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拆线,写病历,扛大腿,缝皮瓣,打洞对板上螺丝......这都是我们工作的日常。
有时候在手术室一站就是半天,有些体位不好摆,一场手术下来手都在抖。
艰难到即使是身高一米八的男医生都会在术中出现低血糖的症状。
如果不做医生,去装修公司那里用电钻电锯甚至都和专业的师傅不相上下。
自从上班起,我有空就会去健身,否则在做手术时体力和力量都会跟不上。
虽然那时候上班才半年,但手术台上的磨炼已经让我觉得自己可以手动拧开渣男的头盖骨。
凡是对医学略知一二的,都会知道骨科女医是不好惹的,但平时小鸟依人惯了,裴唤貌似忘了我是什么专业的。
“不知道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啊。”
面前年轻的警察将刚吃两口的盒饭盖上,“谁先动的手?”
“是我。”裴唤举手。
小警察看我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无尽的关爱,“虽然已经闹到这儿了,但还是得按程序,你们先自己商量商量能不能调解,我先出去吃两口,有事喊我。”
他走后,我转头看向裴唤:
“分手吧。”
裴唤终于敢抬头看我了,只不过就一下,又迅速的垂下去,“我只是一时冲动,我看见你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我就…”
就冲动打我了?
“你看到我和秦子愿做任何出格的事了吗?”我问他。
“没有。”
我有些无语,拿着冰袋敷自己的脸,小肚子刚刚被他踢过,再加上很饿,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了离开。
从他动手的那一刻我就彻底失望了,我向来是个果断的,知道及时止损,知道是非曲直。
总之这件事就是不可原谅。
拘留他我是不指望了,但是如果不在公安局解决这事,难免有后患。
“别分手行吗?”裴唤问。
想到他刚刚的样子,我有些后怕,有些事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一打开就会合不上的。
“还是分吧。”我说,“这事只是原因之一,你不觉得自从毕业后我们都挺累的吗,算了吧。”
裴唤张嘴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个字,“好。”
说罢,他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去开门,看着他受伤的左腿,我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即使两败俱伤。
小警察热心的给我买了盒饭,“情节较轻,你又是受害人,吃完就可以走了。”
“谢谢警察叔叔。”我眼泪花花。
虽然他看起来和我一个年纪,但这个称呼倒是自然顺口的很,他也很受用,一副长辈的深沉模样。
“那我…”裴唤在门口张了张嘴。
“没你的份儿。”小警察把他拉走,“走,我带你去接受批评教育。”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在公安局解决午饭问题,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恋爱的结束。
后来王一博跟我说,裴唤的伤比我严重已经算是我防卫过当了,我得好好谢谢那名警察。
确实要谢谢,但我又问他,你是想看我挨揍吗,他搂住我说这种人一定要往死里打,打死了他给我辩护。
王一博实乃无良律师也。
但他又补充,下次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先跑,正当防卫不等同于以暴制暴。
“你也要家暴我呀!”我咬他。
王一博擦了擦脖子上的口水,“是你家暴我吧。”
“呸。”
“不过我很愿意死在你的床上…”
裴唤的事并没有结束,大约出事的几个月以后,我在我们医院附近的小道里觅食,遇到了他。
生命真是神奇,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会自然流逝,还是突如其来的被剥夺,永远活在胆战心惊中。
冰凉的刀尖透过薄薄的衣服料子准确的抵在我的腰间,我在酷暑里体验到了入骨的寒凉。
我错了,我当初应该让他去医院里看看神经。
所幸,我遇到了路过的张帆。
这位大爷那个时候还没有毕业,一股子学生的书卷子气。
和外表不符的是,他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裴唤,送他去了公安局。
还是那个熟悉的那名警察,裴唤也是蠢的,所有经过都被摄像头录了下来,他也说他是突然看到我冲动所致。
裴唤被拘5日,张帆获得了见义勇为的表彰和奖励。
所以当他来我们科室实习的时候,我是非常非常惊喜的,张帆笑着说,其实当时他也害怕的不行,但是没办法,见义勇为是天性。
那次后,我就没有再见过裴唤了,但仍然心有余悸。
后来的后来,从大学同学那里得知,他在心理方面确诊患了疾病,再后来,就听说他已经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