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镜双手抄在怀中悠悠的说，王建一愣，没想到赵世镜会说这样的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被我说中了。”赵世镜得意的说道。
的确如赵世镜所说，正是为了防备商湛云，朝廷才提高了虎贲军的地位。王建也才因此受封云麾将军，官拜四品。想当初他刚从洛阳出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果毅校尉，与如今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一旦商湛云被朝廷收服，到时候他还会有今天这样的荣耀吗？那可就说不准了。
“儿子不敢。”王建吓得立即又跪了下去，“儿子心里想的只有父亲，只要父亲地位稳固，儿子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哼，谅你也不敢。”赵世镜这时候扔掉了花剪，踱了两步又走回来，说道，“相王说到底还是藩王，他就算权势再大又能如何？难道他能进入洛阳登上太清殿吗？我大殷王朝八百年巍巍皇威，岂是他说颠覆就能颠覆的。”赵世镜直视王建，“只要你的虎贲军还在我的控制下，就算相王想兴风作浪又能怎么样！”田令孜说完紧紧的盯着王建，厉声问，“最近军中如何？”
“军中还好，将士们每日只知道操练，倒也没有别的事。”
“哼，每日操练？难道在勾栏瓦肆里也算是操练吗？”王建的脸上略有尴尬，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赵世镜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声音和缓的继续说道，“你们玩闹归玩闹，只是不能乱，懂了吗。”
“是儿子明白。”
“嗯，你明白就好。”赵世镜点头说道，“你是我从洛阳带出来的，只要跟着我，将来荣华富贵都有你的，听明白了吗。”
“儿子明白。”
“嗯，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没事就多在军营里呆着，不要让我分心。”
王建恭敬的说，“儿子知道了。”
“嗯，那你回去吧。”
王建走出赵世镜的镇守府，心里却五味杂陈。
赵世镜不能说不聪明，不然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他是太聪明了，然而这个世界上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被聪明误。他太自信，完全看不到如今正在步步紧逼的危险。
相王商湛云一方霸主，尤其是他一个宦官能够镇压得了的。然而他却看不到这一点，以为如今商湛云的唯唯诺诺就是怕了他。
不行，王建心想。他一定要找好退路才行。
王建正要离去，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王将军。”
王建回头望去，看见商湛云正从黄金马车上下来。
这辆黄金辂车本是超越藩王规格之物，只不过因为乃是先皇所赐，所以也就算不得僭越了。
“王爷。”王建赶紧上来扶住商湛云，好让他从车上跳下来。王建礼数极恭敬，几乎要一揖到底了，“王爷这是从何而来？”
商湛云见状立即扶起王建，嘴里轻快的说道，“王将军不必拘礼，这里又没有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王建抬起头，发现商湛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赵镇守使可在府中啊。”
“在的。”王建答道。
“在就好，本王正好有事找他。王将军没什么事我们就此别过了。”商湛云礼节性的朝王建拱拱手。
王建正要离去，却被商湛云再次叫住。
“王将军。”
王建慌忙回头，“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商湛云不说话，只是盯着王建看，看得王建头皮发麻。
“王都头可信佛。”
王建一时猜不透商湛云的意思。
“不知王爷这么问是何用意。”
“佛教讲究因果循环。万事皆有因，万事皆有果。王都头相信因果说吗。”
王建不明所以，脸上有些悻悻的，“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
“你看你从洛阳来，刚一来就从我手里抢走了虎贲军，这就是因。虎贲军虽然在你手上，但是你自信他们能真的听你的吗？如果他们不听你的，哪一天闹出点哗变来，你到时候自食其果。这就是果。”
这两句话说的王建后脊背一片冰凉。
商湛云虽然脸上笑盈盈的一派和善样子，这两句话却像刀子一样直插王建心胸。他这半年来统领虎贲军，命令执行不下去，说话没人听是常态。他刚开始只是以为他带兵日浅，时间长了也许就好了。但是如今看来，这都是商湛云在背后搞的鬼。
但是王建是个懂得变通的人，他换个方向一想，立即又想通了。商湛云如今既然当面向他提起这个问题，自然有他的道理。
难道说他想收买我？王建心想。
想到这一点，王建望向商湛云，从他那双眸子里依然看不到半点恶意。
“因果报应乃是佛家的说法，末将非佛教徒，不敢妄言呐。”王建面露微笑，“不过末将军中有些事不明白，王爷是虎贲军的创建者，希望王爷能够不吝赐教啊。”
商湛云欣慰的点点头，心想孺子可教。
“不知道王将军有那些事不明白，只要是本王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这里人多眼杂的，说话甚为不变，如果王爷不嫌弃，末将想往下时候登门拜访。希望王爷不要拒绝才好。”
“军中无小事啊，虎贲军又都是些糙汉子，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尽早解决才行。”商湛云做出沉思的样子，“不管是什么问题，你只管来找我。”
王建忍不住想，老狐狸，你恐怕早就算好了吧。
王建想了想，点点头说，“好，改日末将一定登门请教。”
“一言为定。”
王建点头说，“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转身，商湛云走进赵世镜的镇守府，王建则去往平时常去的勾栏瓦肆买醉，消遣这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