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嵇子停下与陈云的争辩,他俯视下方自语:“为何会醒来,没理由啊。”
“晋儿……”陈云并不知道云嵇子的黑水能禁锢陈之晋全身灵力,他看到陈之晋醒来就知道自己的拖延生效了。
“不要乱动。”云嵇子嘱咐一句就准备朝下落。他要亲手把陈之晋抓住。
“留在这吧!”陈云狂吼一声。黑水围住的绿色土地开始扩张了,很快就占据了一半地域与黑水分庭抗礼。
“我就说你的道不该这么弱。但是依旧无用。”云嵇子凝目说着黑水也开始扩张了,很快就变成了陈云脚下土地的两倍大。
“你也留了招。”陈云恨道。
“并非防你,只是不想伤到你而已。”云嵇子此时依旧不想陈云误会。
陈云在空中看见陈之晋跌跌撞撞走出小院,陈之晋出了院门后往回望了一眼。陈云露出慈祥的笑容,像送子辈游学的老人一样朝陈之晋挥手。
“我不伤他性命,你何必拦我。我还有一根长生藤,可以让他以凡身过四百岁,只是少了仙根而已,没有其他的变化。你何必拦我?”云嵇子也看到了陈之晋远逃的身影。
“他比我强,朽木可养新树但不可夺光。若你还不收手,老朽就折了身留你在此!”陈云怒道。
“愚不可及。大道之争,说不得让与不让。既然你强要如此,我便成全你。”
两人又斗起来。这回双方都清楚自己必须使出全部本领。此番已不再是先前处处留招的争斗,如今一动手就要分生死、分高下。
一道黑日从黑水里升起,一团团黑液在上面流转。云嵇子站在黑日前面,恍若前来告知末日临期的使者。
“道像竟然有如此气象。他分明是闻年恶身,为何会比闻年还要接近名道。”陈云急思。
他不肯示弱,也唤出自己的道像。那是一根棕色的朽木,有许多虫儿啃咬的痕迹,也有自然凋朽留下的暮气。
“朽木易折,你此时退开,我可以放过你。”云嵇子双手抱诀道。
“朽者非老,只是向暮而已。老朽没你想的那么贪生,也没你想的那么怕死。”
叹息声中,黑日与朽木碰在了一起。朽木如同坚实的木棍直直插在黑日上,被黑水不断消融。
朽木将要被完全吞噬前,云嵇子又沉声道:“毁你半生之道,莫再拦我!”
黑日想要抽身离去,朽木却疯狂往前钻。陈云哼道:“我说了,朽者非老,只是向暮而已!”
“你何必……”云嵇子本想劝阻陈云,话才说到一半突然惊喊起来,“你干了什么!收回去!”
“向暮而已,陪着我一起吧。”陈云淡然道。他身上的生气慢慢减少了,如他所言,只是向暮而已。
“老鬼!住手!”云嵇子看到自己的道像模样不变,内里的气息却不断减少,他心急起来,“我不杀他!你快住手!我不要了!”
“由不得你我了。”陈云朝云嵇子展颜一笑。这笑容很灿烂,落在云嵇子眼里勾起他一背的凉意。
“我死闻年也活不了!你住手,我保证不动小晋!”
“闻年……”想起自己的知音好友,陈云道像上的暮意少了几分。
“休想骗我!”只过几秒,陈云又冷眼盯着云嵇子,指挥朽木继续给黑日渡送暮意。
“我对所修之道起誓,绝对不伤小晋分毫。我不止不夺他仙根,我还可以将你的东西都转交给他。”云嵇子急迫道。
陈云不理他,一心只想拉着他一起死去。云嵇子更急了,他大骂几声老鬼。然后云嵇子又强行稳定心神,和气道:“不取你的东西,我将我微界里的东西全送给小晋。我把我的微界传给他!你快住手!”
“哈哈!方才之恶凶,为何竟是此时之狗熊?”陈云乐道。
“我一辈子都在修炼,我怕,怕闻年发现我把我吞了。我不想死!今天才是我第一次见到白天的样子,我还不想死!”云嵇子碎念道,“你住手,我什么都依你。你快住手!”
“暮落大地,如何能收。休了念头,安静些吧。”陈云讽刺道。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云嵇子眼里露出凶光,“你死了,术也会停下。我要杀了你!”
“杀我?”陈云笑了,浑身燃起蓝色火焰,“你,杀得了我?”
“疯子,你个疯子!”云嵇子惊恐道,“你燃起魂火,必将魂飞魄散,连轮回的可能都没了!”
“轮回轮回,都传了几万年了,谁见过。”陈云燃起魂火后开始朝着云嵇子飞去。
云嵇子知道魂火碰不得赶忙闪躲。陈云像寻到了乐子的小孩,大笑着追着云嵇子在天上飞来飞去。
“我都答应不碰他了,你还要怎样!”云嵇子边躲边吼道。
“哈哈,哈哈哈!”陈云压根不管云嵇子说什么,只顾着追着云嵇子玩耍。
在他看来,追着恶人东藏西躲就是他死前的最后欢愉,他不舍得放弃一分一秒。
“疯子!”云嵇子突然看见陈云身上的蓝焰更盛,陈云的速度提高了。
现在云嵇子一点不在意自己的道像黑日了,他现在恨极自己说出要杀陈云的气话。道像没了可以花几十年修回来,这期间他还可以用许多方法压制体内的闻年,很大几率不会死。碰了魂火可就是必死无疑了。
空中的追逐战终有落幕的时候。陈云看着天边的夕日,心里感慨诸多。他仙根不好,筑基结丹时只得了三百五十年寿,到如今已经只剩下十几年了。
闻年一直在帮他收集续命灵物,但他还是没把握悟道朝神。他原本修的是万物生道,一种没人成功几乎比得上阴阳大道的道枝。
到了晚年,他才又有所悟,明晰了暮道。他纠结要不要放弃万物生道,专修暮道。一纠结就过了三十多年。
后来他发现自己对暮道修行更快,时间却不够了。他陷入了困境。专修暮道会老死,继续悟万物生道又毫无增长。
“行乐果真须及春啊。”陈云叹了一声,身体化作光点渐渐消散。
早已结丹的云嵇子气喘吁吁、满身大汗缓缓靠近,冲正消失的陈云施道礼:“道之难寻,愿尔有归。”
陈云看着云嵇子,模糊间看见他的身后有个头发乱蓬蓬的家伙在挥手。陈云只剩下头了,他笑着对云嵇子道:“闻年会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