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两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栏杆上有说有笑。
那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小女孩有着一头蓬松的黑色卷发,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翻阅着;身旁的小男孩看上去年纪相仿,璀璨的银色短发下是一张俊秀的脸庞,嘴角上扬,笑若春风。
“哇!这依米花好好看呢,一朵花居然有这么多的颜色。”翻到某一页时,小女孩惊呼,圆溜溜的大眼睛亮了起来。
“什么什么?”小男孩凑了过来,彼此的肩膀相互挨着,湛蓝眼眸盯着小女孩手中的书,待看到前面的图片时,也惊讶道,“真的呢,才四片花瓣,每片花瓣的颜色缺都不一样,真神奇。”
“我看看名字,哇,这花叫做‘依米花’呀,真好听~”小女孩往下翻,笑道。
小男孩注意到名字下面的一段话,眉头微皱,扁嘴:“可是它的花语就不太好了……”
“哪里不好了?‘转瞬即逝的爱’,这很唯美啊。”小女孩瞪了小男孩一眼,“你这家伙就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真不知道学校那些娇滴滴的小女生怎么就看上你了。”
“……‘转瞬即逝的爱’哪里浪漫了?”小男孩眼睛眯成半月形,反驳道,“爱就得长长久久的,怎么可以转瞬即逝?你看这紫罗兰,多好看,花语也很美好。”
小女孩望着那漂亮的紫红花,撇着嘴,虽然心里也觉得这紫罗兰很好看,但是已经习惯跟小男孩拌嘴的她没有把这点表现出来:“哼,永恒的爱不可能存在的啦。”
“谁说的?”小男孩直直盯着小女孩的眼睛,他那双湛蓝的眼眸透着这个年龄所没有的认真,“如果是我,喜欢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下去,这份爱永远不变!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位置,也只有一个人能够存在。”
小女孩一愣,睁大眼睛看着表情很严肃的小男孩,沉默良久,小脸通红,猛地扭过头,讥笑道:“……你才多大就说这样的话,真不羞!”
“嘿嘿~”小男孩抓着头发,俊秀的脸蛋也泛着红晕,他望着背对自己的小女孩,嘴角笑容一直不变。
小女孩不是没注意到身后那直勾勾的视线,要换做平时她早就回头怒视小男孩了,但是这次她不敢回头了,因为她不想让小男孩看到她通红的脸。
怎么回事?为什么脸这么热乎?!
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小女孩低头,嘴角悄悄扬起一抹娇俏的弧度。
紫罗兰啊……永恒的爱,也、也还不错啦。
……
“海桑?海桑该醒醒啦。”
听到伙伴的呼喊,睡梦中的少女那长而卷的睫毛颤抖几下,随之缓缓张开,露出一双还带着几分雾气的墨绿杏眼。
她揉揉眼,从简陋的草床坐起身,先是望了望窗外刚刚升起的太阳,然后眯眼瞥向一旁跪坐着的女孩,软软道:“图米达,时间还早啊……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再睡就又得在这山上呆一个晚上啦,这小木屋什么都没有,你能睡着我可真佩服你。”叫做图米达的女孩笑嘻嘻地凑过来,清秀的脸上透露着八卦的神情,“喂喂,海桑,你都梦到什么啊?一整晚都在说什么‘永恒的爱’啊,‘转瞬即逝的爱’啊,怎么,你想谈恋爱啦?”
海桑一愣,笑着摇头:“图米达,你别开玩笑了。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一些画面,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图米达坐到海桑身后,拿着梳子细心打理海桑那长长的黑色卷发,边问道:“梦到什么了?”
“……梦到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在争论是转瞬即逝的爱好还是永恒的爱好。我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感觉还挺可爱的。”海桑垂眸,抬手捂着心脏的位置。
噗通——噗通——
那里的悸动,正随着她整个人的清醒而慢慢平复下来。
“哈哈,那是挺好玩的,难怪你一整晚脸上都挂着笑容。”图米达笑道,手上动作不停,她正在把海桑的长发编成麻花辫呢,这是她每日的工作,边随口问,“不过一个梦你居然能记得那么清楚呢,不是都说梦境随着清醒过来就会忘记的吗?啊,我知道了!”
海桑正在走神,被图米达这么一叫给吓到了,她转头,扁嘴:“图米达,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很吓人的。”
“哎呀那个不重要!”图米达眼睛发亮,欣喜地盯着海桑,“我在想,是不是你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了。那个梦也不是什么梦,而是真实存在的画面,是你小时候的记忆碎片,所以你才能记得这么劳。一定是这样的!”
海桑呆呆地望着眼前为她感到高兴的棕发少女,沉默不语。
三年前,她不知因何原因掉落海里,漂流到某个村子附近,被那里的祭司巴其达尔救了起来,可是,却失去了所有记忆,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巴其达尔奶奶是个和蔼和善的人,不但让她留在村子居住,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海桑。于是,她就以海桑这个全新的名字在这个隐蔽于波斯海湾沙漠附近的绿洲小村子里生存着。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长得好看又心灵纯稚的海桑跟村里人相处得很好,并且和巴其达尔奶奶的孙女图米达关系极好,就像一对姐妹一般同进同出,无话不谈。
海桑在这里过得快乐,大家很照顾她,她又有图米达这么一个好姐妹,生活很美好,但是,最近的她却莫名有一种焦虑,因为她的记忆一直没有恢复的迹象,过去那段空白的记忆是什么?她不知道,却觉得,一定很重要。
为此,她开始有些烦躁起来,晚上睡不着,白天精神气色很不好。巴其达尔奶奶看出她的心事,特意让图米达陪她到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的另一片绿洲去散散心,那里有无数好看的花朵和美妙的夜景,相信会让她心情愉悦起来。
于是,她和图米达就来到了这里,住在之前就搭建好的小木屋里,看着五颜六色的花海,欣赏日出日落的奇妙,感叹星辰闪烁的夜景……不过才几天,海桑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然后就在昨天,她和图米达在花海玩耍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种名叫紫罗兰的花……当晚她就做梦了。
那场梦会是小时候的记忆吗?如果是,那么梦里的人是谁?
海桑脸上还带着迷茫,她在图米达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下换好衣服,戴好面纱,准备回村了。
一路上,两个波斯打扮的漂亮女孩骑着骆驼,行走在沙漠中,银铃般的笑声为这片干燥的天地增添几分景色。
突然,在接近村子时,海桑就蹙起眉头,讶然道:“空气里——有好浓郁的血腥味!”
“什么?”图米达一愣,随之脸色一变,海桑的体质很特殊,她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的五感,所以她这一说,图米达也就真觉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
“我们快回去!”海桑拉着图米达下了骆驼,飞快跑进村子里。
一进去村子,两个少女都觉得空气静得可怕,那股血腥味越来越重了,等她们走到村里的空地,脸色瞬间惨白,失声道:“这不可能!!”
只见空旷的地面躺着几十具身躯,皆是村里的青壮男子,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不知生死地倒在那里,嫣红的血液流了一地,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奶奶!”图米达尖叫一声,扑向倒在中央的祭司巴其达尔,哭得凄惨,“奶奶你怎么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奶奶!”
海桑呆愣在原地一会,望着满地的血色发呆……突然,她在一片的死寂里察觉到除了她和图米达之外的第三道呼吸,那就是巴其达尔的呼吸!!
虽然微弱,但巴其达尔奶奶还活着!
海桑扑了过去,急声道:“图米达你别急,奶奶她没死!快把她抬进屋里治疗。”
一听这话,图米达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和海桑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巴其达尔,在回屋的时候就瞧见村里的女人们从隐蔽的逃生密室里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想必是因为没听到什么声音了这才敢走过来。
海桑不忍心告诉她们村里的男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因为那些人都是眼前这些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她胡乱指了指身后,扭开了脸。
两人把巴其达尔奶奶抬进屋里,刚刚放上床,就听到外面传来哭天喊地的哀嚎声尖叫声,那声音凄惨尖锐,久久不散,听得两个少女默默淌泪,心酸不已。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村里都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那些双眸含泪的女人把自己的父兄丈夫的尸体安葬好后,抱紧自己的小孩,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坚强得令人心疼。
巴其达尔奶奶的伤势较轻,很快便痊愈了,她一醒来发现村里的青壮男丁都死掉了,也是悲痛欲绝,几度差点昏迷,幸好海桑在一旁帮忙掐着人中才不至于真的昏迷过去。
图米达也摇着奶奶摇摇欲坠的身体:“奶奶你不能有事啊!大家都需要你!”
巴其达尔奶奶也明白她不能在此刻倒下,否则谁来保护村里剩下的人?她强忍着悲痛,缓缓平复剧烈的心情。
海桑边拍着巴其达尔的脊背为她顺气,边问道:“奶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会——”
“唉,都是一群强盗啊!”巴其达尔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之前NH集团就派人过来,想要买下我们村子流传了几千年、世代保护着的罗盘,我不同意,后来,他又带了一批人过来……其中有一个被称作‘路西法大人’的年轻男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只是用那红眸看了孩子们一眼,居然、居然就让孩子们互相残杀,连我也被击倒了,罗盘也被抢走了……我保护不了罗盘,有愧于我的主人,古悉兰王国啊!”
说到这里,巴其达尔奶奶默默落泪,图米达在一旁安慰着。
海桑呆呆地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古悉兰王国这几个字眼,她的内心就涌出一股莫名的情感……
这个地方,一定对她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