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瓜湖畔,曹远在原地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极度不耐烦的边缘,倘若再过个一炷香的时间,纪天平还没有反馈半点消息回来,曹远一定会带着一众锦衣卫们强行冲过去。
忽然,远处的芦苇丛中钻出一个人影,确切的说,是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曹远赶忙举起花重金购买的单筒望远镜,视线中的人正是猎魔人纪天平,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
“成了!”
曹远长叹一声,终于能把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舒缓下来。举起马鞭对锦衣卫们大喝一声:
“事成矣,护送我们的大英雄,回潭洲!”
与锦衣卫们会合后,纪天平才终于摆脱了这个熊孩子的折磨,没别的,这个熊孩子实在太喜欢扯胡子了,把纪天平性感的小胡子扯得没了造型不说,拔胡子的过程也是痛苦的很。
可是谁让人家熊孩子的老爸有钱呢?动不动就是几千两银票砸下来,把这位金主的儿子找回来,赏金之丰厚,足够纪天平不工作也能穷奢极欲好长一段时间了。
纪天平笑嘻嘻的把熊孩子塞给了一个憨厚的胖锦衣卫,倒不是跟这个锦衣卫有啥过节,只是感觉这位微胖的锦衣卫老哥长的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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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内室
赵尚义和杨夫人,两人相敬如宾,恭恭敬敬的对坐着,甚至还能同饮一壶茶。可是在案几下,赵尚义手握宝剑,而杨夫人也握着削得锋利的簪子。
“夫人这些年,受委屈了......”赵尚义先是自己饮下一杯,再敬了夫人一杯。
杨夫人:“嗯,我也受够了。赵郎,我受够你安排的那些剧本了,所以这一次,我才自己做出改变。”
“啪!”
茶杯被赵尚义狠狠的掷在地上,摔得粉碎,赵尚义的责骂也像连珠炮一样袭来。
“蠢妇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一家。那些表演给外人看的剧本,可替我们带来了不少好名声。有一个好名声,我们家的仕途在官场上才能走得更远!”
杨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但还是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回道:
“对啊,对啊,你们把《二十四孝》的故事全都演了一遍,为自己得了慈父好名声,为崇礼得了纯孝的好名声,唯独我呢?我就应该作为反派角色来衬托你们?我就活该背上恶妇的骂名?别以为你后面为我做的那些补救措施能改变什么,我的名声早已被你们父子毁了......可是,凭什么啊?”
已经完全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我想亲近崇礼,我想为杨家的过失赎罪,幻想有一天他会接受我。可是我错了,崇礼永远不会忘记杨家是如何逼死他的亲娘,也永远不会原谅我这个后母。”
“还有你,赵尚义!我为了你,求爷爷拜奶奶,借杨家的关系,帮你铺平了多少官场上的障碍,让你进入当朝阁老的视线。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对杨家、对我的感激,只是表面罢了。在心底,你恨不得立刻摆脱杨家这个'污点',好让你大展宏图,不受掣肘,对吗?”
“我唯一的错,大概便是不能为你生下子嗣,这才有了
杨夫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本就貌美如花,这番哭诉下来,梨花带雨,让赵尚义的怒火降下不少。只是依旧严肃的说道:“但你还是不该参与巫蛊,更不能动崇礼,这是大忌!你不是不知道。”
两人沉默片刻,杨夫人忽然举起簪子,但不是要伤害赵尚义,而是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带着些许哭腔说:
“至少在那天晚上,送子观音是真的显灵了。她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唯有送崇礼去菩萨座下成为弟子,我才能怀上你的孩子。我想为你生孩子想的都快疯了,可你这么一个不信怪力乱神的人,又如何会信这些?更别说送走崇礼了,所以,我才动了歪念。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送子观音原来是女巫假扮的......”
簪子又往脖颈上递进一分,甚至隐约能看到皮肤正在破裂的边缘。
杨夫人又继续说道:“依《大萌律》,参与巫蛊,与采生折割者有联系,斩。家人流放两千里......赵郎,你胸中的抱负还未实现,大好的前程不该毁于一个蠢妇人之手。大义灭亲,正在此时!”
“胡闹!”
赵尚义握着剑鞘,闪电般的出手,把杨夫人的簪子打落。
杨夫人伏在案几上哭泣,而赵尚义心中的愤恨和怒火也无处撒放,胡乱的用剑劈砍家具。好一会儿之后,是杨夫人先开口说道:“赵郎,锦衣卫知道此事,你瞒不住的。《大萌律》......”
赵尚义背对着杨夫人,好一番思想斗争后,仿佛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平淡的说道:“我不在乎那个《大萌律》!但是,你个蠢妇人,余生就在赵府,好好反省、赎罪。”
赵府的事,总算没落个见血的下场,也没有白绫、毒酒这类的戏码。杨夫人落了个禁足的下场,赵尚义自己也明白,还不能和杨家彻底撕破脸皮。至于其中另外一个原因,大概还是赵与杨之间,至少还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十几年前,那时的赵尚义在智商方面,同龄人中几乎无人可敌,但在感情上还只是个嫩雏。那年的阳春三月,杨夫人还是一个处在豆蔻年华的姑娘,却大胆的对赵尚义表白心声:
“柳下殇,风里和,莫非花卒,你的发,那么长...我的发连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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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关于那个女鬼,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天平:“只是赵知府家的一些私事罢了,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不该终日与那些玩泥巴的小孩呆在一起,这才让我带着孩子离开。她花了不少时间确认我所言不假,因为前段时间有人从赵家拐走小崇礼后,让女鬼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生怕孩子被再次送入虎口。”
小崇礼就快到赵府了,就快回家了,相信老赵的手腕,应该能把赵府的家事安顿好。有些事,纪天平注定要对众人有所隐瞒,孩子的亲娘之所以能放纪天平带着小崇礼离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崇礼啊,记住咯,任何时候,哪怕是洗澡的时候,也不要把脖子上戴的玉佩取下。你的娘亲可是放弃了转世为人的机会,宁愿困顿在这玉佩中,也要护你一生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