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猪肉独霸一柜以来,冰柜虽有容却不乃大,空隙里面再放几盒酸奶,整个冰柜就像空难深重的黑匣子,面目全非,一塌糊涂,阿三老婆她除了爱喝酸奶,还爱嚼冰棍,这两种食品天生就爱寄生于阴冷潮湿的环境,像某些细菌一样。
阿三家地处亚热带,这样一来,它们唯一的住所理所当然就是冰柜了,有限的冰柜空间还需要和猪肉济济一堂,其负荷程度就像集体宿舍,楼没有三层高,床却可以叠成三层高。
所以冰柜里的景观通常是猪肉压着猪腿,猪腿夹着冰棍,冰棍枕着猪头,猪头对着酸奶,粗粗一看一联想,整个循环系统就像生物链一样,排序上看,酸奶和冰棍都是猪头的口粮。
但事实上,这些都是阿三老婆的口粮,他老婆本来对猪肉情有独钟,自从跟阿三好上以后,猪肉就成了她的主食,一年四季源源不断,但是酸奶和冰棍的情况却不太一样,这两者像知了和大雁一样,普遍具有季节性,隆冬早春深秋之际,都不适合大量进食。
尤其是女子,天性畏寒,不是不想和自己过不去,一年之中的某时某刻,一定要淡忘掉这些冰凉的记忆为好,所以等到了热烈地夏季,都有一种急不可耐地寻找记忆的感觉,再则进食冷食,易造成肠胃不适近而可以消化不良。
这对于喜欢瘦身爱减肥的女士来说,真是天赐良机,减肥再也不用人心惶惶装模作样地饿着了,打开冰柜就可以就地取材,要把胃吃成一个冰窖,把消化胃酸弄成酸奶的样子,专业术语应该是叫结晶吧,再把咽下去的口水就此打住,凝结住它最飞流直下时的飒爽英姿,在笔直的食道内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整齐划一的像一根冰棍,专业术语应该是叫冷冻吧,那才是减肥最意境非凡功高至伟的一件事情。
阿三的老婆整天嘀咕让阿三头疼懊恼不已,后来这些口水战又突发成几次实战,实战过后的结果自然是夫妻间爆发了全面的冷战,阿三心情低落愤怒不已,想着自己的致富希望泡了汤,心中窝火的厉害,想要找个缺口发泄一番,但又不好失去理智把他老婆给宰了,于是只好一怒之下又杀了一头猪。
但猪杀完之后就又后悔了,因为这样一来,势必加重猪肉的滞销状况,整天耷拉着脑袋苦无良策,脸胀的都跟猪肝同一色,看着日益像标本一样的猪肉猪腿猪头猪肝等等等物件,阿三陷入了迷茫,决定痛定思痛,破釜沉舟,把这些滞销产品通通都变成腊肉,想虽这么想,可是实施起来却一筹莫展。
雷父在得知阿三优惠大酬宾活动的第二天,立即与阿三方面取得了联系,表示愿意将猪肉统购。
阿三一听完这个意向可乐坏了,第一时间把僵硬如僵尸的猪肉拿出来解冻,他老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无比开心,显得比阿三还激动,立即表示与阿三冰释前嫌,为了聊表心意,亲自下厨为阿三了煮了两个鸡蛋犒劳阿三,托物言意夸说阿三处事淡定,行事激灵,是个了不起的企业家,是个百里挑一的好老公,是家里杰出的顶梁柱,为了进一步地表示诚意。
于是于消息传出的当晚,立即温馨地卷起铺盖拿上枕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回到阿三的身边,用自己的温暖和关怀安慰了阿三潮湿的心灵,为夫妻间因冷战而僵硬的外交关系保驾护航做解冻。
夫妻关系正常化后阿三僵硬的身心都得到了充分的舒展,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美滋滋地一车猪肉拉到雷子家,雷子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这个小型食肉动物再怎么努力,也终究禽兽不如,消灭不了这么一大堆猪肉啊,莫非是自己的父亲兽性大发,置草本精华于不顾,偏向全面肉食并勇敢地发起了挑战,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带着疑问问其父,雷父正叼着香烟斜睨着双眼与阿三讨价还价起劲,阿三掏出计算器一个竖着食指在上面嘀嘀嘀按不停,一面陪着笑,一面说这个好那个不好。雷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忍不住愤怒心里暗骂一句,妈的,做皮肉生意的都把金钱看的那么重,就不能有一点更高层次的追求吗?庸俗庸俗,俗不可耐。
雷父一脸谄笑用中指在猪肉上面横指竖摸,就像生物老师在讲一堂解剖课,雷父讲的似乎还头头是道,这从阿三紧锁双眉陷入沉思的表情中可以判断出来,阿三的计算器似乎出了点状况,这从阿三对它又拍又打气急败坏的样子中可以判断出来,雷父见机行事一弹烟灰拧灭香烟,询问一句,怎么样?
阿三本来还想怎么样的,但关键时刻代表科学技术的计算器掉链子,这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是不能够糊弄过雷父的,于是阿三只好实事求是按斤论两一一贩卖,雷父生活经验丰富,觉得冰冻猪肉与自然状态下的猪肉质量有所区别,按市场经济诚信原则的说法是,必须以净重和净含量来实现交易,否则以数量来区分的人民币去换以重量为依据的猪肉,一来二去,太划不来,消费者有自由选择权和知情权嘛。
阿三的伪科学糊弄手法被雷父的准学术措施给搅黄了,阿三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不得不老实了一回,在贸易的关键环节率先做出妥协的姿态,因为阿三回答雷父只有四个字,好说好说。
阿三在验明正身完雷父递过去的钞票后,一面将油腻的钞票装入口袋放好,一面用清澈的眼神凝望雷子,雷子被他看毛了,同性之间有必要用这么清澈的眼神凝望吗?雷子顿时觉得阿三恶心与矫情,对人民币大放光彩就好了有必要对我清波荡漾吗?
雷子越看越觉得阿三**************,真是一块做皮肉生意的料。阿三看了一会儿雷子后开口说,雷子,你考上什么大学了啊,叫你爸激动成这样。
雷子默而不答,雷父高兴的用实际行动来回答阿三这个缺乏技术含量的问题,雷父拿着一摞通知书来到阿三面前展览,阿三的眼神变得不像观察人民币时一样的清澈,他扫了一眼反问雷父道,这些是什么啊?
雷父得意洋洋地回答说,通知书啊。阿三可能沉浸在点数人民币的欢乐时光里一时都陶醉了,有些幻听与幻觉,他大叫一声说道,什么!是村支书!他怎么了?!怎么都变成照片了?!
雷父觉得阿三真是不解风情,真是扫兴,但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于是补全句子重复一遍道,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啊。阿三哦的一声好像恍然大悟,自我分析道,哦——是大学叫你们去交钱的汇款单一类的东西吧,嗯,是凭证,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啊听过的,晓得的。
雷父觉得自己跟阿三这种小学三年级学历文凭肄业的文盲讲解名词解释真是毫无意义,于是一张两张三张地摊开让阿三对自己的庸俗肤浅有个深刻的认识,阿三认字不全,平时某人赊账碰到不会写的名字要么叫人画押要么将其五官用笔大概地画下来,这样的脸谱往往很抽象,没有公安机关拼图那般的传神。
于是有时候脑袋发懵了,总会弄错,向王五要李四的钱,总之是形象到家,以画代写,这次他看着雷父给他看的通知书,幸好上面的汉字大概都认识。
于是拣自己把握很大的汉字逐个念起,当他看到国际学院,清华北大联合办学,留学预科等等等时,这些生动的文字赫然入目还是令他大大地激动了一番,觉得雷子真是了不起,连国际学院都有机会通知他去汇款了,那真是一件光宗耀祖有面子的事情啊。
更难能可贵的是还有清华北大这样的名校都联合团结起来教育他,叫他去汇款,那出国留学还要预科干什么,这么铁板钉钉的事情就像犯罪事实一样,早就有前科了嘛,阿三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要献媚,他一脸灿烂似笑非笑深情凝望住雷子,那个意思好像是说,你小子真行,我对你刮目相看。
雷子觉得面对阿三这样虚伪的神情就像被猪亲了一口一样恶心,真想抡起猪腿飞掷过去,但一想到此时的猪腿已被雷父买回已姓谷而非叫阿三的了,想想猪腿飞掷过去的有去无回,着实心痛。
阿三一边看一边笑一边摸口袋,活动许久掏出一张大面额人民币塞还给雷父说道,算我请雷子吃猪蹄了。雷父一面说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一面又为难艰辛地将人民币收下,这种现象放到经济学原理里,应该跟出口退税类似吧。
再接下来的几天里,雷子家倒有点像酒池肉林的意思,亲朋好友在得知雷父为其子觉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后,都不远百里纷至沓来以示祝贺,欢庆时刻,酒和肉就派上了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