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主子不会是被人冒名顶替了吧?
主子,您的涵养呢?您的挑剔呢?您的厌食呢?
啊啊啊……
主子居然答应吃猪蹄了?
他好想昭告天下啊怎么办?
比起箬竹的如遭雷劈,陈小莲倒是一点其他的反应都无。
毕竟吃到嘴里的美食,干嘛非要挑剔原材料是不什么?这样会少了很多品尝美味的乐趣不是吗?
将盘子推到徐长卿面前,陈小莲说:“这酱猪蹄要沾着酸醋吃,味道会更好!”
徐长卿嘴角默默抽搐了一下,这口味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地夹起一块猪蹄。
可是他看了半晌,却觉得有些无法下嘴。
陈小莲见徐长卿如此表现,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吃猪蹄这种本来就不太有形象的事情,对徐老板这种“豪门贵公子”来说,似乎真的有些勉强。
于是,陈小莲夹起一块猪蹄,干脆利落地将骨头剃了出来,将能吃的部分放在徐长卿的碗中。
说:“徐老板,其实猪蹄呢,就在一个啃字,不啃吃着不香呢!”
饶是听到陈小莲的话,徐长卿却还是淡淡一笑,将带骨头的猪蹄放下,转而夹起陈小莲剥好的蘸上醋放入口中。
细细咀嚼半晌,徐长卿突然眸光一亮,道:“这猪皮软糯,配上醋当真是好吃!”
“还算凑合!”陈小莲应了一声。
黑娃的手艺在她来看只能还算是凑合,毕竟火候还稍微欠上那么点,只是对于没吃过这个的人来说味道已经相当不错。
想着,陈小莲回到厨房将方才顺回来的桃花醉拿了出来。
拔开塞子,陈小莲深吸一口气,一股清雅的桃花香瞬间充斥在胸腔,伴随着淡淡的酒味。
“咦?味道闻着还不错!”陈小莲眸光一亮,就着瓶口喝了一口。
然,酒液刚入口,她忍不住脸色一变,将那口酒又吐回瓶子。
“见鬼了,这酒怎么那么难喝?”陈小莲瞪大眸子,忍不住嘟囔道。
天!
她还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酒,闻着有股桃花的清香,可入喉带着些许涩意不说,还辣嗓子。
早知道她就不顺手拿回来了,真是白瞎了她耗费的力气。
见陈小莲行事粗糙,箬竹本想斥责她在主子面前不讲规矩。
可视线落在桃花醉的瓶子上时,他忍不住撇嘴道:“喂,你这丫头未免也太挑剔了吧?这桃花醉别说是在清水县,就是在北苍都数得上名号,你居然直接……粗鄙!”
陈小莲无语回怼:“这破酒也能排的上名号?那是你没喝过好酒!”
“你喝过?”
“自然是喝过!”
“你一个乡下的小丫头,从哪里能喝到好酒,你少吹牛了!”
“……”
陈小莲顿时无语,她这辈子还没喝过酒呢,上辈子为了保住小命基本也不会沾染酒这东西,偶尔馋的时候只闻闻味,根本不会喝。
不过现在她没有这些顾虑,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这酒难入口,她怎么就不能评价了?
笑话!
白了箬竹一眼,陈小莲懒得说话了。
她方才还跟孙大叔说酒楼卖的酒可以从外头采买回来,她还私心想着自己可以不用酿酒清闲清闲,没想到这桃花醉实在让她太失望了。
孙家酒楼纵然不是她的,可她也占着三成的股份,酒楼生意好自然她就能赚的盆满钵满,不上心哪里行?
要不……
她还是自己酿酒?
头疼,想想就觉得又一顶帽子扣在她的头上,怎么都觉得麻烦压顶不得消停。
见陈小莲满眼纠结,徐长卿忍不住笑了:“箬竹,你身为男儿家,怎么对姑娘家家的说话这么不客气?”
顿了顿, 徐长卿话锋一转却说:“你去把我院里埋的秋露白挖一坛子出来给姑娘尝尝!”
“啊?”闻言,箬竹诧异地看着自家主子,“主子,您三年前埋的那些秋露白可是为了招呼那二位的,怎么今日要拿给这丫头喝?她喝不出来好坏,没得白白浪费了!”
陈小莲挑眉,没好气地看着箬竹:“你就知道我喝不出来好坏?”
徐长卿笑了,温声道:“去拿吧!秋露白我埋了不少,够那两个家伙喝了!”
箬竹见反对无效,只好撇撇嘴去挖酒了。
陈小莲好奇地看着徐长卿,问:“这秋露白是不是很名贵?不然箬竹也不会一副挖他的肉的表情。”
徐长卿想了想,答:“也不算很名贵,只是入口较为温和,一些喜欢喝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觉得酒劲不足!这酒,很适合女子喝!”
说着,徐长卿的视线落在满园的繁花中,渐渐变得悠远,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陈小莲心中兀自猜测着,只怕这适合喝的女子,是徐老板的未婚妻吧!
脑海中闪现出那画中女子的容貌,陈小莲不由微微叹息。
徐老板,似乎很爱他的未婚妻啊!
不多时,箬竹拿着巴掌大的小酒坛来了。
酒坛原本是纯白色,许是在地下埋的久了,通体带着点泥土的沁色。
不难看,反而让酒坛有了些许古朴的意味。
“喏,给你!”
将酒坛递给陈小莲,箬竹默默地去给徐长卿剔骨去了。
他兴许是习武的缘故,剃出来的骨头很完整,皮肉也完全没有破坏,一块块堆放在盘子中,让徐长卿不由食指大动。
而陈小莲这边,也打开了酒坛。
深吸一口气,清冽的香味扑鼻而来。
陈小莲摇晃着酒坛,发现里面的酒液因为埋在地下,已经只剩下一多半的样子。
迫不及待喝了一口,陈小莲眼中陡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这酒入口绵长,酒香清冽不说,还一点都不刺激!好喝,真的好喝!”说着,陈小莲又喝了一大口。
箬竹没想到陈小莲居然还真的能品出这酒的好坏,一时间看她的眼神也微微有些不同。
这小丫头,还真是不一般啊!
徐长卿悠远的眼神被陈小莲的声音唤回来,刚一转头就撞进她带笑晶亮的眸子,好似正因为什么欣喜着。
餮足,惬意,含笑,亮若漫天繁星……
好像!
真的好像!
雪芜第一次喝酒也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她见他喝着上等的竹叶青,非要尝一口,他怕那酒太烈弄醉了她,便寻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买回一壶温和绵软的秋露白。
她当时喝了一口,那眼神跟眼前这小姑娘几乎一模一样。
后来,她将那一壶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直接醉的不省人事,害他被爹娘罚去跪了一晚祠堂,以惩罚他的不知轻重。
倒是世伯和伯母并没有责怪他,也没有惩罚雪芜,只笑着说幸好他家阿芜是在他跟前醉酒,不会被旁人瞧去丑态,只一次她便该明白酒量如何,不会再乱来,丢人丢到外面去。
可是就这一次,雪芜整整醉了一夜并一日,把他吓得够呛,就怕她一醉不醒。
但那次后,雪芜便爱上了秋露白的味道,每每都要缠着他让他偷偷买给她喝。
他拗不过她,便托人买上一壶回来,只给她倒一杯尝尝味,剩下的全部自己喝了。
久而久之,他便也爱上了秋露白的味道,将从前喜欢的那些烈酒全部舍弃了。
再后来,他身边的至交好友也开始喝秋露白,长风甚至为了供应他们喝秋露白,将那酒厂给直接吞并了,以免每次喝都要花高价才能买回来,被人当肥羊宰。
就在徐长卿陷入从前回忆的时候,陈小莲已经将一坛秋露白喝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
“嗝”打了个酒隔,陈小莲脸上的脓包更红了。
原本坐在石凳上的她开始摇摇晃晃,不等她说什么,也不等旁人有所反应,她便双眼一翻从石凳上溜了下去。
“扑通”
软倒在地上的陈小莲,彻底醉晕了过去。
徐长卿:“……”
箬竹:“……”
良久,还是箬竹先回过神来,问:“主子,都跟您说了秋露白给这丫头喝是浪费,瞧她这一通牛饮,把自己喝醉了不说,还浪费了这么好的酒!”
“再说了,秋露白刚酿造好是清冽酒劲不大,可越是放的久越有劲,她这么喝不醉才奇怪呢!”
箬竹的碎碎念,没有影响到徐长卿。
他愣愣看着陈小莲,心头又是一震。
当初雪芜第一次醉倒的时候,也是这番模样,豪爽地将酒一饮而尽,结果还不等说什么直接窜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是又气又笑又担心,拿这事笑话了她很久。
没想到,眼睛这么像雪芜的丫头,初次醉酒也跟她一模一样。
若不是这丫头已经十五岁了,若不是她容貌与雪芜相差甚远,他都要以为这丫头是雪芜的转……
拿着筷子的手狠狠一抖,徐长卿好看的脸上充满了溺人的悲伤。
“箬竹,你送陈姑娘去客房歇着,让甜妞给她准备些醒酒汤!”说完,徐长卿放下筷子踉跄起身,直接回书房了。
箬竹张了张嘴,本想让主子喝完鸡汤再走,可他也知道主子一旦有了这个表情,便是什么都吃不下了。
这么多年,主子怎么就忘不了呢?
看着眼前这一锅鸡汤,箬竹也丁点儿胃口都没了。
“哎,原本还想着能跟着主子喝口汤,没想到……可惜了这汤,闻着真香!”箬竹没好气地瞪了陈小莲一阵,这才将她抱了起来送到客房,不忘嘟囔道:“贪嘴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