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天台山。
沈眷眷拉着薛白昭的手,她甜甜地道:“昭哥,你说那桃花令主是何方神圣?江湖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一出现就这样扬名天下。我爹还认识他。真是稀奇。”
薛白昭给沈眷眷夹了一块鱼道:“何令主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沈眷眷吃鱼吃的欢喜,她吃了下去后娇憨地问道:“昭哥想起了谁?”
薛白昭问道:“你可知亦正亦邪楚梦阮?”沈眷眷好奇道:“翊云馆主?!她不是个魔头吗?”薛白昭道:“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四十年前,楚梦阮也是如此横空出世,也是如此一力降十会,我太师祖收下楚梦阮,我师祖宗玄先生正是楚梦阮的同门师兄。楚师叔祖当年也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只可惜为情所困,为情所伤。因而入魔,亦正亦邪,难以捉摸,也是可惜。”
只听这时客栈下方大堂一片喧哗,原来是有人吵了起来。一灰衣男子说九霄剑宋子闲当是天下第一高手。仙安堡是天下第一堡。而另一个高手则讽刺灰衣男子吹捧宋子闲,也不知道宋子闲知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小小小民闲人?两方愈吵愈凶,乃至打了起来。
“天台山啊好风景啊,衣衫秀美啊。人灵地杰,比不过云中君啊。北疆有那海东青啊,南蛮有蛊虫。天台山有什么?有山有水呀。”女子婉转娇媚的声音响起,众人只见一红衣女眉目含春,妖娆魅惑,偏偏一双眼睛中都是清风朗月。让人心生亲近之意。女子坐在二楼雅间,拨着琵琶唱着曲儿。见众人看向她后竟是吃吃地笑了起来:“诸君看小女做甚?各位应了云中君的邀,竟是没打听云中君的规矩吗?”
“云中君是谁?我们是来应桃花令主之邀前来。不知道什么云中君,也不知道什么云中君的规矩。”楼下大堂里东侧桌子那里坐着一个狡黠的女子,只见她做男子打扮,肤色冷白,鼻梁高挺。一双盈盈的蓝眸宛若碧水。她盯着楼上雅间里的红衣女。状若玩笑,实则打探。
红衣女娇笑道:“小女子星月山庄庄主闵星月之女闵姣姣。我父乃云中君友。这位姑娘是西域人,不知道云中君。可各位江湖侠客要说自己不知道云中君是否有些自欺欺人了?”
“何渊时是长江千里云中君!?”大堂里众人议论纷纷。心中惊扰。五年前,长江漕运遭贼人劫持,闵星月带着星月庄弟子在云梦泽追捕水盗,未料水盗势力如此强大,闵星月的宝船被击毁。正是九死一生,危机存亡的关头,闵星月竟是逃到一个从未知名的水岛之上。那岛屿为奇门遁甲所隐,内存五行之理,外有八卦之道。闵星月甫一上岛,就被机关铜人所擒。何渊时问他:“君为何而来?君从何而来?君将往何处?”闵星月抬头,只见一尊贵清朗的男子坐在主位,深衣若墨色,衣上是莲纹。那男子好似是日月之外的另一种昭昭光明。面容温文,眼内凛冽。他答到:“为所为而来,自家乡而来,是否能将往何处,要看岛主的意思。”
何渊时笑了,他的笑,不是如朗月清风的雅致,不是如三月春花的温柔,不是如曜日烈阳的爽朗。他的笑,是秋云般的浅淡,是桂花酒的涩中带着甜。是云为衣兮风为马的飘渺。
他道:“你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我喜欢有趣的人。我知道,有人想要你的命。正巧,这些人扰了我的清净。所以,我会收拾掉这些人。你尽可放心。”
白衣女子跪在何渊时的脚边,手上拿着乌木托盘,托盘里的红锦上是雕饰华美的黄金面具。何渊时道:“你很荣幸,我的师傅说,飘渺古训,除了飘渺的人,这世上所有人都不能在飘渺之主加冠前看到飘渺之主的脸。你也很幸运,我师傅六年前仙去了,若是他在,你早已血溅当庭。”
那一日的云梦泽,血水染红了湖水。长江宝船上是穷凶急刹的水盗,扁舟上是抚琴的男子。那琴音铮铮引人心恶处,竟是宝船上的水盗纷纷自刎。
何渊时道:“我师祖姓云,我师傅姓周。这周,是周玉黎的周。”
竟是飘渺传人!
周玉黎是一个浪子。
他根骨奇佳,悟性超群。本是当朝世家的公子。却不料朝廷昏聩,周家竟被迫害至满门抄斩。周玉黎侥幸脱逃,误入海外孤岛,此岛名之曰乌有岛,岛主自号子虚先生,其以三道九流之学,五行八卦之理,阴阳日月之道创飘渺武学。岛主知他之事,本不欲收他为徒。但周玉黎根骨奇佳,悟性奇佳。遭逢大难后又有了旁人不能忍之忍。周玉黎跪在云墨芍门前三天三夜水米未尽将近死亡。云墨芍终究是收下了周玉黎。周玉黎学成后下山搅动皇室内乱,以唇舌为刀刃戮没陷害周家的四大世家。后扶植安阳王上位登基,匡扶天下。后隐于世间,不知所踪。
三十年前,子虚先生云墨芍武学勘破宗师之境,破碎虚空而去。离世前昭告天下:“吾名云昭,表字墨芍。悟道七十余年,终悟尽飘渺之道。今破碎虚空而去。余下飘渺传承。我飘渺之人,非正非魔,非雅非俗,可安天下,可乱天下。飘渺传人,世代唯有一人。”
众人心中大惊,桃花令主何渊时,竟是那亦正亦邪,令人胆颤心惊的长江千里云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