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聪瘦弱的身体一僵,小脸上闪过懊恼。
坏了!
他怎么就带路过来了呢?
要让爹娘知道,肯定给他来一顿竹笋炒肉。
暗戳戳给陈小狼递了个眼色,王聪似是在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小狼哪里能知道怎么办?他揪着自己的衣角沉默着,再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长大,没办法护着家人。
没等两人想出个章程,陈小莲停了下来吩咐道:“聪哥儿,你把牛车驾到小巷子里停好!”
“好嘞!”王聪立马灰溜溜照办。
如此,还在车上坐着的陈小狼也被带走了。
二人一走,陈小莲也不急着去锦福楼,而是在锦福楼十丈距离外的墙脚站定,双手环胸观望着四周。
锦福楼位于县上主街的东边,算是县上比较大的酒楼,当然与主街中央的醉风楼相去甚远,可也不是小摊小铺能比的。
这条主街商铺聚集,酒楼饭馆粮店胭脂铺成衣铺点心铺杂货铺等应有尽有,若是想采买东西,从头逛到尾也就差不多了。
王锦儿看着不远处锦福楼那明晃晃的招牌,兴奋道:“莲姐儿,咱们是直接进去闹事还是暗中使坏?要我说,咱们俩偷偷给那管事套个麻袋下黑手,揍的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晃动着手腕,王锦儿笑的不怀好意。
陈小莲忍不住侧眸,感情这丫头还是个暴力狂啊!谁说寻仇就一定要动用武力了?那岂不是太没意思!
手指轻点手臂,陈小莲意味深长道:“锦儿,你说让一个人痛苦,是打他一顿的好,还是毁掉他赖以生存的财路好?”
“啊?”王锦儿摸着下巴认真思虑,“打他一顿没过多久就能活奔乱跳,他要是财路断了,可惨得多!不过……咱们要怎么做?”
“咱们啊……”陈小莲拖长尾音,在王锦儿兴奋期待的目光中,慢悠悠说道:“咱们先吃早饭!这出门太早,我都饿了呢!”
“啊?你现在还有心情吃早饭?”
“怎么?你不饿!”
“饿啊!可是……”
“饿了就要吃饭,有什么可是的?你去叫聪哥儿和狼崽,就那边……”说着,陈小莲随手一指锦福楼对面的小饭馆,继续道:“我先过去寻个位置坐,你带着聪哥儿安置好牛车过来!”
说完,陈小莲居然潇洒转身冲着那小饭馆去了。
王锦儿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都到了锦福楼,她满心期待去找回场子,莲姐儿却不慌不忙要吃早饭。
这实在是……憋死她了!
咬唇跺脚,王锦儿气哼哼地转身找王聪陈小狼去了。
锦福楼对面,陈小莲施施然踏入这家只写着“孙家”二字的小饭馆。
此时正是早饭的时候,孙家饭馆内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胖老板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
见陈小莲进来,胖老板立马精神一震坐了起来,说:“这位小姑娘,你可是要用饭?”
胖老板看起来足有二百来斤,着实是很胖,可他收拾的干净利索,见陈小莲只是个小丫头,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反而挂着和善的笑容,从柜台后绕了出来。
“自然!我们一共四个人,都有什么早饭?”陈小莲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好正对着锦福楼的大门,能看到里面人来人往,纵然是大清早,生意也很是不错的样子。
“咱们家早饭简单,有米汤馄饨包子烙饼,你们想吃什么?”胖老板笑容可掬。
陈小莲想了想:“四碗馄饨十个包子,再来俩烙饼!”
“好嘞,包子要肉馅还是素馅?肉馅两文,素馅一文!”
“肉的!”
“得嘞,小姑娘稍等!”
有了生意,胖老板心情大好,转去后厨准备了。
陈小莲再次将视线投向锦福楼,只见一个子不高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从锦福楼的大门走出来,他先是指着在外迎客的小厮骂了一通,又烦躁地踱着步子,似是在等什么人。
这时,王锦儿带着俩小子来了。
陈小狼侧脸的擦伤看着恐怖,可他腿上的伤要更严重一些,被王聪扶着一瘸一拐慢慢走进来,纵然是疼的冒冷汗,可也没有喊一声。
陈小莲作为资深大夫,当然知道陈小狼的伤势看着吓人,实则没什么大碍,将养一段时间就好。
她也有心晾一晾这嘴硬的倔小子,也就没有暗中出手给他治伤。
“莲姐儿!”一进来,王锦儿就唤了一声。
“来啦!”陈小莲瞥了几人一眼,问道:“牛车可安置好了?”
“嗯!”王锦儿应了一声,指了指门外说:“就停在这饭馆的门外,咱们吃饭的时候也能看着点,不怕被人偷走东西!”
当先坐下,王锦儿也不由自主地看向锦福楼。
王聪扶着陈小狼坐下,一眼就看到锦福楼门口的八字胡中年男人。
顿时,他咬牙切齿道:“大姐,莲姐,就是那个人,就是他打的狼哥,还让小二把我拦住!”
“什么!”王锦儿拍桌而起,“就是那杂碎欺负小狼?”
比起王锦儿的愤怒,陈小莲却一派淡定。
还有闲心调侃王锦儿:“用那么大的力,你手不疼?”
“疼!”王锦儿下意识回答完,才猛然觉得不对,“哎,不是我说呢!小狼是你亲弟弟,你刚看着眼神那么吓人,怎么这会儿又这么淡定?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不告诉我?还有,你打算怎么断了那人的财路?”
“急什么?你且先看着就是!”陈小莲说的淡定,可经过这么久陈小狼多少也知道大姐现如今的性子,她越是这么表现,就证明她越是生气。
好在,大姐就算生气,也没有失去理智。
暗戳戳看了一眼锦福楼的管事,陈小狼压下眼中的阴郁,垂眸不说话。
“看什么?他有什么好看的?我现在只想暴揍他一顿!”王锦儿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着。
这时,热腾腾的馄饨和包子上桌了,扑鼻的香气弥漫开来。
王锦儿咽了咽口水,坐下来拿起肉包子咬了一口,恨恨道:“哼,等我先吃饱了再找他算账!”
“都快吃,饿着肚子可没力气!”陈小莲冲陈小狼和王聪招呼了一声, 这才解开自己脸上的帕子。
她这一露脸,三人倒是没有什么,胖老板却发出一声惊呼,瞪大了眸子。
“哎哟!”胖老板惊呼过后,眼中满是怜惜和同情。
陈小莲却忍不住挑眉,这胖老板不一般啊!就算老陈家的人看到她的脸都眼带嫌恶,他却只是眼露同情,难道这是在可怜她韶华年纪如此丑陋?
见陈小莲眼神扫过来,胖老板憨厚一笑,说:“小姑娘,你这脸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倒像是生了毒疮!”
“我也不清楚,好像打小就开始慢慢长,后来再大些就更严重了!”陈小莲咬了一口包子,只觉皮薄馅多味道还算不错,“老板,你这包子味道还行,价格也很公道,怎么早饭的点也没人来吃饭?”
此言一出,胖老板的脸顿时垮了。
“还不是因为锦福楼!以前他家不卖早饭,我这生意还好些,自打去年年底带着卖开始,我的这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等过罢年更是没人来了!可这店不能不开啊!我每天还是多少准备点,这不今天就遇见你们四位了!”
“老板心态不错嘛!”
“那不然咋办?学其他饭馆关门大吉?那可不行,这是我的心血,好歹开了七八年也有感情了!”
“七八年这么久啊?那比锦福楼还要早喽?”
“那是自然,锦福楼才开了三年!”
“那老板可知道锦福楼的老板是何方神圣?”
“当然知道!那老板不是本地人,他从前在外头跑生意,年纪大点了回到咱清水县开了锦福楼,厨子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厨艺还挺不错,醉风楼曾经许了高价挖墙脚,都没能挖走!”
“哦?倒是忠心!”
言谈间,胖老板倒是一点都没隐瞒,将他知道的全部抖露了出来。
陈小莲不过寥寥数语就挖出了锦福楼不少消息,知道了它并非不能招惹的庞然大物。
既然如此……
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陈小莲眸中闪过诡谲的光芒。
饭桌上的气温似是冷了几度,王锦儿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莲姐儿一定在憋着坏!
瞅她那表情就有问题,她这个性子平白无故也不可能跟老板聊这么久。
哼!
可恶,她这么好奇,莲姐儿为什么就是不告诉她呢?
就在陈小莲思虑,王锦儿郁闷间,早饭吃完了。
她二人饭量不大,只吃了一碗馄饨并两个包子,剩下的全让俩小子吃了。
“哎哎哎,你们快看!”突然,王锦儿咋咋呼呼地指着对面叫了起来。
只见一尖嘴猴腮的瘦小汉子推着板车走到八字胡管事面前,那管事眉头紧皱嘴唇张张合合,似是在怒骂尖嘴猴腮汉子,他不敢顶嘴只是点头哈腰,笑得很是谄媚。
“咦?”胖老板寻声看过去,被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眯眯眼瞪得大了些。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陈小莲的视线一直凝聚在管事身上,只见他掀开板车上罩着的白布,下面赫然放着一方方模具。
王锦儿王聪对那模样最为熟悉,一看就是放豆腐的。
再次拍桌而起,王锦儿怒道:“好啊!个黑心瘪三,他借口咱们送豆腐迟了欺负聪哥儿和小狼,没想到是为了买别人家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