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领军出发前往了省外经济特区,由于想念我爸爸,我变得很寂寞,从而不再抗拒排斥外人,所以,常常跟着小女生扎堆厮混。
那一天,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提议的,反正,就是那堆小女生商量好了,要去其中一个女孩的奶奶家里玩。她奶奶家住得很远,在这座城市里的一个小乡镇的村子里。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所以必须得骑单车才能去,而我这时候还从来没有学过骑单车。
因为,我爸爸在家的时候,我每天上学放学,几乎都会有大人专门接送我。我一直被圈养,习惯被禁足,平常也压根哪都不许去,就算被允许出门去哪个亲人家里玩,也都是由大人专门接送的。我压根就没有自己骑单车的机会,大人也根本不会让我学。而我爸爸忙着拓展版图之后,更加不存在哪个大人会来教我学自行车这种事情了。
反正,那天的那堆女生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不会骑单车。况且,瞒着家里偷跑出去一整天,这风险也很大,万一穿了帮,被我妈发现我偷偷跑那么远玩,回来后还不知道又会有啥六国大封相。所以,本来我压根不想去的。
然而,她们却都说,一个都不能少,非得要把我给带上。尤其是,其中那位在去之前,信誓旦旦说,全都包在她身上,不会有问题,她负责载我去带我回,除非我信不过她车技。一来,我并不想扫了大伙的兴。二来,我自己也是很想去的。
毕竟,我家里几乎不存在农村亲戚,哪怕真的算得上有,都是非常疏远的,几乎根本不走动,也跟不存在没两样。所以,对于农村,我知之甚少,只能通过书本了解。而我在书中读到的乡村,大多数非常宁静而优美,令我异常神往,很想亲自去看看,真正的农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很兴奋。
那一天,我好不容易,捏了个借口,说是学校突然补课还是啥的,反正就是先溜出门再说。
惴惴不安地溜了出门,顺利到达约好集合地点,一大群小女生便浩浩荡荡出发了。有人自己骑了空车的,有人也跟我一样是一前一后两人同车的。空车的自然是潇洒走一回;同车的也并不艰难,她们互相轮流着骑车,一人一段路,骑累了再换过来;而只有我们这一辆车,从头到尾坐着的都是我,骑单车的都是她。
刚出发时,她是热情如火的,拍胸口保证说,一切包在她身上,绝对没问题。走到一半,我看着她实在是累了,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还自言惭愧,她还反过来安慰我说没问题。只是,走过的距离越走越远,路也越来越难骑,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然而,她也还是咬咬牙,坚持着继续骑,并没多说话。
再后来,开始憋不住了,开始唧唧歪歪吐槽,问我为什么不学车,都已经这么大了还不会骑单车。并且,回程的时候,她死活不肯再载我了。
幸好,同行中,还有其他人是骑了空车的,并且,我人缘还不至于太差,很快便有人主动提出来要载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家好,毕竟,那是个对于我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我是偷跑出门的,我家里压根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去了哪。
这事情,令长大以后的我,回想起来很后怕。然而,当时的我却并不曾多想,或者,这便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到了女孩的奶奶所在的村子里,我们先是被带到了她奶奶家里吃饭。她的家人早就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饭菜,虽然,在我们城里小孩眼中,饭菜都不太合胃口,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她奶奶很重视,为我们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以农村人的标准看,应该是非常丰盛了的。
只是,看着满满一大盘白花花的肥肉的时候,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反正我是一块都吃不下。看着那个带我们去的女孩大块大块的吃的满嘴是油,甚是滋味的样子,其实,我是很诧异。并且,说真的,当时只是看着她吃,我都觉得挺恶心的,哪里吃得下?
她倒是很热情,一边吃一点热情招呼我们,让我们也吃。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除了她自己,其他几个人,也谁都没去动那一盘白花花的大肥肉。
吃饱喝足之后,她便带了我们到她村子里到处转悠,还不停指着一些地方,跟我们分享她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的趣事。再然后,便是直奔我们这趟旅行的主题了。
是的,她能把我们这么多人邀来距离县城这么遥远的乡镇的村庄里来玩,肯定绝不会仅仅为了串门这么简单。虽然,对于我来说,是因为我对真正的农村感到好奇。
然而,这堆小女孩当中,十有八九本身就是农村的,或者是农村里刚搬出来不多久的。哪怕,就跟我一样,都是土生土长城里人,也不至于连个农村亲戚都没有。
除了我,这当中,并没有谁会仅仅因为对农村感到好奇,而愿意千里迢迢跑那么远的路程赶过来。一定是因为这里存在着非常特别的吸引力,才会令到这趟路程,拥有如此之大的号召力。
能猜出来吗?
是的,庙不在远,灵验则名。这村子里,存在一座据说很灵验,所以很出名的庙。其实,到底是不是,我也压根不了解。我纯粹就是随大流跟着来的而已,这里并不是我的目的地。我对这个,也压根不怎么上心,所以,她们说的时候,我压根并没有注意听来着。
我只是不想扫她们的兴,所以,不得不地跟着一起来,她们统统都去求签,我也有样学样地跟着她们一起求了一支,仅此而已。
其实,原本我对解签并没多少兴致。如果不是签上刻着的其中三个字“上上签”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可能压根就不会想要去解签。
那一天,这一堆的小女生,只有我求到了刻着“上上签”这三个字的竹签子。所以,解签之前,我稍稍有点得意。便跟着她们去排队求解签去了。
其他人求到的都是什么签,具体我已经忘记了。事实上,那天也压根并没有听来着。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天同行的所有小女孩,每一个人都求了签,全部都去求解签去了。并且,她们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是问姻缘,唯独只有我一个人问了学业。
为什么我会记得其他人都问了姻缘呢?我并非想要标榜自己的好学上进,事实上,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一只咸鱼。只是,那时候的我,年纪确实也太小了。
而且,我家里管得那么严,说什么狗屁“姻缘”什么鬼的,离我实在太遥远了。遥远到根本虚无,甚至,看我爸爸的态度,他压根就从来没想过要让我嫁人,还姻个毛线缘吗?问来根本就没意思,所以,学业,我也是随便问问而已的。
然而,我十分在意的是,我明明求得的是“上上签”!明明就写着的是“上上签”三个字!一笔一划,无花无假!然而,解签佬却带着满脸怜惜的表情,先是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是止不住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不忘用安慰我的语气说:“哎呀,求学业吗?你确定?”
看了这种反应,我倒是很紧张了。条件反射说:“怎么了?成不了?”
他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啊,成倒是能成的,只是……”
然后,就再也不肯说了。直接便起身要走,同时将我们几个统统都打发出门了。
是的,我是我们这几个人当中,最后一个向他求解签的。所以,我知道,在我前面的其他所有人,统统都问了姻缘。唯独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问了学业。
所以,我心里还一直暗暗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同行其他人全都问姻缘,他作为大人一看就知道我们都是不爱学习的小孩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尽管我问了学业,应该也跟其他几个没啥区别,都不是能读书的料子,所以,他才会用那种语气说一半不说一半的!
一定是!
虽然,事实上,我确实是一只咸鱼,对于学业这种事情,我也并非真的有多少执念。但是,我就是不服气,我明明求到的是上上签!
难道不是白纸黑字写明了三个字“上上签”了吗?难道不是上上签都是最好的吗?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所以,我记住了那支签,那也是我第一次求签。
那支签上写着:第九十九签上上签。
那天回程,我心绪不宁。
脑子里全在围绕着“不会骑单车”、“第九十九签上上签”,我脸上很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所以,我便没有心情跟载我的人聊天了。连表达不好意思的客气套话都并没有怎么去多说,倒是这位主动请缨载我回程的小姐姐,非常厚道,她至始至终态度如一。最开始也并没有特别热情,中间也没有任何变化,最后也都还如同一开始一样。所以,我自个儿觉得亏欠,连声道谢,她都只是云淡风轻说了句:没事,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送了我到家附近,放下了我,也便潇洒一句再见,转身就走了。
这一来一回,两趟泾渭分明的坐别人车尾的经历,令我百感交集。尤其,是那种,过程之中,我充满愧疚感,很想要去帮忙分担对方负担,却无能为力的无助感。令我暗暗下定了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学会骑车。
回家以后,慢慢沉静了下来回想,脑子更是乱成了一团糟,越想越心塞,越想越无助,也越想越丢人,还越想越气。
实在没有办法安静下来了,我便突然做了个决定。就跟我妈说了一句:我要学车。
便从家里杂物房里挖出了那些废置在里边的,我小姑姑弃置的那些旧单车。
那是一辆24寸的女装自行车,是旧款那种车头是直的,刹车是硬刹条的凤凰牌自行车。那车子看起来很旧,质量却是真的好。
都不知道已经被废置了多久,可是,我就这么把它给挖出来,就推出来加了一点气,它便能骑了,似乎哪都没有坏。
当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那天我妈估计比较忙,她忙起来就没空注意得到我行踪。我那天并没有引起她的疑心,非常侥幸地逃过一次被兴师问罪和责罚。
吃过晚饭以后,天色已经很晚。可我心里憋得慌,很难受。签什么签不签的事情,并不能作数,就算能,我也左右不了。然而,学车,却是我自己能解决的。所以,思来想去,反正横竖坐立不安。
翻来覆去,思绪万千,最后化成了一句话:我要学车!
我就只向我妈说了这么一句。她都还没曾反应得过来,我便已经自说自话地把车给掏了出来,并且,自顾自地推了便出门去了。
我一个人,推着车,一直串来串去的。我妈也就最初不放心,跟了过来盯了我一会,看着我那个样子,怕是我也就瞎胡闹,估计还不知得多久才能学会,她也没空教我,所以,只吩咐了一句:“注意安全”。便接着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我,就在那里来来回回,上串下跳骑了不知道多久。反正,我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心里给自己下了军令状:不学会,不准睡!
然而,似乎我也并没有学多久,应该顶多不过两小时吧?反正,就那么舞来舞去,自己各种尝试找到平衡点,没过多久,我便成功地骑动了车子。只不过,那车子,对于我来说,似乎太高了一点,我没办法坐到位置上面骑。只能双脚蹬在踏脚上而已,这样骑着很累。所以,确定自己会骑了以后,我松掉了那口气,便就开始觉得累了。
心满意足地,愉快的哼着小调儿,把自行车给塞回杂物房里去,回去洗澡睡觉去了。
这时候,什么九十九签,什么上上签,全都被抛诸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