仿佛被施了魔咒。“为什么会这样?”安元突然意识到这个现象太不寻常,他惊慌地看着兰青,面色变得惨白,想问却又不敢问出那句话。

兰青完全明白安元心中所想,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含笑俯下身子,一句低沉的“我爱你”后,双唇吻住安元微启的嘴,将一股沁人的芬芳送入他彷徨迷茫的世界。

安元的灵魂进入了一种美妙的境界,被一片绚丽的色彩包围着,在那重重的包围中,有一种记忆正逐渐沉淀,脱离了他的思想,封锁于灵魂的最深处。

兰青依依不舍地放弃了安元的唇,哀怜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看着沉睡中的昔日恋人,她双眼一闭,落下两行冰凉而又炙热的泪水,然后转过身,飘然而去,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烟尘中。

当安元重新睁开眼时,他听到一声由近及远的惊呼:“将军!夫人!公子醒来了!”

安元翻身坐起,摸了摸有些昏沉的脑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后,自言自语地说:“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在安坚的房里?”

不久,将军夫妇和安坚以及李圆圆一同来到安元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他身体如何,看着他们脸上挂着的担忧和焦虑,安元诧异地问:“你们怎么了?我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在哥哥的房间里?”

众人听到安元的问话,均一脸的愕然,还是安坚心思敏捷,他感到异样后,小心地问;“元弟,你先前昏过去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安元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摇了摇头后,下了床,当环视的眼光落到李圆圆身上时,随即笑道:“圆圆,你怎么这副表情?我没事呀!”

不止是李圆圆,其他所有在场的人全部睁大了眼睛,像是看一个怪物般看着安元,安元好生奇怪地问道:“大家是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我有说错什么吗?”

李圆圆抢先说道:“没什么,相公,你醒过来就好。”

安元紧跟着问:“我怎么昏倒了呢?”

李圆圆一时接不上话,一旁察颜观色的安坚连忙补上:“你酒喝多了,跑到我房里来的时候突然晕倒,一睡就是三天,把我们大家急坏了。”

将军夫妇也是惊奇万分,他们相互对望了一会,又看了看安坚,随后在他的暗示下附合着说:“是啊,元儿,以后可不要再这般喝酒了,把我们急死了。”

安元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看着李圆圆温柔地说:“圆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李圆圆简直不敢相信,曾那般无视她的丈夫竟会说出这般体贴的话,她不甚明白安元的突然转变,但这样的转变却是她求之不得的,于是喜不自禁地说道:“相公,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说完,心中一酸,竟流出两行热泪。

李圆圆的泪水流得很是时候,她那副娇羞可怜的模样顿时得到了安元万分怜惜的拥抱,这一拥抱融化了她自成婚以来所积蓄的所有怨恨。

安坚将安元的一切变化看在眼里,发现他似乎没有了兰青的记忆,虽然不可思议,但却值得庆幸,他终于从情感的泥潭中解脱,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在安坚的提议下,大将军向全府下令,不许任何人在安元面前提及兰青这两个字,更不允许谈论相关事情,就这样,安元与兰青的曾经往事被封存了起来,在岁月的流逝中被人们逐渐淡忘。

安元的确变了,唯一的变化就是失去了有关兰青的一切记忆,他与李圆圆成为了真正的夫妻,过上了恩恩爱爱、无忧无扰的美满生活,一年后,便有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安慧。

在安元过着平静生活的时候,太子却在他即将登基的前夕暴病而亡,这一消息令全国上下为之震惊,朝野一片哗然,但不久以后,新的天子很快便诞生了,由太子的同母兄弟坐上皇位。

就在人们纷纷猜测太子死因之时,与太子相交甚密的安坚比任何人都要惊异,因为太子死去的时间似乎就是兰青的周年忌日,再联想到安元的突然变化,他感到这两件事并非偶然,甚至想到是否是兰青的鬼魂所为。

对于太子的逝去,安坚除了悲伤与惋惜外,那颗一直悬浮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因为即便安元恢复了以往的记忆,知道了兰青的死因,也会由于当事者的消亡而无法生出祸端来,这是太子的悲哀,却是安元的福音。

岁月如梭,时光如箭,转眼之间,安元与妻儿平安无事地渡过了五个春夏秋冬,并由于几次战役中的赫赫战绩而荣获高官厚禄,可谓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其英武威名响遍内外。安坚在此期间娶了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有了两个儿子,这对将军府来说,真可称得上是家和万事兴。

原来的太子府在太子死去后变成了现任太子的府坻,府中的楼阁及园景基本保持着原貌,而园中那座神秘无碑的兰花坟由于知情者均被前太子遣散四处而无人知晓根源,遂被府中的新人编出了一段无法考证的传说。

一日,已身为大将军的安元应邀来到太子府参加小太子的生日庆宴,宴席之上,除了有丰盛的美酒佳肴,还安排了助兴的歌舞,仙乐悠悠,霓裳翩翩。

不喜言谈的安元独自一人边喝酒,边观舞,兴致颇佳时,突然有一种极为熟悉和亲近的感觉瞬间掠过心头,他怔了一下,不明缘由地烦躁起来。

安元顿时没有了观舞的兴致,他离开宴席,独自来到幽静的花园,躲避喧哗。此时,太子府花园格外安宁,园内的景物在银色的月光下似梦似幻,让人顿时清爽起来。

安元漫不经心地走在碎石铺就的小径上,循着一种幽香,不知不觉来到了兰花坟前,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到了坟上茂盛的兰草,便好奇地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安元有些奇怪,这个貌似坟冢的土堆上为何种植了那么多名贵的兰草,难道别有用意吗?一个随意的疑问,令本就有些无聊的安元向兰花坟靠近。

近距离贴着坟墓,安元嗅到了更浓的香气,他随手抚弄着一片修长的叶子,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兰青。”

本是言语“兰花”一词,却不想脱口而出了“兰青”二字,安元停下摆弄叶子的手,怔在原地惊诧不已,继而又念道:“兰青?”心里则问,兰青是什么?这不是兰花吗?

安元好生奇怪,他久久凝视着坟头,竟生出一股莫名的伤感。一会儿,烦躁、惶恐、压抑在心底悄然生起,导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这是什么感觉呀?何时有过?

安元不确定自己的思想在挣扎着什么,他逃也似的离开兰花坟,回到了宴席上,为消除心头的无名烦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安元自顾发愣的间隙,走过来一个侍女为其斟酒,安元回过神来,看着斟酒的侍女不由问道:“知道花园里那个土堆是作什么用的吗?”

侍女停下手上的活,不解地问:“将军说的是什么?”

安元补充道:“就是那个上面长满兰花的像坟冢一样的土堆。”

侍女恍然大悟,随即笑道:“将军,那就是个坟。”

安元一愣,问道:“是坟?为何无碑?”

侍女小声回道:“这个坟在我们进府之时就有了,是前太子在世时留下的,到底埋着谁的遗骨,没人知道。”

安元很是疑惑,又问:“难道就没人知晓一点情况吗?”

按理,身份卑微的下人是不会也不敢对朝廷官员胡乱言语的,但这位侍女见安元如此刨根问底,又看他一脸英武、帅劲十足,便有些好事地说出了太子府里流传的段子:“没人知道真相,不过,有传言说那里面埋的是一个青楼舞女,名叫兰花,曾和前太子十分相好,可是后来得病死了,太子就将她埋在府里,天天悼念,但因为兰花是舞女身份,所以就没有立碑。”

安元听完侍女讲述的故事,感慨道:“原来前太子竟是如此多情之人,真是可惜。”

侍女见安元发出感叹,意犹未尽地低下头小声说:“听说前太子就是因为这个舞女而死的,死的时候正是这个舞女的周年忌日。”

安元听着侍女左一个舞女,右一个舞女地说着,心中不明缘由地烦燥起来,反感地说道:“够了!下去吧。”

侍女被安元突然训斥,惊恐地低头退下,之后,安元的内心一直未能平静下来,他反复念着:“兰花,兰青,兰花,兰青……”

自太子府花园偶见兰花坟后,安元在坟前脱口而出的“兰青”二字就扎根在了他的心里,他感觉这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很熟。

几天后,时值春暖花开之际,安元一家三口与哥哥的一家四口一同来到郊外游玩,当女人和孩子们跑到远处嬉戏,留下安元与安坚独处时,安元突然问身边的哥哥:“哥,你与前太子很熟,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听到安元提出这样的问题,本是满面春风的安坚迅即沉下脸来,惊疑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安元笑道:“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其实已经警觉到安坚的紧张神情,但没有点破。

安坚不明白安元提问的用意,顿时心生警惕,他简单地回应并反问安元:“太子是暴病而亡,举国上下无人不知呀,元弟又何来一问呢?”

安元盯着安坚的眼睛,正色地问:“是为了一个舞女暴病而亡的吗?”

安坚刹时呆住了,看着神情严肃的安元,他低声小心地问:“你是从哪听来的话?”

安元从安坚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到他一定知道太子之死的内幕,只是由于某种原因的存在,不能说出来罢了,想到这一点,安元放弃了追问:“道听途说而已,哥哥不必紧张,我不问便是了。”但接着,却问出了令安坚更为震惊的话:“哥哥可识得兰青?”

刚刚缓过神的安坚闻听“兰青”二字从安元的嘴里说出,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安元的记忆开始复苏了。

安坚发现,有些事想逃避却逃避不了,他所一直担心的事情最终将在命运之神的操纵下毫无遗漏地发生。

带着惊奇,带着忧虑,安坚伪说道:“不认识,从未听说过。”继而问:“你这又是从何听来?”

安元清楚安坚的智谋在已之上,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便自行转开话题,说道:“我随口问问而已,不提了,免得扫了游玩的兴致。”

安元故作轻松的回应令安坚更加不安,他接过话说道:“那些道听途说的传言还是不要去多想,毕竟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随后,指着远处嬉闹的女人和小孩说:“这是上天赐与的天伦之乐,元弟和我都是福中之人啊!”其言下之意,是提醒安元要珍惜眼前的幸福。

安元点点头,看着远处快乐无比的妻儿,露出会心的微笑,的确,怎能为一个从未相识的名字而自寻烦恼呢?

安坚的一番点拔令安元平静地渡过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应朝廷之命来到一座边境城市,平息那里的暴乱,由于有境外国的煽动,加之境内势力的勾结,暴乱的规模之大史无前例。安元虽驰骋沙场多年,却仍旧感到一些吃力,他一方面要平定暴徒,一方面还要极力保护无辜百姓,因此数日下来,暴乱依旧未息。

这日,在追杀一名暴乱头目之时,安元随其踪迹闯进了一座平常百姓的宅子,那亡命逃窜的暴乱头目见行踪暴露,便以这家宅子的主人为人质,要挟安元令其退去。

作为人质的主人是位衣着华丽、相貌端庄的中年妇人,被歹徒扼住脖子,脑门顶着尖刀,已是花容失色、神色惶恐,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安元,发出求救的信号。

看着亡命暴徒的穷凶极恶之态,安元凿实担心他手中被扼住的妇人,遂按其要求,慢慢退出屋子,并警告暴徒不许伤害人质。

安元退出屋子,刚站稳脚跟,便听到屋里传来那妇人的一声惊叫,他迅速冲进去,只见妇人倒在地上,暴徒已不见踪影。

安元本想去追赶暴徒,但见那妇人卧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便暂时放弃了追出去的念头,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妇人,问道:“您怎么样?”

妇人勉强站稳身子,抬起头欲答谢面前的救命恩人,但在看到安元的一瞬间怔住了,半响后冒出一句:“安将军!”

安元近处瞧见妇人的容颜,也认出了她的身份,也叫道:“秦娘!”

虽然历经了好几年的岁月,大家都有所变化,但安元和秦娘还是认出了彼此,这意外的相逢令他们倍感惊喜,待秦娘坐定后,安元问道:“原来秦娘住在这里,何时出的王宫?”

秦娘诧异地看着安元,愣了半天才回道:“五年前就离开了王宫。”说完,仍旧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元,在她看来,安元的疑问有些奇怪,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早已被迫出宫吗?那兰青呢?他知道兰青的事情吗?

见秦娘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安元好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对?”

秦娘双唇蠢蠢欲动,欲言又止,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想起往事,不由地心中悲凉起来,难道兰青之死对这位年轻将军的影响也不过如此吗?

见秦娘半天未作声,安元以为她被伤到了哪里,遂关切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秦娘苦笑道:“谢谢安将军,我没事,只是……”本想说出心里的话,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既然往事不堪回首,那就让它封存在记忆中吧。

安元瞧出了秦娘似乎有什么顾虑,便警觉地追问:“秦娘如有为难之事,但说无妨,看看在下能否为您排解。”

秦娘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后背有些疼痛而已,都是那狂贼害的,安将军不必担心,过会就会好些。”

秦娘的回答没有引起安元的任何疑心,他嘱咐了几句后,便辞别秦娘,继续去追赶那个头目。望着安元离去的背影,秦娘独自感叹道:“兰青呀兰青,你的痴情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从秦娘那里出来后,安元在追赶的途中,忽然想到,秦娘好像是宫廷乐坊的宫女,为何会和她这般相熟呢?

黄昏时分,安元闷声不响地回到了军营,神色凝重,不是因为没有追捕到暴乱头目,而是因为遇见秦娘后,脑子里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秦娘那不解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态,让安元深深陷了进去。

平静了半月之久的安元重又烦燥起来,其内心本已隐没的“兰青”二字又悄悄浮出心面,他将秦娘与兰青联系起来,隐隐感觉秦娘可以解开他心中的迷雾。

踏着月色,怀惴探求的欲望,安元再次来到秦娘的宅子。当秦娘开门见到一脸严肃的安元时,惊叫了一声:“安将军!”

秦娘将安元请进屋里,不解地问;“安将军深夜到此,有何急事?”

安元直直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娘,问道:“秦娘可认识兰青?”

安元这一问,令秦娘目瞪口呆,震惊过后,她断断断续续地念道:“你……你……你怎么……”秦娘实在说不下去,在心中悲叹兰青的苦命。

从秦娘夸张的脸部表情中,安元确定了兰青的存在,也认定秦娘能为他解开心中的迷障,他继续问:“兰青是谁?我以前认识她吗?”

秦娘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甚明白地说:“你不娶兰青倒也罢了,但总不会连她这个人也忘了吧?真是枉费兰青的一片痴情呀!”

听到秦娘的感慨,安元的心头一阵抽紧,他惊愕地注视着秦娘:“您说什么?这些都是真的吗?告诉我,把一切都告诉我。”

秦娘在宫中呆了有些年头,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环境里培养出了敏捷的思维,在看到安元迷糊不知的表现后,她突然意识到,安元是否失忆了,如果真是没了对兰青的情谊,他断不会深夜到访、询问眼下之事,但如果失忆,又怎会认识自己呢,难道独独忘记了兰青吗?

秦娘无暇猜测安元曾经历过什么,她犹豫的是是否将兰青之死说出来,毕竟人都已经死了,何苦再让活着的人徒生伤悲。

就在秦娘举棋不定之时,安元发出哀求:“秦娘,求你告诉我,如果不说出真相,我今生无法安宁了。”

安元眼里的渴望达到了极致,愁云密布的面容失去了先有的英武神采,面对这样的情景,秦娘软下心来,道出了他与兰青的过去,以及兰青之死的内幕。

前尘往事在秦娘的诉述下一一展开,安元由忧转悲,遁入了冰凉的世界,原来他有着这样的一个过去,他曾拥有一个那样的红颜,但她已消逝,消逝得如此无声无息。

安元瘫软地坐到椅上,无法理解自己所面临的事情,只觉得心在隐隐作痛,仿佛有某种东西想要冲破束缚,挣脱出来,好乱,整个世界都乱了,也黑暗了。

“安将军!安将军!”耳畔响起秦娘焦急地呼喊。

安元抬起耷拉许久的脑袋,眼神凄迷地看着秦娘:“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却能感觉到心在痛?真的好痛呀!好痛!好痛!”说完,竟流下泪来,这是他第一次落泪,是心灵深处的泪水。

秦娘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落泪的男人,也情不自禁地双眼湿润,她无法给予安慰,心中很是自责,如果早先知道安元会如此动情,她也许会将兰青的秘密永久埋藏。

接下来的日子,安元似乎有所变化,在平定暴乱分子的过程中,他少了怜悯之心,多了仇恨的情绪,似乎沾染了魔性,很快以血腥暴发的方式平息了暴乱,也因此被百姓称作魔将。

凯旋而归的安元受到了朝廷的嘉奖,将军府更是因为他的归来而喜气洋洋,但安元并未如往常那般笑对家人,而是漠视眼前的恭迎,目露冷光。

安元的突变,令将军府上下为之疑惑,最为敏感的还是安坚,他发觉弟弟正在一步步苏醒,封存的往事就要昨日重现。

对李圆圆而言,丈夫的态度仿佛是回到了五年前新婚燕尔之时的冷淡,他变得沉默寡言,连日里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花园里发呆,即便是对心爱的女儿安慧也只是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在他的心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数日的沉默后,安元主动找到安坚,向他问起了兰青之事:“哥,告诉我,你们对我隐瞒了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兰青?”

安坚没有吃惊,他知道安元的复苏是迟早的事情,于是平静地说道:“元弟,既然老天这样安排,自是有其道理,依为兄之见,还是忘却过去,珍惜现有的幸福,更何况兰青已离开人世,不要再徒生伤悲,令自己的亲人痛苦。”

安元没有反驳安坚的话,只是苦笑了一下,两眼凝视着远方,没有愤恨,没有懊恼,也没有悲苦,那其中的神情有些飘渺,让人无法猜测他心中所想。

第二天,安元与安坚一同来到了太子府,按照事先的商议,安坚与小太子聊话,而安元则来到太子府花园,再一次站在了兰花坟前。

在清凉的绿荫下,兰花坟上的兰花十分繁茂,将整个坟土包裹,修长的叶身闪着油绿的光泽,如果不是事先知晓,完全不会联想到这是一个坟墓。

安元在坟前默默地站立了许久,满面黯然,他依然回忆不起过去的点滴,但意识到那坟里的人儿会给他揪心的感觉,整个人堕入了无名的伤痛之中。

“兰青,你恨我吗?如果你在天有灵,听我说好吗?”安元对着坟墓温柔地说,接着,他坐在了坟前,无限凄凉地道出自己的心声:“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们的过去,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都辜负了你的真情,是一个无情的男人,但是,兰青,我的心里真的好痛,一听到你的名字我就感到撕心裂肺,你告诉我,这样算不算爱?其实我一直都是爱着你的,对吗?”

话到伤心处,安元再一次悄然落泪,他埋下头,依偎着坟土,内心极度忏悔着,他恨自己竟然将深爱的女人遗忘了,留下她孤伶伶地在此独眠。

“有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安元在心中无助地呐喊。

由于兰青重新扎根在了心里,安元无法再似以往那般温柔地对待妻子,这对李圆圆而言,无异于飞来的横祸,在失去了丈夫的体贴和温存后,她变得憔悴起来,开始害怕会失去安元。

李圆圆只知道安元在五年前无故失忆,但对其中的缘由并不知晓,甚至不知道兰青是否生死,然而安元的再次突变,令她不得不去了解这个从未谋面却深深影响了她美满生活的女人,于是找到安坚,诉说了自己的苦恼和担忧。

安坚认为李圆圆有权力知道自己丈夫的事情,与其让她整日胡思乱想,不如将实情说出,解除她心中的猜忌,这般想着,安坚便将安元与兰青的恋史及父母反对他们结合的事情全部说出,也道出了兰青的死因,并相告安元的记忆有所复苏,并得知兰青已逝。

在知悉了兰青的死讯后,生性有些娇横的李圆圆对兰青曾有的嫉恨不由地减少了一些,同是女人,她由衷哀叹兰青的悲情,同时也决定了,既然兰青已死,她就要尽全力挽回她与安元的感情,替代兰青,成为丈夫心中的又一个最爱。

难道要自己输给一个已死去的女人吗?李圆圆很不甘心,于是,她极尽妻道,给予了安元更多的柔情,无论大小事情都是百依百顺,温婉贤淑,但即便如此,安元的态度却依旧未变,只是淡淡地回应妻子的种种努力。

在所有的努力无法奏效之时,李圆圆向安元道出压抑了许久的话:“相公,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看在女儿的份上,让我们回到从前吧!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女人,但她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你一直这样消沉下去,我相信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你的失忆不就是她所期望的吗?”

安元对李圆圆前面的话不予心动,但听到她最后的那句“你的失忆不就是她所期望的吗?”时,仿佛受到刺激般惊奇地看着妻子,尤似如梦初醒,原来是这样的吗?是兰青的愿望吗?

李圆圆的话让安元明白了什么,他会心地笑了一下,怜惜地抱住妻子,温柔而又凄楚地说道:“对不起,让你受罪了,原谅我吧,我就是这样一个只会让女人伤心的男人。”

李圆圆听着安元的话,内心重又温暖了起来,她依偎在丈夫的怀抱里,贪婪地感受着多日来一度失去的宽厚胸膛,庆幸着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就在李圆圆暗自庆幸之时,安元并未如他所想,真的有所回心转意,而是表里亲切,其实内心早已被悲伤淹没,产生了不为人知的弃世念头,空虚、无奈、无欲、无求已成为他内心的真实感知。

对于一个将军来说,能够战死沙场是件值得荣耀的事情,而这种荣耀很快便赐予了安元。在一次与外敌相对的战役中,安元被敌方将军一击完全可以避过的招式命中要害,身负重伤,血流不止,最后,不治而亡。

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安元在合上双眼的最后时刻,露出了一丝欣然的微笑,他如此地舍弃了生命,将用鲜血换来什么呢?这一切都是宿命吗?他和兰青的宿命吗?脉搏停止的那一刻,安元产生了一种憧憬,死,不是结束,也许是他和兰青的重新开始。

接到安元的死讯后,老将军老泪纵横,其夫人则当即昏厥过去,全府上下乱作一团,哭声一片。李圆圆抱着女儿,心如死灰,她甚至绝望了,如果不是怀中的女儿一个劲地唤着她,也许她会一头撞向面前的那根石柱。

安坚对于弟弟的突然战死感到极大的震惊,在悲痛之余,他悔恨不已,他没想到安元的年轻生命会这么早就被夺去,同时也感觉安元的突然离去有着很大的自杀嫌疑,是追随兰青而去吗?然而,这个谜底恐怕只有已赴黄泉的安元才能作出解答。

以为时间会洗涮掉埋藏在心底的哀思,但实际上安元的灵魂一时一刻都未能得到安宁,他死了,却获得了改变宿命的机会,也许这不是最好的方式,但却是唯一有效的做法,在死后,他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地府。

随着死魂的队伍,安元带着强烈的渴望和少许怨怼,进入了地界,在冥府,面对阴森恐怖的地鬼,他毫不失英武之尊,蕴含野性的双眼在扫视了一遍周遭后,从容而镇定地对着判官说:“如何发落都行,但我有一个请求,让我见到兰青。”那眼神坚定至极,不容动摇。

离开人世后,兰青在地界向导的引领下,来到空厦,接受了判官的裁决。根据兰青生生世世的因果之缘,她被叛到随时会转世的异魂区,并在那里等待下一世的轮回。

由于对安元的恋恋不舍,兰青无法安心上路,在进入灵梯的前一刻,她止住了脚步,向叛官请求,最后看一眼在世的恋人。

悉知兰青死因的叛官给予了一定的同情,准许她在游魂空间逗留三天,那是一个阴阳之间的夹层地带,逢极阳则隐,遇极阴则现。

兰青怀着最后的眷念,来到了喜气正旺的将军府,她隐没在凡人的喧哗之中,目睹了安元与李圆圆风光的成亲仪式,也看到了爱人脸上的悲哀和无奈。

眼见安元牵着李圆圆进入洞房后,兰青带着凄苦的笑,怀着重新获得的一点点满足在洞房之外久久黯然,曾无数次梦想自己就是那头盖红巾的人儿,但与安元之间的距离看似咫尺却隔着万水千山,她始终做不了他的新娘。

在安元前往王宫四处寻找的过程中,兰青一直跟随左右,因为身处不同的空间,她无法触及安元,也不能给予只言片语的安慰,这让兰青很是痛心,因为她看到了安元真情的流露,这令她更是不忍离去。

眼见安元冲动、并与其父母反目的情形后,兰青开始担心,她害怕安元会做出疯狂的行为,自毁前程。

安元婚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安坚前往太子府的那天晚上,兰青徘徊在将军府门前,一心想为安元做点什么,却苦于无从入手,就在她心急如焚之时,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带着质疑走向了她。

“你已是亡魂,为何还停留在此?”男子带着浑厚的嗓音问道。

兰青一惊,看到面前突然站着一个高个男子,并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她,顿时受到惊吓,慌乱中吞吞吐吐道:“我……我……我……”

男子更加严肃地又问:“我什么?”

被男子冷冷地逼问,兰青更加紧张起来,她回避着男子锐利地目光,不知如何回答,其实得到叛官的允许,她可以不必有所畏惧,但不知为什么,这个男子的威严之势令她有些胆寒。

男子深邃的蓝色眼睛一直盯着兰青看,似乎在洞悉一切可能,以一个审判者的姿态等待兰青的解答,却从头至尾不施予半点笑容。

兰青努力稳定紧张情绪后,低着头以一个受讯者的姿势小声地说出了原委,最后,情不自禁地叹道:“如果因我而犯下什么罪孽,我岂能安心离开。”

男子的面容丝毫不为兰青的故事所动,但眼神却温和了一些,他很直接地问道:“你想阻止他吗?”

兰青继续低着头,轻微地点了二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男子面前如此谦卑,好像他从一开始就已高高在上。

“那就如你所愿,不过有个条件。”男子确定了兰青的意愿后,说道。

兰青抬起头,惊异地看着男子,疑惑地问:“你是说真的吗?你可以办到?”这个时候,她在使劲猜想这个男子会是谁。

男子的脸上终于舒展了一下,呈现出淡淡的笑靥,十分肯定地说:“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作我的属下。”

兰青张着嘴,不知这突然降临的会是什么,是福还是祸呢?她怯怯地问:“什么样的属下?”

男子回道:“到修罗区来,作我麾下的鬼仙。”停顿了一下,看到兰青迷糊的样子,随后又说:“应该很适合你,如果答应了我,我会帮你完成心愿。”

兰青对鬼仙一词闻所未闻,顿觉好奇,同时对神秘男子乘虚而入的行为有所不屑,于是她由此消除了紧张情绪,镇定地问道:“什么是鬼仙?你又是谁?”紧接着又补充道:“如果要出卖自己,我断然不会。”

男子眼里闪过惊奇:“我是地界修罗区的鬼仙统管,适才一眼就相中了你的资质。其实很简单,鬼仙就是专门清除孤魂野鬼的鬼差,虽然有些辛苦,但也很威风,怎样,愿意和我做这个交易吗?”

男子把话说明了,他所做的就是一个交易,这就好比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样,要得到一样东西,必须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兰青清楚这一点,在了解了微少的情况后,她决定了自己的选择:“好吧,我答应你。”

得到兰青的承诺后,男子很快便说出了他的办法:“失忆能够阻止他的疯狂,既然事情由你而起,那就忍痛割爱,抹去你在他心中的印象。”

兰青使劲地摇着头,不愿接受男子的提议:“不!不行,我要记住他,也要他记住我,如果忘记了……”话未说完,泪水已盈满眼眶。

兰青的眼泪并没有令男子改变想法,他劝道:“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长痛不如短痛,就此斩断吧。”

抬头看着将军府,兰青仅存的一点希望逐渐被那面红色的高墙所淹没,一番苦苦挣扎之后,她最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话音刚落,顿时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男子走近兰青,说道:“伸出手来。”与此同时,抬起一只手,将一颗灰白色的丸子送到兰青的手中:“把它吃下,然后用你的力量将它送入他的腹中。”

兰青还未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只是机械地接过丸子,痴痴地看着,然后不知所以地将其吞下,尔后,一种绝望的感觉遍及全身。

“与他的灵魂对话,给他服下就一切解脱了,还有,记住你的承诺。”男子扔下话后,转过身,瞬间不见踪影。

兰青一直盯着男子消逝的地方,面色惨白,眼神呆滞,接下来的好几个时辰,她就那么毫无知觉地站在那里,直到天明。

次日清晨,当看到安元不顾后果地想去找太子时,兰青及时地依靠鬼力将安元制住,令他一度昏迷,在唤出安元的灵魂后,她终于向心爱之人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但每一字每一句的道出都仿佛是脚踩着刀尖上那般剧痛,在吻住安元的那一瞬间,她甚至想退缩,因为一旦忘记,她—安元曾经的挚爱将是一个不存在的存在。

当灰白丸子在最后的绝吻中送入了安元的腹中时,安元沉睡过去,不再看她一眼,此时的兰青再次流下绝望的泪水,在尝尽苦涩与悲苦后,她带着破碎的灵魂绝尘离去。

回到空厦,见到叛官,兰青竟然被直接输送到修罗区,显然,那位男子早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被带到鬼仙北区,兰青首先见到了北区的禹教官,当她站在这个身材魁梧、气势雄威的男子面前时,被其一头像刺猬般竖起的头发吸引了目光,兰青好奇的神情惹来禹教官一阵大笑:“我的头发是不是很有趣?你打算一直这么看下去吧吗?”

兰青被禹教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怯地回应:“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发型,所以有点失态,请教官见谅。”

禹教官笑道:“还真是知书达礼,我可没有怪你之意,想看就看吧。”

兰青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她感觉这个上司外表虽然凶悍,但内里却十分宽厚,于是无拘无束地同他交谈起来。在禹教官亦公亦私的询问下,兰青带着难掩的哀怨将自己的生前之事一一讲述。

禹教官听完兰青的自述后,表情轻松地笑道:“人世间本就如此,如果不能从尘世的情感中拔出来,那就只能是永生永世的轮回,所以你选择做鬼仙是对的。”

兰青半知半解地看着禹教官,领悟着他话里的含义,正欲开口相问,只听禹教官先发疑问:“你已见过张统管吗?”

兰青一边点头,一边说:“应该见过,个子高高的,好像很冷酷的样子,是他让我过来。”

禹教官也点点头:“嗯,有些鬼仙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凡是被他相中的,日后定是精英,成为鬼仙中的支柱。看来,你将会大有作为,好好干吧。”

兰青依旧不甚明白地看着禹教官,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我生前是个舞女,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我怎么可能成为鬼仙精英呢?我看是张统管看错了。”

禹教官不再说笑,而是正色道:“你是在怀疑张统管的判断吗?别忘了,这已不是什么人间,这里是地界,人间有人间的规则,这里有这里的地律,日后你自会明白。”

兰青也自觉禹教官所言十分在理,便不再多问,接下来,便被禹教官亲自带着来到了鬼仙北区的第九分队,见到了当时的九分队队长吴山,一位相貌英俊、气质文雅的年轻男子。

见到吴山,兰青的第一个感觉便是,怎么会有这般标致的男子,那深邃幽蓝的双眼像海洋般迷人而又神秘,他居然是个鬼仙?兰青不由地疑惑重重。

在禹教官的介绍下,兰青与吴山相互行了礼,作为一个队长,吴山显得十分随意亲和,没有一点架子,这令兰青悲伤的内心温暖了一些。

禹教官临走之时,对着兰青说道:“吴队长可是我们这里的头面角色,向他多多学习,一定有番作为。”一旁的吴山听到赞美之词,未露一丝得意之神,只是抱以浅浅一笑,波澜不惊。

吴山不爱说话,送走禹教官后,没有加以任何询问,便将兰青介绍给副手赵萍,然后很快从兰青的面前消失,不留只言片语。

赵萍是位相貌非常端庄的女子,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在扑闪间流露出无限风情。接到队长的指令后,这位秀外慧中的副手一边介绍着队里的情况,一边将兰青领到她的住处。

兰青从赵萍的口中得知,九分队共有队员50名,大多数是男鬼仙,女鬼仙不足十个,队里的成员个个出色,在整个北区排名第二,深受张统管的赏识,队长吴山更有成为副统管的可能。

简朴美观的住房令兰青很满意,不华美却很温馨,淡蓝的窗纱更衬出一份难得的安逸。赵萍对着发愣中的兰青说道:“这座楼住的全是队里的女鬼仙,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处,有什么其他需要就来找我,我在你的楼上。”说完话,匆匆离开,好像赶着去做什么事。

赵萍离去后,兰青才得以静下心来思考,将前前后后所经过的事情在脑中放过一遍后,她的心情变得不再那么悲观,因为她可以不必再去转世,可以一直保持那份前世的记忆,尽管会很痛苦,但其中的美好也只有在这辛酸的记忆中得到更完整的体现。

接下来的日子,兰青在赵萍的安排下,与其他队友陆续见了面,并结识了丁薇,一个古灵精怪的俏丽女子,大家都叫她小薇子,其性格非常活泼热情,见来了新成员,便主动地前后介绍,并自告奋勇地充当向导,为兰青解决了不少生活中的小问题。

由于是新到的鬼仙,兰青便被安排了一些成为一名鬼仙的基本训练,她最先的老师就是小薇子,别看小薇子平日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但当起兰青的老师时,却很是一本正经,俨然一副严师的姿态,她对此的解释是:“如果不好好教你,到真正面对恶灵之时,就会害了你,我可不想你有什么事哦。”

兰青笑道:“好!看在小薇子如此好心的份上,我一定加劲练习,绝不辜负老师的一片苦心。”

小薇子听完兰青的保证,当即大笑起来:“好别扭呀,其实从来没有谁称我为老师,你是第一个,所以,我决定了,要把你训练成最棒的鬼仙。”

兰青也随之开怀地笑了起来,这是她很久以来就已失去的笑容,但在这样一个重生的环境里,她再次拥有了这样的心情,明知心里还是被悲伤占据,但她在暗里努力,要在这悲伤之上,建立一个支撑她生存下去的理由。

兰青的确具有很高的天赋,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就从小薇子那里学全了鬼仙的基本技能,剩下来的就是特别技能的训练,而这个时候,小薇子明显地感觉到了兰青的变化,作为她的老师,逐渐吃力起来。

“我的妈呀!你怎么学得这么快,看来,过不多久,你都可以成为我的老师了。”小薇子在一次训练完毕后,对着兰青由衷地感叹道。

兰青也不甚理解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是很陌生似的。”

小薇子点着头:“嗯,看来张统管的眼光果然厉害,到底是鬼仙至尊呀,一眼就瞧出了你的慧根,佩服佩服!”

瞧着小薇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兰青忽然想到了再未谋面的队长吴山,遂问道:“怎么这段时日一直不见队长呢?”

兰青的问话令小薇子有些措手不及,她摇着头解释:“不知道,也许有任务,暂时没回来。”

兰青知道小薇子凡事都会与她说,虽然在训练中是她的老师,但实际上她们已是很好的朋友,平日里几乎无话不说。既然小薇子也不知道队长不露面的实情,兰青便在心里猜疑,队长可是在做着什么隐密之事?

兰青的猜想在三日后便得到了应验,那天,赵萍传话将正在教兰青练功的小薇子叫走,过了几个时辰后,小薇子带着沉重的表情回来,任兰青怎么问,都不言语。

“出什么事了,还不能和我说吗?”兰青着急地问小薇子。

小薇子趴在桌上依旧一声不吭,双眼有些呆滞,平日总是一副快活样子的她表现出少有的忧郁,发生了什么?兰青无从猜想,既然能让小薇子受到如此打击,想必是件很不幸的事情。

同类推荐
  • 有个叫死亡螺旋的

    有个叫死亡螺旋的

    陆导有是一朵设计师界的奇葩!他如何偶然触碰了时空裂缝穿梭于地狱和人间更大的秘密再等待他打开缘来缘去终有因
  • 异室凶寝

    异室凶寝

    凉的清晨,连州医科大学学院的阿姨在漫不经心地打扫着从树上掉下来的枯叶,口里唠唠叨叨地说:“人各有命,命各有天,万物不理其枯萎,都死了这么多人了,难道还不够吗,造孽啊,真是造孽啊!”一些来得比较早的学生也在讨论晚上什么什么时候又有人在红楼看到之前自杀的那个女孩在楼顶俯视着这个学院。而有的人也说:“听说昨晚B栋宿舍的大部分人都听到大二教学楼课室里传来的哭声。”一些胆小的学生,晚上也不敢在医学院空旷的地方停留,全部都早早回到宿舍。这些事件从216宿舍校方决定新生太多,安排重新住人,但是安排到216寝室住的女生们,一一经历各种诡异可怕的事件,她们是否能够逃出这医学院十几年来的诅咒,命运由不得人安排。
  • 我的男友是条龙

    我的男友是条龙

    她叫徐七,他是白凡,他是一不小心被她撞见的白龙。她只是个普通的现代都市女子,奈何一线情牵,便从此搁浅不下,装逼、卖乖、卖萌、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 床头夜话

    床头夜话

    每天一个鬼故事。幽灵公寓里的鬼娃、乡村古墓的捡尸人、午夜断臂抬棺匠......郑重声明,此书单身者谨慎阅读!
  • 阴阳因果

    阴阳因果

    凡是有因必有果,因果轮回来世间根本,本书将一小故事的形式讲述每个灵异恐怖的事件背后有着怎样的迷离的故事。
热门推荐
  • 夕阳过后

    夕阳过后

    宗门宇宙:罪恶分子的天堂!极端分子的温床!崇尚武力,强调所谓的“强者为尊!”、“武力至上”!强大的修士拥有一切,弱小的平民连最后一块面包都要夺去!当崇尚文明、公正、民主、法制的立宪帝国制宇宙,面临人类历史最黑暗、最自私、最野蛮的宗门宇宙时,历史将走向何方?当来自异宇宙的帝国制科技文明,与宗门宇宙的玄幻文明相撞时,人类的未来将走向何方?这是科技文明与玄幻文明之间的搏杀,帝国制宇宙与宗门制宇宙之间的对决!等待了五万多年的战争,地狱之火将燃烧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带来和平!夕阳过后,是流血的夜,还是黎明之前……
  • 万古天朝

    万古天朝

    天地有劫,道终有灭。乱道起,众生屠,命如狗。被选中之人,散落三千,沈辰,亿万中最平凡的一个,因一念执着,终不能回头。回首凡尘,史记犹然“崛起于佛道,踏足神轮,通天之使,帝位无疆。”
  • 非对称战争迷团

    非对称战争迷团

    一场一手策划的浩劫成为了改变人类文明的转折点,一男一女两名学生,一个为了寻找自己的教官,一个为了寻找亲生哥哥,他们踏上了残破的地表,随着一个个机构接二连三的浮出水面,真相越来越近,就在这时一场颠覆全球的谈判开始了,它的阴谋竟然是……
  • 总裁大亨随便钓:二嫁

    总裁大亨随便钓:二嫁

    胖女人怎么了,谁规定胖女人没有春天?离婚后的她,性格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没事勾得前夫团团转,搞暧昧?老娘从前就玩腻!逍遥日子逍遥过,总裁大亨随便钓,这样的日子赛神仙!
  • 你是我眼海里唯一的星辰

    你是我眼海里唯一的星辰

    十几年前,春色满园的小花园,她的出现,促起他人生第一次心灵悸动。十几年后,他长成了冷傲矜贵的首富大佬,而她,成了三脚猫功夫的十八线小艺人。一次酒会,她与他相遇,擦出了莫名火花。她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怎么会延伸而出一种惧怕心理。“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见过吗。”“……”“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认识过吗。”“……”某人惜字如金,从未正视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等等,瓜田李下大佬你这一言不合上来就求婚是为哪般?她一个挥手抬掌不怕死的将某人的嘴死死捂住——只听得一声清脆声响,他和她的爱情,再度重燃……缘分不缘分,只有上天说了算!直到后来——她终于记起了所有,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1v1甜宠文】
  • 你早就被我预定了

    你早就被我预定了

    小可爱季萌发现自己动心了,对象还是隔壁那个很帅的大魔王!小可爱: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可是为什么他连打架的样子都那么好看,看他拒绝别人的告白我那么开心,一对上他的眼神我的心就怦怦跳,本以为这样的暗恋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某天,班上来了一位漂亮的转学生,这种平静的局面才被打破了......*本以为爱情是一个人的单恋,后来才知道是两个人的双向互动。——季萌初见你就已是命中注定,一眼万年的缘分只能发生在你我身上。——李佑礼(甜宠文,1v1双洁)
  • 超凡高中生

    超凡高中生

    回到阔别七年之久的都市生活他能否适应?在这个黑暗阴谋涌动的学校中,他应该如何树立自己的大旗?甜美的校花千金、性感的美女教师……哪一个他都不舍得放弃!各种势力集团的角斗,各种神秘力量的躁动,原来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神秘!
  • 酸菜鱼的小秘密啊

    酸菜鱼的小秘密啊

    有些感情没有得到也没关系,最美好的回忆,是青春成长的印记。
  • 堕天骑士

    堕天骑士

    他是一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天资愚钝的他却有着一个天真的想法,就是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但是这条路注定充满了荆棘,他一步一个血印的走来,最终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王者骑士……
  • 穿越斗破逛武动

    穿越斗破逛武动

    只是试玩了一下虚拟游戏的萧宇,却莫名的被穿越到了,一个随时面临破灭危机的“斗破虚幻界”。为了生存,他只能带着神秘的系统,到处去装逼,疯狂的提升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