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夕阳的余晖将海岸染成血红。
少女站在岸边,任由涨起的潮水浸过她的脚踝。
她这惆怅的样子分外可怜,轻柔的银丝垂在她的两肩,惨白的面容沉默地倾诉着她的憔悴。不须刻意观察,就能看到她颈下左侧的浅黄色星型印记★,更让她多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现在才是刚刚涨潮,海浪爬上岸边仅仅溅起丝丝涟漪,但没有人能预料这次潮水会涨的有多么迅速、凶猛、暴戾。
“族长,您的伤还没好,还是回去休息吧。”族女悄然来到少女身后,低声向她说。可以看到,她的颈下左侧也有类似的印记★。
“没关系,他没有下死手,不过是皮外伤。他终究保留着人的善性啊……”族长没有回头,淡淡地答道。
“我们的追击队总共六人,都是族里最强的战士,尤其是斯佩恩,他几乎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但现在其余五人都被里诺甩开,只有斯佩恩还在坚持追击里诺,现在已经失去联系,毕竟事发突然,没有给他们配备通讯设备,恐怕……已经没有希望了。”族女神色黯淡下来,低下了头,仿佛是在责备自己。
“伊莉丝,不必多想。既然束缚不住他,就让他去吧。生命古树的第一片叶,全速航行速度可达30海里每小时,让他领先那么久,几乎不可能追上了。”
潮水又进一步向岸边蔓延,已是锋芒毕露,暗流涌动。
“你还记得伟大的观星者哈雷的发现吗?那颗灾祸之星。”族长仍没有回头。
“当然,据他所说,那颗彗星每次回归,地球上都会有异象发生,大致以76年为周期,每六次回归有小灾,每十二次回归将有一次大灾。传说上次的大灾就在玛纳重生年附近,正是那次灾祸将古代无比繁荣的魔法文明几乎归零,让魔法师几近绝种,直到现在,900多年以后才有所恢复。那次灾祸被称之为「异潮」。”伊莉丝答道。
“是啊,「异潮」……你以为那是传说吗?仔细一算,差不多又要迎来哈雷彗星的第十二次回归了吧?也许……安静养伤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
伊莉丝说不出话。
“你还记得里诺的族印吗?与我们的很不一样吧?是淡紫色的,就像夜晚时星魂海岸的颜色……”族长的神色始终平淡,看不出对追击失败的遗憾。
“的确,很不一样呢。”伊莉丝答道。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吧。他生来自由,我们的岛太小了,容不下他对遥远海外世界的好奇心,他必然叛逃,我们必然失败。这就是星象的指引啊,就算没有里诺,也迟早会有人忍受不了终身在这小岛上的寂寞,总会有人这么做的。”从族长的眼里伊莉丝看出了释然和无奈。
“难道是我们错了吗?”伊莉丝小声低语。
“不,我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我们已经尽力了。时代的洪流怎么会因为我们而停止奔涌呢,那一天迟早会来到的,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这就是命运:在不断前进的斗争中停下脚步的人注定灭亡,哪怕他们知道终点是毁灭,也会拼命地向前,尽管结果都一样,但结果没那么重要,对吧?这就是我们坚守的理由吧?我们没有错,我们注定失败。那就坦然接受吧。”
……
伊利斯又无话可说。
“海的那边会有大事发生,也许人类的命运又要改变了。但我们也不必悲观,会有不屈勇者站出来反抗的,一定会的,就像900多年前那样。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能从中找到哪怕一点的意义就好,这绝对没错。我隐隐地感觉到人类还不会就此止步,就让我们多一点期待吧。”族长又转身面向大海。
仅是她们谈话的这一会儿,潮水已经逼近了她的膝盖。远方的海浪咆哮着,怒吼着,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翻涌而来。海面不再血红,原本在海岸线上的半轮红日几近消逝。后方的月光悄然飘洒而下,在星魂砂上反射出淡紫色的神秘光芒。
“涨潮了,我们走吧。”族长回头看向伊莉丝。
“嗯。”
二人借着月光回到了村中。
此时,在海的彼岸,莫瑞斯王国的年轻国王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