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们撑着伞，一刻不停地穿过这磅礴的大雨。一个瘦削的身躯低着头，穿过这拥挤的人群，但即使街上的人逐渐稀少，他仍然没有抬起头，独自背着书包彳亍地走在街上。
“你是傻子吗？这么大个人你没看见？”一个人穿着西装，正低头玩着手机，突然被他撞到。
“对不起……”煜说完就离开了。
“赶紧回家，别感冒了。”那个人见煜浑身湿透，估计是忘记带伞了，自己一个大人也不好跟小孩计较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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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个月又只有这么点。”煜的父母说道。
“你把账本给我，我算算老板也没有算错。”妈妈接过账本，打开手机开始算起账来。
“你去哪里？”爸爸起身就要走，听到这话只留下了这一句：“关你什么事？”
“又去喝酒了是不是？”
“……”煜的父亲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丝毫没有理会母亲的话。煜的妈妈叹了口气，摆着个臭脸吃完了饭，煜对此早习以为常，反正他也不能做什么。
“你爸一天就知道喝喝喝，到底有几条命也不知道。”
“……”
“你爸也真奇怪，买台电脑的钱都没有，天天喝酒倒是有钱。”邻居家的哥哥看着那台上了年纪的电脑，有些疑惑。
“……”
“哈哈哈哈。”
放学的路上，一个人将自己和别人吃剩下一点的“小布丁”冰淇淋涂抹在煜的脸上。
“……”煜没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抹着眼泪离开，笑声，车鸣声全部不予理会。
“一会儿我们去拍全家福，先准备一下吧。”煜的舅妈说道，家里突然来了客人，毕竟是过年，只好先招待一番。
只有表弟表妹煜，以及他的父亲在一个房间里。
“我们把玩具朝哥哥扔吧。”表弟对表妹说道。
无论是毛绒玩具，玩具车还是什么东西，全都精准地砸向他的头部。
“……”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恶。他全都不予理会。
听着煜抽泣的声音，他的父亲停下了玩着手机的双手，面目立马狰狞起来。
“这么大个人了让着点不会？”
煜生气地拿起一个毛绒玩具朝地上甩去，这是他到现在唯一一次“反抗”，他无法肯定这是最后一次。那年他才刚刚上五年级。
“哥哥哭了羞羞脸。”
“羞羞脸。”表妹也附和道。
“能听见了没有。”
煜一直低着头，他只知道父亲现在正站在他旁边。而母亲早就进来了，在一旁默不作声。
“没有。”
“……”煜听到了父亲的吸气的声音，
“你不是我儿子了。”
“你想要自杀是吧，好啊!”母亲特意将菜刀在桌子旁磨了一下，还将柜子底下的农药拿了出来。
“你自己选！”
他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鸡毛蒜皮的天天发生，他不想再说什么，但是他记得，父母一直没有挣到多少钱。
…………
“你到底去不去煮饭？”父亲躺在床上靠着墙壁说道。
“……”母亲躺在被窝里，看着小说，默不作声。
“哎……”
煜不想起床，只在被窝里默默听着。
床边还有一部手机，因为种种原因，在一段时间内煜的父母处于空闲状态，煜的妈妈就两部手机换着看，每段空闲期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怎么最近一点活力都没有？”煜的爸爸说道。
“……”
…………
“体检报告上说他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是有点累——”
“心理科。”煜低声说道。
“呃……你们的孩子有一点轻度抑郁，可能是在学校或者什么地方压力太大——”
“他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压力？”
“……”
“……”医生看了一眼煜，在上下打量了他的父母，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呵，学生有的时候比‘大人’压力大多了，考不好的话自己心情不好，回家还会被说——哦，跟你们说这些没用。我建议就是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还有就是……让他一个人住在外面，现在还不严重，不然别等到他自杀的时候你们才追悔莫及。”
“呵……呵呵呵呵。”煜抬头看了一眼医生，“你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死的。”
“……”
“不用搬出去，麻烦。”煜尽量减少和父母说话的次数，因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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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课我们就画这桥吧。”周六的兴趣班，煜还是照常上。
这座桥下是人们茶余饭后经常一起聚集的地方，小商小贩也会在这里摆摊，人们也会来这里喂鱼。
煜默不作声，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画了下来。
从此，煜眼中的世界就像纸上的素描一样，只剩下黑白灰。
在绘画途中，煜突然想起曾经上课时老师的一个问题——
“在你们眼中，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的呢？”
那时，大家的回答就像世界一眼，五彩缤纷。只有煜在一旁默不作声：
“钱的颜色。”
…………
煜一大早就被闹钟吵醒，他忘记已经放暑假了，醒过之后却又无法入睡。
出去走走。他突然萌生了这个想法。天才蒙蒙亮，他走到了一座山上，这上面是一个公园。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鸟——
“乌鸦吗？”他没看清楚，只能这么猜测。
他缓缓走上台阶，一个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哦——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人。”
她的莞尔一笑瞬间成为唯一的一抹颜色，仅限于那棕色的瞳孔。
“你也是来看日出的吗？”她将头发撩到耳后，“不喜欢说话吗?”
“不……不是。”
“快上来，太阳快升起来了。”
煜走到了她身边，不过仍然距离很远。
“我叫东方若初，每一次太阳的升起对我来说都是新生，我是怎么理解的。你呢？”
“煜。”
“和我差不多嘛，都是充满希望的名字呢。”
“……”
“诶，太阳升起来了！快看！”
煜朝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日出他几乎每一天都能看见，但是这样的却是第一次。
“你这么早就过来，是无聊吗？”
“闹钟忘关，醒了睡不着。”
“哦~”
“那你呢？好像比我更早一点。而且这里好像很少人来吧。”
“所以比较清静嘛，至于原因……差不多，和你一样。”
“不一样。”
“为什么？”
“……”煜再次低下了头。
“不都一样。”东方也低下了头，但是很快就又抬起头，笑着说道：“这不就是……但少闲人唯吾两人者耳嘛！都一样。”
“对了，你是……初三？”
“马上高中。”
“那你是去……”
“一中。”
“那挺巧的嘛，我也是一中，说不定还能同班呢。”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