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雪香便真的去睡了。
一连好几天，当李云霄忙活着开拓他的职业新版图的时候，雪香也在忙活她的新书。
几经周折，她的新书开头总算上架了。责编豆豆虽然不满雪香这次的选题，但好在她的更新速度够快，一副很有创作冲动的样子。
豆豆也是老江湖了，她之所以最后妥协愿意让雪香一试，是因为这一两年自己的KPI也碰到了瓶颈。随着IP热的一阵风刮过，平台越来越注重版权改编，相对于订阅成绩，反而不看得那么重了。订阅收益确实稳定，但谁都知道卖版权才是大头。
但是今年的影视剧改编算是给网文狠狠打了一把脸，那些网友很买账的装逼打脸套路，搬到荧幕上明显就有些水土不服。毕竟网络小说的读者群体口味比较专一，而电视剧则受众广泛，众口难调。
那些套路文无疑扑街，倒是有些平台的小众文被改成电影和动漫之后口碑不俗。
豆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放手让雪香去试，推荐她该给的照给，反正平台的推荐位又不要钱。但是这本书如果扑了，锅只有雪香自己去背。扑了之后，她是再开新书也好，转战其他平台也罢，对豆豆并没有什么影响。
雪香这次的书名叫做《寂寞如雪》，头三章简直如梦呓般记录了她暗恋李云霄的感受。
豆豆在工位的电脑前，看得直摇头，还不是发出“啧啧”的怪叹声。
而另一边，黄人人利用午饭时啃咬赛百味的空档，上下刷屏浏览着雪香的新书，从字里行间他似乎看出点什么，但又不甚明白。
正因为一知半解，所以才要不耻下问。把赛百味的彩色包装纸丢进垃圾桶之后，黄人人直接揣着手机来到HR部门，找到了雅子。
雅子坐在茶水间里，拿着黄人人的手机，浏览着雪香的新书，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越看越急躁不安。不一会儿，她便把手机还给黄人人，用不悦的口气说道：“她这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黄人人万般不解。
雅子抬眼望了黄人人一眼，有些话毕竟只有闺蜜私房的时候才可以讲，她也无意在黄人人面前败坏雪香的形象。
“今天下班，我跟你回去趟。这死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完，雪香便回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去了。黄人人捏着手机又愣了一会儿，这二位姐姐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到了下班时分，雪香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大门的猫眼后面，窥视隔壁李云霄的动向。据她调查发现，李云霄似乎真的去酒吧当了少爷，因为这一个礼拜以来，他都是晚上七点多出门，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正当雪香抬着表，不停窥视门外的动静时，冷不防的，雅子的一张脸怼了上来。
“雪香，开门！”雅子的口气并不和善。
雪香赶紧开门。
雅子一进门直接一手拎着黄人人买的煲仔饭，一手拎起雪香的领子，就把她丢进了卧室。
“砰！”
雅子脸色凝重地摔上房门。
黄人人杵在客厅，还想再说一句：雅子姐，你倒是把我的那份饭给我递出来呀！但雅子摔门的那一下震慑出的强大气场，他也只有瘪嘴的份儿了。
“你脑子坏掉了？”雅子把煲仔饭丢在桌上，便开始数落起雪香。
“我现在钱都不够赚的，你还这样砸自己饭碗？你犯桃花癫也犯得有点常识？还指望读者们陪着你意淫啊？”
雪香本来不知雅子因何到此，但她三句话一出，也便明白了，估计是黄人人告诉她自己开新书的事了。
其实以前每次开新书之前，雪香都会去征求一下雅子的意见。这倒不是因为雅子的文学造诣有多高，而是因为她比雪香更能看准市场。
当年雪香写文艺小说扑街扑成狗的时候，多亏了雅子的一句提点“你看平台上哪些书红，照着写就是了”，她才如梦初醒，赚到了写作的第一桶金，至今未曾沦落街头。
“要不，咱们先吃饭？”
雪香望着雅子那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也不敢为自己开脱。
先缓缓再说。
“你是不是被人下祥头了？还是你现在就带我去敲隔壁的门，让我看看隔壁住的是何方神圣？把你迷得这样五迷三道的？”雅子拿一次性筷子猛戳雪香胸口。
“对了，我正好还有事儿咨询你呢。”
雅子一提到李云霄，雪香再也控制不住，也顾不上煲仔饭，直接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后来和李云霄接触的细节都说了出来，语气虽然急促，但情节一字不落。
雅子先是拧着眉听她说，等雪香说到李云霄去当少爷的事时，她俨然已经是一副听之任之哀大莫过于心死的从容表情了。
“你说，这李云霄是受了刺激才去当少爷的，还是他原来就是少爷？”雪香特别想知道正确答案。
雅子这么有判断力的人说出来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说完了？”雅子用平静的语调嘲弄她。
“哎呀，你不要怪我嘛！先回答我的问题。”雪香扭捏着推了雅子的膝盖一把。
“第一，我拒绝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他是怎么当上少爷的，这不重要。事实是，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出卖色相为生的第三产业从业者。”
“第二，我劝你离他远一点儿。你们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世界的人。你了解他吗？除了他的职业是少爷，有个不靠谱的前女友。他多大？哪儿人？家里有几口人？什么学历？有没有过犯罪前科？这些你都了解过吗？”
“这些你一无所知，你现在跟我说，你对这样一个人一见倾心坠入爱河。雪香，你知道‘盲目’两个字怎么写吗？你知道‘花痴’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吗？哎，我说雪香，这么多年了，靠你的主观能动性就不能做点有用的事儿？怎么每次我来，你和我说的都是这些倒三不倒两的破事儿？”
雪香早知道雅子会鄙视自己的无聊，但每次她还是会忍不住地跟雅子分享自己内心的秘密。当然，雅子也有权利忍不住地批判她。
“那，第三呢？”雪香嘟着嘴问道。
“第三，现在黄人人住在你这儿，我看这小伙子人挺好的，你怎么就不把心思放点出来，试着和他相处接触一下？”
“我和他？黄人人？”雪香拿手指指着自己长大了嘴巴。
原来雅子比她还会异想天开。
“小P孩，毛还没长齐呢。姐姐，我比他大十岁，十岁！不是十个月！你搞搞清楚。”雪香一脸不屑。
“那隔壁男多大？”雅子反问。
“看起来，91？92？”雪香不确定。
“看起来？91？92？”雅子“哗啦哗啦”剥开塑料袋，把里面的煲仔饭端了出来，“雪香你真够可以的，我都怀疑咱大学毕业这十年的时光，你是不是都喂了狗了？”
“好了，你就不要说我了。”
雪香知道对付雅子的绝招就是撒娇，但这招时灵时不灵。
比如今天，就不灵。
“马路上的人叫我说他我还懒得说呢。你是不是写书把脑子给写坏了？我看你还是早点清醒过来，去跟你责编沟通一下，赶紧把这本书屏蔽了，你重新开本新的。”
雅子带着忿恨掰开一次性筷子，她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和眼前这个不可救药的女人当了十多年的闺蜜。
雪香看着雅子的表情，深信她不可能和自己再继续讨论李云霄的任何细节，于是只得认怂，也掰开一次性筷子，低头开始吃饭。
死寂。
五六分钟的死寂弥漫在雪香不大的卧室里。
“对了，我今天来还有件事和你说。”雅子捂了捂头，意思是她都快被雪香给气糊涂了。
“啥事？”
“这周六咱们初中同学聚会，入学20周年。在山海汇，你也要来。”雅子道。
“我凭什么要去？”这回，轮到雪香不淡定了。
“就凭你也是我们的同学！”雅子白了她一眼。
“同学聚会什么最无聊了。一群炫富的，炫包的，炫娃的。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最适合被他们当成观众了。我不去！”雪香态度坚决。
“不去也得去。”雅子的态度不容商榷，“你就是要多接触接触残酷的社会，才会放弃那些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不去！”
“你不去，我就把你暗恋隔壁男的事情告诉黄人人！”
果然雅子最了解雪香，从来往她的痛处踩下去都是无往不利的。
“行吧，我去。”雪香像一只斗败的母鸡，“不过先说好，你得把新买的channel借我背。你只许背LV。”
“我没有LV，我背YSL总行了吧？”
雅子看了雪香一眼，俩人同时“噗嗤”一声相视而笑。
“行了，快吃饭吧你。哦，对了，还有件事告诉你，高飞离婚了。”雅子咬着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离不离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雪香大概最近应付各种杂乱的关系导致脑子太累了，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高飞和她是什么关系。
“哎，不提这茬我还想不起来，我记得当年你追高飞时候的状态，就和你现在追隔壁男一模一样。”雅子道，“只可惜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桃花癫’这个词。”
听了这句话，雪香猛一抬头。
是啊，那些念念不忘的人，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中，被忘却了。高飞？雅子说的应该就是那个和雪香从初中开始，有着十多年情感纠葛的她的初恋男友。
他怎么突然离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