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穆听闻驻足，甩了袖，转身看向他：“谁说他对我无用？本王若没记错，你回京后父皇就赐了个御厨到你府上，怎么？父皇赏的入不了你的眼？”
“啧啧，二哥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会是看不上那御厨，只是觉着那傻愣愣的小厨子如此好手艺，便想替他谋个好去处，谁不知二哥您的府门太高，这些年除了方兴艾，还有谁入了您的门。”
“我府门高不高，就不劳烦三弟挂念了。”
“哎呦，二哥您看您，莫非还真把小厨子当宝贝了？哎，二哥，二哥您等等我，走那么疾作甚，府里又没王妃嫂嫂等您。”
说完见眼前人走得更快了，海秋连忙施展了轻功追了上去，问道：“二哥，京城那些世家贵女个个倾慕与您，为何如今您尚不娶？若您有瞧满意的女子，可与弟说，弟找母后张罗？”
听到此话，海穆便停了步子，转头森森然地朝海秋笑了起来：“倘若我有中意女子，岂会假你之手？荒谬。”
海秋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赧然道：“二哥，您偏爱哪类女子。”
“自然是可以疗饥绛仙者。”
海秋低语嘀咕着：“美若天仙女，世间还是好寻，看来嫂嫂还是有的。”似想起什么，突然大声叫喊着：“二哥，您要找貌美的女子，可让母后派人打听世间各处美女呀。”
“闭嘴。不过，为兄倒是乐意替弟张罗亲事。”
“大哥二哥皆未娶妻，臣弟不敢僭越。”海秋严肃道。
海穆亦正经起来，“大哥信佛，半入空门，青灯常伴，恐无娶妻之心。父皇允我，可随自己心意娶妻，可我却未遇到想娶的女子，如此想来竟耽误了三弟。”
海秋吃惊海穆说出这番话，连忙解释着：“没耽误没耽误。只可惜我还未曾遇到想娶之人，否则我定会迫不及待禀明父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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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天微朦，头顶还零星挂着几颗星子，冷泉巷龚家屋舍却有了嘈杂人声，门外停着两架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载物。
邓双与龚星星来回朝屋内门外搬着家当，正待邓双在马车上捆放棉絮，抬眼便见转角处立了一个人影，立即跳下马车前去寻察，走进一瞧，大呼起来：“照莲姑娘怎到了此处？”
照莲往前走近了几步，邓双趁机仔细打量，见其身上的淤伤好了八九分，不再萎靡，今儿又穿了身酡红线衫，整个脸庞看上去红扑扑的，便又开口试探着：“姑娘拧着行李，是特意来向我道别的么？”
照莲的双手来回搓着行李，即便邓双问了两次话，也不曾答一句，更是垂下头盯着脚尖看。
邓双无奈几分，柔声地说了句：“照莲姑娘，我家里今日要迁往别处，需我搭把手，你若不嫌便先随我去屋内坐坐，待我收拾妥当，再找你说话，可好？”
又体会到这般温情，这下照莲开了口，却仍有些嗫嚅，迟疑道：“李府被抄了，奶奶小姐们被流放到岭南，奴才们或是被收监或是被转卖。奴婢幸得与他们不一样，得了自由身，故特意向公子道救命之恩。”
邓双听了很诧异，问：“救命之恩？我实在是听糊涂了，不知照莲姑娘可否详细道来。”
对方开口接着说：“那日院内审问时公子身旁还立着一位佩剑的大人，便也是老爷书房中指挥翻查的那位大人，当日出了书房他便命管家替奴婢叫来医士看伤。就在抄家前一日，那位大人又来到李府替奴婢赎了身，故而才逃脱了贱卖的惨运。只是等奴婢找到那位大人叩谢时，才知他是受公子所托，让我要谢就来谢你。”
话至此，邓双是前前后后听了明白，可又糊涂方兴艾为何要打着自己名号作为。
邓双难为着，“照莲姑娘，这件事尽是方长史的好意，我未曾出一分力，实在受之有愧。”
刷地一声，照莲朝邓双跪了下来：“公子和那位大人都是奴婢救命恩人，奴婢无以为报，还望公子成全。”
邓双连忙上前想扶起女子，道：“我亦是平头百姓，独身惯了，不需要姑娘照顾。如今你是自有身，更是可寻个更好的去处。”
照莲执意不起，泪眼婆娑地看着邓双：“公子，奴婢已打探清楚，愿去靖州照顾龚家祖孙为您分忧。待您五年归来奴婢去留皆听公子安排。”
“你，你，你如何得知这么细致？”邓双甚是诧异。
“公子不必追问，你既能结草衔环，奴婢亦可。如果公子不答应，奴婢就跪死在此。”语气非常坚决。
女子固执难劝，邓双四下为难，道：“姑娘可投靠亲友，真的不必这样。”
“奴婢世间早无亲友，命至十五，唯有公子与那位大人曾温情相待。奴婢明白那位大人官居要职顺风顺水不屑奴婢报恩，可知恩不报死后要下阿鼻地狱遭受酷刑，无论如何奴婢都认定公子。”女子神情与语气都十分笃定。
邓双无可奈何下，说道：“那好，待我向姑娘盘告全部家底后，姑娘还是不嫌弃，便一切依姑娘言。”
“我们乃清贫人家，此番家弟迁往靖州，乃无奈之举，不似有好前程可奔。到了靖州无房无业，一切皆要白手起家，个中艰辛自是十倍乃至百倍的苦......”
邓双将往后艰难困苦全细说一遍，跪在地下女子仍坚定入磐石，道：“奴婢不怕。”
“好。照莲姑娘不必再自称奴婢，我长你一岁，宝哥小你三岁，从此你便是自家人，以后我就叫你一声莲妹。”邓双扶起女子，撑着其手肘替她缓轻双脚的微麻感。
待女子麻感退却，邓双便朝女子躬身拜下，道：“邓双想恳请莲妹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向宝哥和奶奶透露半丝，待五年后我定来靖州与你们完聚。”
“好。我定保守秘密。”女子轻声笑道。
邓双领着照莲来到屋内，向龚家祖孙俩细说了一遍，龚老太和宝哥自是乐意有人相伴。
待收拾妥当，照莲扶着龚老太先到马车里休息，照顾周全后，便出了马车与宝哥一并立在邓双跟前，听见邓双向宝哥叮嘱着：“你要好好听莲姐的话，好好照顾奶奶，我寻到机会就去靖州看你们。”
转眼朝照莲投向感激，道：“莲妹，辛苦你了。”对方回以微笑。
邓双突然觉察到手背上挨了水滴，转头一看，是宝哥的眼泪花滴到了手上，便抬手替宝哥擦拭着泪水，打趣道：“怎么老爱掉眼泪呀。”
宝哥一把抱住邓双，抽泣着：“原来你是外乡人，如今我成了那个他乡客。大双，你在这里要好好保重，我等着与你靖州相聚。”
“嗯，我们靖州见。”
等马车行出冷泉巷，邓双掩好门趴在屋内的床上默默哭了起来。此一别，往日旧景不再，此一别，便要物是人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