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房间,白色的纱帘随风微微拂动。
顾真真闭目安睡在床上,面色白得近乎透明,也许是在睡梦中遇到不开心的事,她两条好看的黛眉蹙了起来,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又颤了颤。
终于,她的眼睛微微张开,眼眸中尽是迷蒙混沌之色。
眸光渐渐清澈,她眼珠微动,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眼前看见的是乳白的墙壁和天花板,木质的地板光洁透亮,窗下有大叶绿萝,很温馨舒适的房间,但是很陌生。
她定了定神,随即有一种近乎诡异的感觉从心中升起,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像是在医院!
她把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看了看衣袖,竟然真的是医院里常见的条纹病号服。
顾真真的心开始往下沉,她扭了扭身子,又动了动手和脚,确定自己并没有受伤,心里疑惑不已。
她双手迅速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发觉里面没穿内衣,一股凉意渐渐从尾椎处升起。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惊骇地尖叫出声。
“小姑娘,你终于醒来啦,有哪里不舒服吗?”一位四十余岁的特护轻声推门走了进来,微笑望向她。
特护气质沉稳,言语柔和,修养很好的样子。
顾真真看着她善意的笑容,心里安定了些,嗫嚅着问:“阿姨,我想请问这是在哪里?我只记得之前我在西川旅行,在布达林宫到卓木错湖的路上,还有,请问你是谁?”
特护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旋即恢复正常,依然微笑着说:“这里是帝都,医院,我是你专属的特别看护,嗳,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顾真真茫然地摇摇头,西川距离帝都,总有几千公里,她是怎么瞬移过来的?
她努力地回忆,也只想得起来,她搭上一对驴友的自驾车,她们很聊得来,一路谈笑风生。
后来,似乎有一道刺目的白光冲到眼前,然后,她就睡在这里了。
再努力回想,她便觉得脑袋里一阵生疼。
她揉了揉额角,朝特护挤出一丝微笑,微弱地问:“阿姨,请问我身体有问题吗?您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儿,什么时间来的吗?”
特护看出顾真真的迷糊和惊慌,宽慰道:“别担心,你在医院做过全面检查,没发现身体有问题,你是三天前,一架直升机送过来的,飞机直接降落在楼顶上的停机坪,是我去上面接的你,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换下来的。”
“哦,是这样。”
顾真真稍觉宽心,白皙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越发显得薄薄的皮肤吹弹可破,晶莹剔透。
特护走近面前,微笑着问:“小姑娘,你睡了几天,身子都麻了吧?要不要我扶你起来走走?活动活动。”
顾真真摇头:“不用,谢谢阿姨,我待会再自己起来走,对了,您知道是谁送我到这里吗?”
特护这回稍微犹豫了下,谨慎地说:“我们是会员制医院,要求对会员身份保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就不能透露。”
顾真真低下头,不再纠结那个。
她孑然一身,不可能是亲朋送她进的医院,看这情形,最有可能是她出了车祸,肇事者送她进来,但既然身体没出什么毛病,自然不用找人事后算账。
仔细想来,知不知道是谁送她来这里,好像关系也不大。
顾真真刚完成学业从国外回来,原本计划来一次间隔年,走遍祖国的锦绣河山,然后再做就业计划。
第一站,她选择到离天最近的西川,可惜还没怎么游玩,就不明所以地被快递到帝都。
她是一个执着的人,按本心,当然是再杀回西川,把她在地图上圈出来的那几个地方走完。
只是,她手上的钱需精打细算才行,想想即将产生的,额外多出来的机票钱,又觉得肉痛。
特助眼看顾真真低着头只顾玩手指头出神,整个人越发显得稚气未脱。
她在医院里躺了几天,竟连一个探望的人都没有,醒转来后也未见她要联系什么人。
特护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说:“把你从飞机上抱下来的,是一个年纪与你差不多的少年,人长得挺帅气的,他交代完要给你最好的医疗和服务后,就上飞机走了。”
“少年?”顾真真呆了呆。
既然是少年,那送她来的肯定就不是让她搭便车的那对驴友,他们看上去都已经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问题是,少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嗯”,特护笑笑:“肯定是少年,胡子都没长出来呢。”
顾真真晃了晃脑袋,心里蒙上一层迷雾。
她究竟是怎么昏过去的?为什么会被送到几千公里外的这里来,而不是就近?
疑惑重重。
但她有一个好处,从来不钻牛角尖,想不清楚的事就不去纠结,等着时间慢慢给出答案。
她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地望向特护,试探地问:“我想出院,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离开,任何时候都可以。”
特护说完,走到与墙壁同色的一排柜子前,打开门,从里面拿出大大小小的几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的是顾真真原来穿在身上的衣物。
特护把几个袋子递到她面前,比试着问道:“需不需要帮你?”
“不用。”
顾真真站起身,诚恳地道谢:“阿姨,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特护表情怪异地看着她,半晌才笑了笑,坦率地说:“不用客气,我被指定做你住院期间的专职看护,双倍薪酬已打到卡上……你先换衣服,我到外面,有事按铃叫我,任何贴身看护的事情都可以找我做。”
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请等一等”,顾真真叫住她:“阿姨,我想马上结账出院,能不能麻烦您去帮我打一下这几天的费用单。”
特护意外地扬了扬眉:“医院规矩,会员产生费用会直接从账户上扣,你不用管的,你记账的是会员卡是最顶级的黑钻。”
顾真真眼神微动,依然坚持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不认识他,人家没欠我什么。”
她现在已基本肯定,她的意外不是因为车祸,既然不是被人撞,人家送她来医院,难说还是一片好心,怎能再占人便宜。
退一万步,如果是一场阴谋,她就更不能授人以柄。
特护颔首,出去办出院手续。
顾真真的视线这才移到手里的袋子上。
衣物已经清洗过,折叠得很整齐,包装的透明袋上还写着“消毒”字样,另外两个袋子也是一样的款式,只是小很多,其中一个里装着的是一部手机,另外一个里装着她日常不离身的一串项链。
她立即拆开最小号的袋子,把项链捞出来戴在身上。
项链的链子比正常的粗些,散发出银色金属光泽,吊坠是心形的,比鸽蛋大,材质有点像琥珀,但看上去比琥珀要凝实,亮汪汪的,里面隐隐透出的纹路有点像六芒星。
顾真真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吊坠,发觉那色泽比往常暗淡了些,她没在意,只要没丢就好。
这是失踪多年的父母留给她的物件中仅剩的一件。
她没有一个固定的家,这些年辗转各地,每次迁徙都只能带走日常必须和最重要的东西,其余杂物带不走,通通都得丢掉。
这项链,她很珍惜,始终贴身戴着。
潜意识里,她总觉得里面藏着父母失踪的秘密,尽管她反复研究都不曾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