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莲照着以前摆盘的法子，将板鸭切成块后再次还原成原有的模样，又顺手雕了一朵胡萝卜花点缀，并一簇茴香叶子。
如此一来，这盘酱板鸭瞬间上了档次，看起来既美味又好看，哪里是黑娃之前随意切块能相比的？
“师傅，我……”黑娃呐呐出声，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胖老板则忍不住抚掌：“好啊，这样一来这酱板鸭定价上又可以提一提了！”
到底是生意人，胖老板看到摆盘过后的酱板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提价。
当然，这个陈小莲不会干涉。
“孙大叔，暖锅那边进行的如何了？”陈小莲夹起一块酱板鸭塞进口中咀嚼着。
嗯，这味道有了那么几分意思。
“老周说还有些地方需要雕琢，怕是还得等一阵子！”说起这个，胖老板顿时有些郁结。
他这边着急开业赚钱，那边暖锅做不出来，实在等的他有点心焦，恨不得天天蹲老周家里守着。
不如……
“莲丫头，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正常开业，暖锅等做出来了再当新菜品推出来怎么样？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闻言，陈小莲坚定地摇了摇头。
“孙大叔，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酒楼卖的最火爆的菜肯定就是暖锅无疑，咱们如果后续再上暖锅，只会让这道菜流于平庸，成为酒楼再普通不过的一道菜式。”
“这……”
胖老板有些犹豫，事情会像莲姐儿说的那样吗？
要知道当初还是小饭馆的时候，莲姐儿每出一道新菜都会很火爆，怎么到暖锅这里就成了例外呢？
倒不是胖老板不相信陈小莲，只是他觉得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莲姐儿，真的不能商量？”
再次摇了摇头，陈小莲说：“不管是酱板鸭还是酱猪蹄，对酒楼来说都只是一道招牌菜，不会太符合所有人的口味，有钱有权的人不会轻易尝试酱猪蹄，而普通的老百姓也不会选择酱板鸭这种金贵的菜式。只有这暖锅，不管任何阶层都能接受。”
“如今锅还没做出来，我没办法完整的跟你演示做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暖锅的利润会是其他菜式的好几倍，这一点毋庸置疑。”
“好几倍？怎么可能？”胖老板眼带诧异。
陈小莲笑了，她没有再做太多的解释，而是拿出一个空盆。
她先在里面铺了一层打底的豆芽菜，然后又放了一些豆腐，青菜，菌菇，土豆这些普通的配菜，然后放了一小碗红烧肉进去，又将方才黑娃切成块的板鸭捡了一小碗放进去，最后才将被各类菜填满的空盆端到胖老板的面前。
问：“孙大叔，劳烦你算算这盆菜的本钱有多少。”
“这还用算？你方才放进去的菜都不值钱，量也不太多，统共加起来怕是也不到十文钱，板鸭和红烧肉贵一些，不过只这么两小碗，也就不到二十文钱。当然，这些算的都是本钱，酱板鸭往出卖的话我打算定价一百文一只。这一小碗，怎么也有二十文了。”
似笑非笑地看着胖老板，陈小莲凉凉道：“是啊，这一盆子菜的本钱是没多少，可孙大叔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暖锅可以几个人吃？我们又可以把定价放在多少呢？”
“这么一盆菜，饭量大的人三个够吃了，饭量小的人吃五六个人没问题，这定价嘛……二百文总归是可以的。若是有人想约几个好友来小酌一杯，点一个暖锅一个酱板鸭也就够了，统共下来三四百文，可比醉风楼实惠多了！”
“没错，我说过会做几种暖锅，纯素的定价可以在五六十文，肉类倒是可以统一定价二百文，可若是有鲍参翅肚类的菜打底，那个暖锅可以定价几何，想必孙大叔比我清楚吧？”陈小莲慢悠悠地说着，一点都不着急。
胖老板只消那么一合计，就完全明白了陈小莲的意思。
天！
这暖锅还当真如此赚钱啊！
照着莲丫头这么说，这道菜确实会成为酒楼的主打菜系，为他们赚个盆满钵满，好在他还是听了莲丫头的没有操之过急，不然这道菜的名头没有打响，日后客人点惯了最先推出的菜，绝对是酒楼的损失。
想明白了，胖老板这才情绪稳了很多。
“还是你丫头沉得住气，我这次不着急了，等筹备好了再开业，争取一举拿下整个清水县。”胖老板踌躇满志，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
可陈小莲却稳如泰山，从未急切过，她走的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她最喜欢的还是全盘掌控。
“孙大叔，我还有个想法，我打算做两个菜单，一个用在一楼大堂，一个用在二楼的包间，至于订制的那间不用菜单，由我来安排！”
“可以，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丫头心细，比我这个大老粗强！”
“这个倒是问题不大，只是大叔你可知道哪里有卖那种不易揉烂的纸？菜单每天都要翻很多遍，这总是换新成本也很大啊，还不如一次到位用好的纸张来做菜单省事些！”
“这……”
胖老板思忖半晌，这才犹豫道：“我听大……听先生说番邦有一种名叫羊皮纸的玩意儿，耐磨损，浸湿字迹不毁，我当初也只是听他老人家提了这么一句，不知道要去哪里买？他老人家如今在桃花村，要不你今儿个回去问问明日也好告诉我，我托人去采买回来，左右还有时间，倒是也来得及。”
顿了顿，胖老板补充说：“要是来不及的话，这个倒是可以暂时用普通的纸先代替，等买回来羊皮纸了再换也行！”
闻言，陈小莲笑了。
“这个倒是不用回桃花村再问，今明两天先生休沐，早晨跟我一道来清水县了！”
“咦？他老人家待在一个地方就不愿意挪窝，怎么会因为休沐回清水县？那他如今在何处？”
“嗯……应该在踏雪无痕吧！”
“……”
踏雪无痕。
后院。
还是花丛中的那张石桌，还是面若冠玉清朗出尘的徐长卿，只是他面前的人却是邋里邋遢像极了庄稼汉的老先生。
这二人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违和。
“先生，您在乡下待的可还舒心？”徐长卿温润一笑，问道。
老先生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愤愤道：“你说呢？老汉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小丫头，就被你给抢跑了，我都没吃过什么药膳鸡春饼呢，倒是让你抢了先，你说我能舒心？”
说起这个，老先生心中便满是怨念。
他也想把莲丫头拘在王家给他做美食吃，可他也知道那丫头心中主意正着呢，给他做饭真的只是顺带，哪里会专门留下当厨子？
当初她对付锦福楼的时候，天天待在破饭馆的后厨，待有人能接手立马当甩手掌柜。
如今倒好，直接培养出来黑娃这个大徒弟。
他知道她性子惫懒，愿意来踏雪无痕给徐家小子做饭，那也是冲着《百毒经》来的。
他还能如何？
只能趁着休沐来蹭饭，先生当到他这个地步，也是很惨了有没有？
说到底，他还是心善啊！
看着老先生唉声叹气，徐长卿忍俊不禁地笑了。
“先生，这事您可不能赖在我身上，要不是您给那丫头说她买走的《百毒经》并非全本，她也不会找到我这里来，您是不知道，那丫头的性子有多难缠，我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同意她借用我的书房研究《百毒经》！”
“什么？你同意那丫头用你的书房？”
老先生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震惊。
他不会是老眼昏花听错了吧？
呸呸呸……
他不会是耳朵不好听错了吧？
亲近这小子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宝贝他的书房，陌生人那是半步都不能踏进去，最亲近的人进去了也不能乱翻，各种奇葩规矩简直比牛毛还多，这么些年也就楚小子沈小子还有夜家那个二世祖能进出他的书房。
没成想到了清水县，却加上一个莲丫头。
在女子中，除了那丫头，也就只有一个莲丫头能得此殊荣了啊！
点了点头，徐长卿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轻浅的弧度。
“先生，那小丫头很有意思！”顿了顿，他的身子微微朝后挪了挪，看着满园盛开的繁花，用一种悲伤的口气继续说：“自从来了清水县后，我总是尝试寻找她存在的痕迹，书房有她的画像，后院也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甚至是踏雪无痕也是她曾经形容的模样。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如一双像极了她的眼睛！”
“你……”老先生犹豫道：“你是说莲丫头的眼睛像雪芜丫头？这怎么可能？老汉我咋没发现？”
老先生勉强自己回忆，可半点也想不起来当初雪芜丫头的眸子是什么样的。
他只记得雪芜丫头在熟悉的人面前性子跳脱可爱，在外人面前却一本正经地做足了大家闺秀的派头，让他总想惹她撕下假面，直气到跳脚才行。
当初他的学生那么多，最得他心的除了这小子，也就沈家小子和雪芜丫头了。
至于楚小子和夜家的那个二世祖，只会惹他生气。
可惜啊！
天妒红颜！
“哎……”
重重叹息一声，老先生的眸子内也写满了溺人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