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别老跟着我好不好?”
苏未央仗剑横行鬼域,试图寻觅出域之门,他所过之处群祟躲避,亡灵潜藏,黑洞洞的水底一片寂静,静若幽冥,然而那只白衣水祟却不依不饶的跟在苏未央身后,喋喋不休,吵得苏未央头都大。
苏未央气急转身,拔剑怒指,“汝到底烦不烦,我说了,汝之事,我无能为力!如若你再跟着我,休怪我剑下无情。”
白衣水祟朝苏未央拱手拜了拜,道:“大仙,我知你有大神通,杀我不过反手之间。奈何小的满腹冤屈,纵然魂飞魄散,永世沉沦至此,但只要能让恶人伏诛,我何惜这区区卑贱之身。”
苏未央见对方言语真挚,全然无惺惺作态之意,心下不禁一软,缓缓收剑,道:“我师傅常言,邪道鬼祟之语不可轻信,但我看你言语恭敬,身负冤屈怨气,想必也不似邪祟恶灵,你且说说,你究竟有何冤屈?”
白衣邪祟闻言大喜,叩拜不止,“多谢大仙,多谢大仙!”
苏未央抬手制止,道:“你别急着拜我,能不能帮你,还在两可之间,你先说说你究竟得罪了谁?那人为何如此心歹,将你抽魂换体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你沉尸鬼域,想必你们之间有着莫大仇怨,否则那人不会如此,你且一五一十说于我听。”
白衣邪祟毕恭毕敬的说道:“说来话长,小的名唤周诚,家住灞水河畔西柳村……”
“停,打住!”苏未央摆了摆手,有些头晕,“这原先你已经说过了,说重点!”
白衣邪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本是西柳村的一名私塾先生,家中有一贤妻,膝下有一幼子,原本我一家安居乐业,家荣和谐。可自从有一日,一名自称昆仑山仙士的人出现,这一切都改变了,我原以为这仙士是得道高人,谁曾想,这昆仑仙士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苏未央听得真切,可当他听到昆仑仙士时,眉宇间露出一丝惊骇,难怪这水祟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昆仑山的仙士一向自诩仙门正统,门下弟子严行律己,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狗东西。
那白衣邪祟越说语气越是激动,一双腐烂惨白得手不停地捶打着胸口,吼道:“我好心迎请那厮到我家中做客,岂料那厮见我妻貌美,竟心起歹念,当着我的面就调戏我那贤妻,我气愤不过,出面劝阻,可那厮是修仙士子,我区区一介百姓,又岂能是他的对手,他拔剑斩断我手脚,在我眼前强行将我那贤妻……”
“当真畜生!”苏未央嫉恶如仇,遇见这种事自是气冲斗牛,银牙几欲咬碎,“汝可知那人名讳?”
白衣水祟哭喊戗地,他那满身的怨气居然使得整个水底世界的水域波涛剧烈翻腾起来,他哭喊着,“我怎会不知,那厮自称昆仑圣墟四长老的弟子,名唤柳横。”
“是他?”苏未央神色一怔,居然是齐地琅琊柳氏的上一任家主,没想到那个在世人眼里的得道仙士居然是这般龌龊的人。
柳横师出昆仑圣墟,是圣墟十佬中悟明真人的嫡传弟子,二十年前柳横学成下山,自成一派,而且在齐地琅琊,柳世仙门也颇具威名,不过听说十年前柳横无辜失踪,据说到现在也还没找到他的尸体,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原先师傅私底下总会说昆仑圣墟名曰圣墟,其实不过是藏污纳垢的肮脏之地,至圣仙贤的仙家之仪早已在圣墟不复存在,虽披着仙家至圣之地的名头,但骨子里早已蜕变成邪魔外道衍生的恶穴。
苏未央摇头唏嘘,看来师傅说的一点也没错,这昆仑圣墟当真是恶邪衍生之地,瞧这都出了个什么东西,当真是有辱仙家至圣之地的名头。
苏未央突然想起一事,追问道:“三十五年前,西柳村那一场将西柳村五百八十九户的村民尽数烧死的大火,可是柳横所为?”
白衣水祟激烈的点着头,咬牙切齿的回道:“正是那厮,那日我高声呼救引来无数村民,他见恶行败露,恼凶成怒,于是仗剑逞凶,将赶来的村民尽数杀死,那厮杀红了眼,居然屠戮了整个村庄,最后为了掩盖罪行,居然一把火将西柳村烧得干净。”
白衣水祟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此惨绝人寰的暴行,又怎能不激起那漫天的怨气,那厮是修道仙士又岂会不知这怨气的由来,为了更彻底的掩盖他的恶行,他施展仙法将我们这些负屈而死的怨灵投入了此井,至此我们这些怨灵皆永坠此井,万劫不复,真是悲哉,痛哉。”
苏未央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垂目凝视着那白衣邪祟,心中狐疑道:这家伙说的或许都是真的,但这家伙全身上下都露着可疑之处,照这家伙所说,这家伙该是怨灵,乃灵体虚幻之身,是无行无质的存在,可这家伙却明明是被人抽魂附身的邪祟。
“莫非……”苏未央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倏地竟露出一丝笑意,与此同时,单手悄悄的掐动了几个法诀。
也就在这突兀之间,那白衣水祟趁苏未央低眉暗暗寻思之际,扑通一声蹿起身子,张开他那双极其腐烂的双手狠狠地掐住苏未央的脖子。
白衣水祟龇牙咧嘴的在苏未央耳畔吐着污浊的水泡,笑嚷道:“咿呀呀,真是一具了不得的躯体,待我与你换了躯壳,我便就是你了,得了你这具仙体,我便具备新鲜的躯壳,法力大增,待我斩杀了井底的那巨祟,我便可以离开此处。”
“是吗?”
突然,白衣邪祟头顶响起一声戏谑的笑声。
白衣邪祟顿是愕然,昂头望去,头顶居然盘旋着另一个苏未央,只听那苏未央笑道:“虽然你的故事说得很真实,我也相信你口中之言,但我却不会相信你这只水祟。”
“惑眼分身术?”白衣邪祟一把掐暴手中的苏未央,瞪着一双白眼瞳孔,怒气满满的望着苏未央,咬牙道:“臭小子,原来你一直防着我!”
“哟呵!”苏未央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我灵武山的法术,当真不简单啊!”
倏地,苏未央笑意一敛,俯视脚下那邪祟,冷喝道:“柳横!你莫当小爷我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