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内侍慌慌张张的跑进寝殿,龙床上正在熟睡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他正要发怒,殿外的喊杀声就已传进了耳朵。
“外面出什么事了?”
内侍匍匐在地上,听着龙座的问题,打着哆嗦回答道:“定……定北侯反了!”
“什么!”
龙座站在殿内,看着打在窗上的火光,很久才回过神来,他又问道:“秦誓打到哪了?”
“回陛下,叛军已入宫城,正在朝寝殿杀来。”
“真是反了!他哪来的兵!”
喊杀声越来越近,内侍赶紧起身扯下衣架上的外袍,上前给龙座披在身上,催促道:“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快些更衣,往殿后撤离吧。”
两人还没来得及走,稚嫩的声音已从殿外传来,伴随着拔剑的声音逼近寝殿。
“别走了,省些体力留在这不好吗?”
殿门随后被一脚踹开,秦誓为首,身后站着两个少年身形的黑衣人,信步走进殿内。大开的殿门透着殿外的火光,扑进殿里的血腥味和着龙涎香的香气令人作呕。殿内没有燃灯,秦誓背着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他握着剑,双手背在身后,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龙座的心脏上,让他恐惧到无法言语。
“殿下这是要去哪?”秦誓故作嘲讽的问道。
“你……”
龙座指着秦誓,眼见着他一步步逼近。
“您需不需要再封个公主与我和亲呢?”
内侍搀着龙座步步后退,君主已老迈,定北侯如今手握重兵,任谁在他面前也只不过是头待宰的羔羊。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秦誓冷笑一声,注视着脸色铁青的君主,“您现在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你要杀了我!不……不……”老迈的君主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屁股跌坐在龙床上。他将身边的内侍一把推开,朝他嘶吼道:“去!快去城外调兵!”
秦誓朝天璇天玑使了个眼神,两人会意,那吓懵的内侍立刻就被架了出去。
“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秦誓从铠甲中取出一份文书,递到龙座面前,“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龙座用颤抖着的手接过文书,一脸惊讶地望向秦誓,“你要让我禅位……”
“只要盖上你的大印,当朝宣读,我便留你一条性命,多容易。你也不必再等援军来了,城外的守将有半数以上在我父亲的麾下效力过,我这个儿子虽未承袭父亲的威势,但耍点小聪明还是凑合的。”
年迈的君主如梦初醒,想起前一日他对秦誓说过的话,那句承了定北侯的名却没能力带兵的话真是一语成谶。
“你倒是做的周密,比起你父亲有过之无不及。这么多年,我竟没发现。”
龙座自嘲着,摇了摇头,艰难地从龙床上站起来。他走到一个古朴的博古架后,从架子上取下一个不起眼的木盒交给了秦誓。
“这是传国玉玺。”
秦誓接过木盒,挥手召来内侍。
“我本以为你还能稍微反抗一下,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秦誓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拟着传位的圣旨,一边看着,一边还不忘嘲讽一下眼前这位懦弱的君主。
老迈的君主斜靠在龙椅上,双眼微阖,像一个即将耗尽生命的老人一样对秦誓说道:“我确实不配做一国君主,治国时怯懦,连带兵打仗也比不过你的父亲。明明是一母同胞,但你的父亲自小就比我优秀许多,不论是骑射还是学问,他样样都比我做的好。只因我是长子,即便平庸,也可承了这帝位。在位的这些年,我一直提防着他,怕他手握兵权,有朝一日便会来夺了这个位子。所以我一直都避免让他去打仗,宁愿和亲也不想让他得势。我想着,若有一日他功高震主,这东黎便不可能再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没想到,即便这样,即便他死了,他的儿子也会来要了我的命。”
秦誓拿过圣旨,看了一眼,递给了身旁的天璇。
随后,他缓步走到龙座身边,俯身在失势的君主耳边说了几句话,没再停留,便退出了寝殿。
一群人陆续离开,只剩龙椅上须发花白的老人微张着嘴,睁着眼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呆坐了很久很久。
午夜过去,拂晓将至,山海城全新的一天又照常来临。
叶返生一早就开始忙着手头的事,陆舟移不在,他一个人忙起来就无暇分身。早饭后,听人通报定北侯来访,他头也不回,便吩咐人带他去西殿了。
“定北侯说,他是来找先生的。”前来通报的小童说道。
“哦?”叶返生微微怔了一下,“那请他在殿内稍等,我随后就去。”
叶返生来到神殿,秦誓已在殿中等了许久。
“小侯爷别来无恙啊。”
“叶先生。”秦誓向叶返生行了一礼,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
“今日怎么不见泊烟姑娘?”叶返生说完,朝周围环视了一遍。
“烟儿她还在歌云关,劳先生挂心了。今年日怎么不见陆少庄主?”
“哦。”叶返生顿了一下,“他向来少在神殿出现。”
叶返生察觉出了秦誓的意图,陆舟移不在,他身边确实少了些自保的手段,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他让人上了茶,秦誓这才说起来意。
“昨夜的事,先生都已经知晓了吧。”
叶返生倒了杯茶,递到秦誓跟前。茶盏中升腾起的热气在这炎炎夏日显得有点多余,秦誓没有伸手去接,叶返生便把茶盏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茶水烫,侯爷小心。山海城朝堂的事,立雪山庄从不关心。侯爷只把令尊托付给我,他们在此一切无虞,就是我该知道的事。至于其它的,还请您谅解。”
“叶先生这么快就拒绝我,就不怕我所说之事关系到立雪山庄的安危吗?”
秦誓问的很直接,叶返生却低头一笑,淡淡的回答道:“侯爷说笑了。”
“先生以为我在说笑?我可是真心在邀请先生。”
“侯爷大可不必拿立雪山庄的存亡威胁我,立雪山在东黎立足百年之久,自有它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您刚刚夺了天下,更有兵权在手,天下疆土信手可得,何必将心思放在这小小的立雪山上呢?如今雪夜在边境虎视眈眈,您若想稳住这片江山,那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解决边境之患,至于内忧……山海城安享太平盛世已久,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
“那先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若您肯入仕,那将是东黎之幸。”
“叶某不才,对治国之事没有研究,若当真入仕,恐怕会把朝堂搅的鸡犬不宁。侯爷的美意叶某心领了,令尊在西殿,我带您前去吧。”
“那有劳先生了。”
逐客令一下,秦誓也没再执着。昨夜一战,他也算是看清了山海城的腐败,本想借叶返生的才能清除其中的毒瘤,但他身怀美玉却不自知,只甘心留在立雪山庄当个管家,真是让人扼腕。既然朝堂之事不能急于一时,还是应该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遂跟着叶返生去了西殿。
立雪神殿的西殿中,秦书崇夫妇坐在堂前,守着殿门的方向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