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边的风雪也逐渐转大。原本,仅是微风阵阵,雪花也如同柳絮坠落一般飘飘荡荡,现在却变成了鹅毛般大小,随着凛冽的寒风极速旋转!
“铁蛋!铁蛋啊!你在哪里啊?”风雪深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瘸腿的老人,他双鬓雪白,年近花甲,身披杂毛缝制的皮袄,一双略显沧桑眼睛中此刻透露着无比的焦急和悔恨。
暴风雪越下越急,铁蛋的足迹早已无法辨认。
“帕洛斯,快...快点找找铁蛋!也不知道铁蛋,跑到哪里去了,这要是被狼吃了,我可怎么活啊!都怪我,都怪我,我不应该单独去打猎,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啊。拖着这条废腿,什么都干不好!我真是个废物!我真是个废物!呜呜呜,我的铁蛋,你在哪里啊,铁蛋啊!铁蛋啊!”
瘸腿老人的声音已经透露出一丝哭腔,手里牵着一只浑身灰白相间的杂毛老狗,四处不断张望巡视。
而这只老狗,显然就叫帕洛斯。
帕洛斯中等身形,大小和一般土狗无异。但其浑身毛发却杂乱无章,灰白相间,如同醉酒后灵魂画家的肆意之作,如此这般的惊天泣鬼,抽象扭曲。显然帕洛斯并不是名贵犬种,却也不是什么寻常土狗,更像是偶然间的一次发情,导致的混血结晶!
帕洛斯把鼻子深深的扎入冰雪,寒冷的冰渣刺进鼻腔,让本已由于衰老而不太灵敏的鼻子变得更加麻木。
“汪汪汪!”不过,帕洛斯的运气似乎不错,它好像闻到了小主人的味道,冲着一个方向不断的使劲吼叫着,口中腾腾地冒着热气。
似乎听到了吼叫声,铁蛋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眼睛先是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然后左右转动了一下,满目尽是苍白寒冷的冰雪。而陷在雪地里身体,则被冻的已经僵硬发木,无法动弹。
“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原来都是我做的梦么?梦...唉,梦里至少还有希望!”王铁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并不是,我的主人!我一直都在!”魔丸声音悄然响起。
“哈哈,真的不是在做梦呀!还好不是梦啊!”
王铁蛋艰难的转了一下头,看到冰雪深处有一个老人一条老狗,在奋力挣扎着往这边赶来。
“人生啊!人生,真是奇妙无比!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痴颠疯魔,酸甜苦辣,一切一切都在不停的交织!魔丸啊,你懂不懂啊?!”王铁蛋眼角禁不住的流下来一滴泪珠,突然奇奇怪怪的问了一句!
“主人,我只是一个神器啊,哪懂那些!我只是希望能再次跟随着您,远征天下,威临无尽疆域!”魔丸憧憬的说道。
“哈哈,也好!远征天下,威临无尽疆域!这一世有这么多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需要我去守护,我一定要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
而此时,远处那个坡脚老人的身体不自然的摇摆着,蹒跚而行,尽管满头大汗用尽了力气,但是速度依然不是很快。老人身材高大,骨骼壮硕,年轻时,一定是个魁梧有力的帅男子。但是现在,骨骼虽大,但是身体却十分瘦弱,饥寒交迫,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夺走了他大半的生命力。本就是漫天的狂风大雪,而瘸了的右腿,更是让他雪上加霜,行动十分不便。
“汪汪汪”杂毛老狗帕洛斯,转过身来,焦急地冲着老人吼叫了几声。
瘸腿老人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立马松开手中的绳子。
而名叫帕洛斯的老狗,则奋力地跑了起来。虽然帕洛斯是一只老得快掉牙的狗,但是,跑起来却依然健步如飞。很快就跑到了王铁蛋的身边。
帕洛斯用大舌头舔了舔王铁蛋的脑袋上的冰雪,看到王铁蛋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小主人好像还没死,欢快的摇起了尾巴。边叫边用前腿卖力的刨着冰雪,不一会就露出了王铁蛋大半个身子。帕洛斯趴在王铁蛋身上,使劲的贴紧王铁蛋的身体,想给王铁蛋传递一些温暖。
此刻,帕洛斯杂乱的毛发,臭烘烘的体味,滴答滴答的口水,却给王铁蛋带来了无比的温暖,王铁蛋感觉四肢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
许久之后,瘸腿老人,终于赶了过来。看到躺在雪地里的王铁蛋,老人鼻子一酸,竟哭了起来。
“呜呜呜...铁蛋,都是爷爷不好,都是爷爷不好,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老人赶紧解开杂毛皮袄,一下把他抱起来,放到怀里。
“爷爷,我没事!不要着急!”王铁蛋运起刚刚恢复的一丝丝力气赶紧说道。
王铁蛋静静地躺在老人的怀里,那里十分温暖,安全,舒服。透过里面薄薄的衣物,王铁蛋似乎能感觉到老人有力的心跳、湿漉漉的汗水和饥瘦得突起的肋骨。
他从下到上,仔细的打量着抱起他的老人。老人拥有一双苍老的手,可这双手此刻却十分温暖有力。老人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昏黄的双眼,此刻还留着一层雾气。
看到此景,已经觉醒的王铁蛋,突然感觉十分的自责,眼中也不禁的转起了一丝晶莹。老人本来没有必要这么勤苦,但是为了照顾他,常年只能背着他去打猎。有了他这个拖累,往往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结果却仅仅获得平时一半的收获,日子也是越过越清苦。可是,王铁蛋却从来没听过爷爷一句怨言,记忆中的爷爷安详和蔼,总是不停的问着王铁蛋。
“我的铁蛋,你想吃什么?爷爷去打给你吃!”
“铁蛋啊,不要给爷爷夹肉,爷爷不爱吃!这些肉你赶紧吃了吧,好好的长身体。爷爷喜欢野菜和树根。”
“铁蛋,困了吧!不要在门口看了,你的父亲过段日子就能回来了。”
“铁蛋,过来一下!这是爷爷用兔子毛做的衣服,穿上以后就不会冷了。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爷爷不喜欢穿新衣服啊。”
“铁蛋啊....”
......
而他以前还未觉醒,魂魄缺失,神智不清,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不曾知晓这些都是爷爷编出来安慰他理由,将家中八成的吃穿都给了他。
王铁蛋低头又看了看那只杂毛大狗帕洛斯。帕洛斯此刻竟露出人性化一般的傻笑,拼命的摇着尾巴。
帕洛斯是他从小唯一的玩伴,自打有记忆便见它总是跟着爷爷。它捕猎上可是一个好手,如果没有它,爷爷和他估计早就饿死了。虽然,铁蛋总喜欢叫它大傻狗,但实际上,帕洛斯却是聪明的根本不像一条狗,铁蛋和爷爷也是把它当作自己亲人一般对待。
曾经,有一条毒蛇钻进了院子,试图接近贪玩的铁蛋,蛇身耸立,红信吞吐,血口微张,马上就要落口之时。幸亏帕洛斯及时发现,并英勇的冲了上去与这条蛇搏斗了一番。要是没有帕洛斯,估计他早就饮恨蛇口。最后,毒蛇被帕洛斯狠狠的咬死,帕洛斯也被毒牙咬中。后来,帕洛斯肿成了一个球,连嚎了好几天,才渐渐转好。
......
听到铁蛋说话,老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依然有些焦急地上下摸索着铁蛋的身上,仔细检查有没有其他问题。而这时,老人也看到了铁蛋身上那一块一块被踢打的淤青。
老人心中一痛,然后愤怒道:“肯定是村里那些小混混干的,偷兔子野鸡就算了,竟然敢打我的铁蛋,明天我就去找他们拼命去。”
“铁蛋,还疼么?”老人摸了摸眼泪转过头来,看着铁蛋道。
“爷...爷爷,不用了,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不要去找他们,以后再说!我因祸得福,神智恢复了正常!以后有我,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王铁蛋的声音虽然十分虚弱,但语气却异常的坚定。
王铁蛋心中明白,爷爷去了又能讨到什么公道呢!他不希望爷爷再为自己受伤。既然他已经觉醒了,这群小混混也蹦达不了几天了,以后我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铁蛋,你...你...”
老人此时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好像有什么话塞在嗓子眼中,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你的神智真的好了,真...真是个大喜事!哈哈哈!”老人最终在惊喜中反应了过来,破涕为笑。
旁边的帕洛斯也是不停地摇晃着尾巴,发出嗷嗷的声音,显然也是听明白了对话,为小主人恢复神智而开心。
“雪越下越大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吧!”老人默默地背起了铁蛋,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王铁蛋本想挣扎一下,自己走,可是浑身实在饥饿无力,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