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那些女人打起了圆场，一时间劝杨柳的，安慰杨草的声音吵吵嚷嚷的。
杨柳抿了唇，就盯着杨草，黝黑的杨草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提了水壶和杯子过来，给她们每人倒了杯水，将水壶放回去后，自个儿又坐下来，盯着手里的活儿就继续干了。
那些干活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杨草一坐到凳子上，就立马低了头，手快速缝制着自个儿手里的袖子，直到杨青山他们从地里回来，她才抬了下头。
到吃饭的点了，这些女人一一告辞，杨草和孟氏忙着将衣服都给收到柜子里，杨草就要回家。
“吃了饭下午再回去吧，啊？”孟氏心疼地劝说她。
杨草摇头，“家里公公婆婆没人照料，孩子也没饭吃。”
瞅着她这呆板的样子，孟氏心疼地不行，院子里正做广播体操的杨柳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这得是啥样的生活，才能把她这么一个花季少女折磨成这样哟。
知道留不住她，孟氏只能送她到院子外头，瞅着她踩着没了后跟的鞋子，身上的衣服就是破布片在甩动着，都快遮不住身子了，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晚上吃的是糙米饭，那萝卜炖骨头汤一端上桌子，大家的鼻子就一个劲儿地耸动。
等杨青山往自己碗里舀了一小瓢后，二虎立马往杨柳的碗里舀了一瓢就往自己的碗里连着舀了两勺，泡了饭，就赶忙往嘴里倒。
“二媳妇，留一碗给草。”杨青山对孟氏道。
孟氏连忙点头，快步回了厨房，拿了个碗过来舀了满满一碗汤，那萝卜她是一块都没敢舀进去。
等她一装完，大家就忙起来了，各自往自己碗里舀汤。
一向懒散的大虎吃饭喝汤的速度也快了，阿松吃得一脸满足。
杨柳端起碗吃了口汤泡饭，那骨头汤的味道鲜甜鲜甜的，她咬了一口白萝卜，水灵的萝卜早就被炖得发软了，在嘴里咬两口就化了。
等她那碗饭吃完，她竟然感觉自己没吃饱。
再看小贤，就瞅见他拿着瓢就给孟氏和杨叶舀汤，挑挑眉，将碗放下。
“往后多煮点饭，我吃不饱。”杨柳开口道。
阿松点头：“我也吃不饱。”
这话可是让杨叶心里一颤，赶忙点头。
二虎抱着那个碗舔，心里也很是赞同，扭头瞅着杨柳，双眼发亮：“小姑，我们也能多一碗饭不？”
杨柳刚想说可以，就想到杨青山还在身边，立马哼唧了一声：“我吃不完的可以给你们吃。”
这也可以呀，能多吃就是好！
二虎立马咧了嘴笑，继续抱着他的碗舔。
晚上洗了澡，打开门，小贤就双手搭拉在一块儿站在门外。
瞅见他那高兴劲儿，杨柳立马板了脸，问道：“你跟我门口站着干啥？”
瞅见她这脸色，小贤心里就是一咯噔，小声道：“不学字了吗？”
“不学，心里有事呢，我得早点歇着。”杨柳应道。
小贤脸上满是失落，小手垂在身体两侧，低了头。
瞅着他这蔫儿吧唧的模样，杨柳心瞬间就软了。
咋忍心这么对待他一个孩子嘛，真是的……
“赶紧回你自个儿的屋子吧。”杨柳对着他摆摆手，转身就要自个儿去倒洗澡水。
没走两步，小贤就从她身侧跑了过去，拿了旁边的小桶就去大水桶里舀水。
杨柳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贤就抬起头对她道：“小姑你先歇着，我帮你倒水，你不累了咱们学字吧？”
杨柳：“……”
这心底满满的都是负罪感啊……
这可怎么办？要不……要不还是放弃吧？
对着个七岁的孩子使这样的手段太不大女人了……
杨柳心里涌起一股股的愧疚，就见小贤已经两只手往外提那一桶水，可明显就提不起，手一直颤抖。
几步走过去，伸手将那小桶帮着提出来，正要往外走，杨叶已经匆匆来到她的屋子，着急道：“小姑我来！”
说完，人已经到杨柳的跟前，将杨柳手里那桶水给接了过去，又快步往外头走。
杨柳正要让小贤走呢，小腿肚子就被什么碰了一下，她低头看去，就见小贤已经端了个小椅子放在她的脚边，瞅见她发现了，他赶忙道：“小姑坐。”
这浓浓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啊，杨柳，你竟然忍心欺负这么可爱懂事的包子，你太不是人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善良的小可爱了！你变成了一个坏人！
杨柳深吸了口气，朝着外头喊了一声，没两秒，阿松就进了屋子，他们三人点了个油灯，坐在灯下识字……
进来倒水的杨叶目光落在认真识字的小贤身上，眉头整个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小贤能识字了呢，真好……
……
杨柳再次被敲门声吵醒，她打着哈欠开门，打着哈欠任由杨叶和孟氏在她屋子里忙活着。出来洗牙，就发现那些人已经在堂屋里点着油灯开始准备工作了。
瞅瞅外面的天色，杨柳再次打了个哈欠。这些人，真是太勤劳了。
十五个铜板一天，真是赚了。
洗完牙，杨柳进厨房，就见杨草正端着碗在喝汤。瞅见她进来，杨草赶忙站起身，慌张地那个碗不知道往哪儿放。
瞥了眼她那露在外头干巴巴的手腕，杨柳心里被刺了下，扭头就去看正忙着做玉米糊糊的杨叶。
明明只隔了三岁的两姐妹，瞅着都快成两母女了。
“看我干啥？赶快喝汤啊，冷了还得费柴火热！”杨柳气呼呼对着杨草道。
杨草惊了下，赶忙端着那碗咕噜咕噜喝完。
等她喝完了，就拿着碗去舀水准备洗。
瞅着她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后背，杨柳抿了唇，心里更是不舒服。
“你中午是不是还得回家给你家公婆煮饭呢？”
听到杨柳这个问话，杨草整个人都抖了下，赶忙转过头，手都不知道放哪儿，惊慌失措：“他们……他们没人管……”
“小姑……我帮我姐……姐干活……”杨叶也被吓得应话。
瞅着她们这像是受了惊的白兔，杨柳心里一阵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