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而落的董仕明没有死,两棵灵树在下面挡住了他。看到克里云兴不支,董仕明不顾生死安危,接住灵树树枝卷来的大刀,冲向了战场。
杀,不顾一切地杀。董仕明二级巅峰武士修为不再遮掩,两个无人保护的巫师先后被杀死,其中一个竟是二级巫师。
吸收掉灵魂,顾不上炼化继续杀敌,一个三级武士赶过来阻挡董仕明如前两个巫师一样不敢伤不敢杀董仕明。且末关北面的喊杀声震天,董仕明有些明白了。
金狼帝国要活捉他,包括那两棵灵树。
董仕明彻底放胆,杀杀杀。
他冲到克里云兴身边,两个人背靠背作战。每次针对克里云兴必杀的一招,董仕明都挺身上前挡住,吓得出招的人赶紧后撤。
“你在联邦有些人必杀之而后快,你看金狼帝国的狗连动你分毫都不敢。好不好笑,好不好笑?”克里云兴流着泪在说,又是一大口血被他吐出来,克里云兴要死了。
看着衰老的克里云兴,董仕明靠上前伸出手点在了克里云兴丹田,一股股生命元素不要钱似的涌进克里云兴的丹田。
身体渐渐不再衰老,皱纹慢慢平复,克里云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董仕明消瘦下去又膨胀起来的身体,他明白了。
在克里云兴看来:董仕明就是魔,只有修了魔功的人才会如此。但董仕明又不是魔,他曾经是阴魂魔物的血食,阴差阳错又和阴魂木结了魂痕,然后才有了这一棵血红似魔的灵树。这棵树是魔,但董仕明不是魔。
克里云兴的命保住了,其他从关墙上下来的人陆陆续续抵达。
很多摔伤,更多人摔死。两棵灵树并不能接住所有人。
背后且末关将被金狼帝国攻破,前面数十万荒人密密麻麻,这些吓了关墙的联邦将士们只求一死,战死沙场。
扶起克里云兴,董仕明授命成为新的统领者,带着43名最低武士学徒修为的军人,在东面悬崖旁扎营,悬崖下面是二、三百米深渊,水滚滚南流,或战死,或跳崖而死,绝不偷生,包括董仕明。
克里云兴盯着董仕明看了许久,说道:“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哪怕到了金狼帝国也要活着。我们和你一起去金狼帝国。”
接过忠心耿耿下属递过来的牛皮纸,克里云兴写起了降书,所有骂名他来承担,只要兄弟们活着,只要董仕明活着。
金狼骑逼进,35师少将师长克里云兴走上前递上了降书。
无数活着的人落泪,不明白,不理解,难道克里大人真的是内贼。
一些刚硬汉子大声斥责,誓死不降,转身跳下近300米深的深渊,十死无生,绝不后悔,很快,一个又一个热血男儿毫不犹豫跳下。
董仕明也要跳,被克里云兴安排的两个二级武士死死按住。
活着好难,活着好痛。克里云兴、董仕明流下了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两棵七米高的灵树,如两个树人,竟会自行行走,紧紧站在董仕明的身侧,如长不大的孩子,想要依偎母亲。
扑通扑通的声音不断传来,董仕明不敢听。他怕自己受不了严刑峻法,然后倒豆子一样,全部说出去,成了金狼帝国的武士、法师批量制造机器,那他就要害了人族。
“不行,一定不能那样。死去才是我最好的归宿,两棵灵树也是。”董仕明下定了决心。
两棵高大灵树突然发疯一样往悬崖冲去。
克里云兴、狼族巫师大惊。“赶快拦住、赶快拦住。”两个压制董仕明的二级武士离的最近,放开董仕明,快速冲过去。
董仕明自由了。猛然冲向悬崖,不回头看哪怕是一眼世界,毅然决然跳下了山崖。
而两棵灵树,竟无风自燃,周围的人只要沾上就不得熄灭,直至烧为灰烬。
“灵魂火焰,竟然是灵魂火焰。”狼人巫师认出了火焰,身后的狼尾巴吓得一阵一阵颤抖。
很快,两棵灵树化为了一堆灰烬。
而这时,克里云兴也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将要跳下悬崖。
“你若死,所有人都要死,五万降军将无一活口。”狼族巫师说出的话好狠。
克里云兴低下头,坐下。“我为什么不死!我为什么不把董仕明连夜送走。我好悔,我好恨。难道董仕明就是新的人皇?”一想到这些,克里云兴两眼放光,他不再求死。
北荒草原,克里云兴等人步履蹒跚行走,皆被订了封魔针,肩胛骨上穿过去,斩断了真气和法力运行。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而命运是一道太艰难的辙。
不可思议的消息,一个一个传来。金狼帝国守着且末关就是不让荒人通过,联邦大军在后边步步紧逼,一棵棵魔晶炮发射出铁制炮弹,荒人无处可躲,一颗炮弹能砸死砸伤五、六个人。
有些选择了投降,哪怕跪着,头颅也一个个被联邦边戎军斩落。
“不要俘虏,荒人全部皆杀。”联邦元老院集体下的最高命令。
金狼帝国境内,北荒山以北1000里内人族部落,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全部斩杀。无数荒人部落覆灭,无数无荒人男人防守的荒人部落被屠戮一空,而下手的是北荒山以北1000里外的其他人族部落。
而被杀的人和杀人的人不怪金狼帝国,只怪那个不应该出世的“魔婴。”
真的好像有些人,穷了一辈子,把原因归结于父辈穷,而不是自己不努力,而不是哪怕努力了一辈子也顶不破阶层固化这个铁做的膜。
生当认命,莫要强求。而我们终究不认命,要尝试一把,拼一场富贵,拼一场理所当然。
荆棘再痛,不如心痛,不如一次次百般努力之后的不甘心。也是,如我这样,考上了省考公务员,兢兢业业工作,三十六岁了还是小科员一枚,全县有几个,全某某市有几个,而一个月到手2509元的工资实在是说不出口,实在是愧对父母妻子和一双儿女。
北荒草原的天很蓝,见得到白云和无边无际的青草。春季的风吹拂脸颊,一群群降人被分散安置。
前联邦边戎军35师少将师长克里云兴竟被熊族族长看中,做了金狼帝国熊族族长胥涂王乘龙快婿,娶了一名熊族王女做妻子,获赐了好大一块封地。
诺曼联邦与金狼帝国一场大战,诡异落幕。且末关下荒人被歼灭,联邦军队不夺回且末关,撤回原地防守。说是大梁帝国在东部集结重兵,有侵略联邦意图。
荒人是金狼帝国养的狗,专咬诺曼联邦。诺曼联邦如金狼帝国有意布置的棋子,以东方人族大梁帝国为第一大敌。
不数日,崆伢岩万户所副万户张博文等人带着万把人,竟偷袭而得近乎无人防守的且末关。功劳好大,封赏好重,包括在战报上死去了的董仕明也获得了好大殊荣。
董仕明落入湍急黝黑山涧,人事不省。食人魔鱼,眼馋这一块肉,却不敢上前咬,仿佛有莫大的危险。
而半个月后,大梁帝国、金狼帝国、西方人族大联盟……有庆幸、有叹息、有可怜,人皇殁了。
而人皇真的那么容易死掉吗?
阳光洒在脸上暖暖,董仕明醒来,睁开眼,用力坐起来。
“你醒了。”声音好熟悉,只是董仕明一时想不起是谁。
转过头,右手边蒲团上盘腿坐着三级法师莫斯兰德。
“我还活着。”
“你还活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
“山坞城112师师部驻地。”
董仕明不再问。
“该我问你了。克里云兴师长是不是写下降书,投降了?”
“是的,我亲眼所见。但克里将军情非所以,而且……”
三级法师莫斯兰德打断解释的董仕明。“投降就是投降,无论何种原因,都是投降。你的法核、武核还算完好,但受损颇重,再想突破却是难了。”
“活着就好,不敢奢求太多。”董仕明由衷说道。
“19岁一级木系法师,二级武士,整个联邦除了那几个大家族,也就是你了。可惜,可惜。”莫斯兰德有太多惋惜。
有些人活着臭名昭著,有些人死了大放异彩。
克里云兴以叛国罪五服之内皆被判入狱,没有杀,但也不会轻易放出来。做了熊族族长女婿,联邦当然不会把克里云兴逼到不能回头的绝路。
董仕明则是誓死不降、坚贞不屈典范,追授联邦边戎军少将,风光大葬,在崆伢岩万户所立了好大一座衣冠冢。
而董仕明的遗产差点落入宋家嫡脉手中。还好,三级法师莫斯兰德在董仕明身上留了追踪印记。生能见人,死能捞尸。结果捞出来的是个还未断气的活人,且全须全尾。
宋兮珠在未找到董仕明之前不堪宋家逼迫,和宋家和董仕明断了所有联系,声言不再为宋家女、董仕明妻。宋家嫡脉不甘谋划落空,竟硬塞了一个宋家嫡系女嫁给死去的董仕明,成为了新的大妇,西泠督军府竟然发公文确认。世界荒唐就在于此,巧取豪夺就是如此明目张胆。
功臣不寒心,苍天都会笑。
而董仕明真的笑了,仰天大笑,笑得吐出了血。
笑克里云兴是那么的傻,笑甘愿战死的联邦军人是那么的白痴。
如果没有一个公道,那他董仕明就来讨一个公道。
董仕明写了无数封检举信、申诉信。联邦元老院、政务院、军部等等,石沉大海,半点回声也没有响起。
“联邦没有贵族,但各地大族就是贵族。把持地方,徇私枉法,百无禁忌,比大梁帝国更甚。”三级法师莫斯兰德饮下一口春茶,劝董仕明不要再闹。
天元历3566年5月,董仕明新的任命书下来了。授边戎军少将军衔,授山坞府崆伢岩万户所世袭万户,自崆伢岩往北300里尽是董仕明辖地,足足两万平方公里,而人口只有不足一千,这一千人还全集中在当初的崆伢岩百户所附近,与荒人一战,那地方已经被攻破。。
那一处地方穷山恶水,山中有一处鬼脸魔蜂巢穴。鬼脸魔蜂个头不大,力量不强,却毒性很强,四分之一鬼脸魔蜂有初阶武士学徒实力,足足几千只,连三级魔兽都怕,何况是人。西泠督军府果然打得好算盘。
在诺曼联邦,但凡写上世袭两个字的,就是变相封地。足以酬崆伢岩万户所大功。苏熳铄等人或下山,或留在山中,各有封赏,而皆世袭或自领千户所或者百户所,威廉、斯泰夫入联邦边戎军为中校实职营长,皆不再归属崆伢岩万户所。
苏熳雪早已脱去奴籍和宋兮珠各自因功被推荐而考入联邦15所大学之一。
崆伢岩万户所、崆伢山庄,当初荒人攻来,烧为白地,看着空荡荡的地方,连原来那一千人也已不在。
有太古货栈老兄弟找来,各有执事、各有安排,好不风光。一波波人来,一波波人去,相见甚欢,把酒宴饮,包括苏熳铄、包括董仕从。
那宋家大妇,自然一纸休书休回宋家嫡脉,宋兮珠仍为大妇,却人已在万里外诺曼城,诺曼联邦武士学院。
苏熳雪考入了诺曼联邦法师学院,茫茫桑空山中修行,远隔千山万水。
而尤娜跳泷水河自尽,尘世无挂念,寻董仕明而去,而董仕明却活着回来。
而尤娜命不该绝,被太古货栈的威廉、斯泰夫等人找到救上岸,但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最后一个凝聚人心的希望也没有了。
宋家嫡脉说这个孩子是荒人的,尤娜咬定是董仕明遗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