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露刚进门就听见沈老爷子震耳欲聋的呵斥。
沈金风跪在草坪上,像只委屈巴巴的小兽,跪也跪不端正,勾背驼腰的。
“那不是你拔的是谁拔的?还撒谎!”沈爷爷气的胡子都在飘。
“爷爷!你要我说什么?您宁愿相信别人都不相信我这个孙子吗?我是爱惹祸,但我做的,我绝对敢作敢当的啊!”沈金风十分无奈,爷爷这是认定了就是他做的了。
姜玉露轻轻在敞开的大铁门上扣了扣,随即低下了脑袋。
老榕树下,坐在太师椅上的沈老爷子注意到了她,语气缓和了些:“姜丫头来了?你沈哥哥不听话,让你看笑话了。”
沈金风闻言动了动膝盖,侧身向后望去。
果然看到姜玉露眨巴着眼睛,受惊的兔子似的站在门口。
“喂!你来看我笑话的?”沈金风跪着还不忘嘴欠。
沈爷爷一拐杖打在他大腿上,气得他直哼哼。
姜玉露赶忙摇摇头:“我,今天冬至,妈妈做了饺子,让我送来给爷爷的。”
“诶,好!爷爷教训完这个狗东西就来吃!”
沈老爷子对着姜玉露全然一副慈祥长辈的样子。
在他看来,姜丫头懂事又可爱,温柔贴心,自然喜欢得紧。
再看看自家这个。一天到晚调皮捣蛋,上天捉鸟下河摸鱼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这回直接把他的龙骨给糟蹋了。
二十年前,沈老爷子卖了别墅才换来的龙骨,就这么让他从土里连根撅了起来。
想着便是火冒三丈!
姜玉露站着就觉脚下生毡。她明显感觉到沈爷爷的怒火更甚了。
想马上逃走却半步都不敢动的她只好愣在原地,跟罚站似的,不知所措。
“你给我跪祠堂去!”
沈老爷子吼得姜玉露耳膜都在疼。
沈金风倒不在意,嬉皮笑脸地从姜玉露身边走过,还不忘朝她抛个媚眼。
姜玉露垂着头不搭理他。
吃了没趣,沈金风多嘴的心思压了下来。愣直地罚跪去了。
姜玉露悄悄撇了他一眼,难得他这么规矩,不禁有些心疼了。
沈老爷子见他没再作妖,警惕地看了两眼,毕竟这不是他的性子。
“来,丫头,把东西放这儿。让爷爷尝尝。”沈老爷子见他真的收了心,笑呵呵地把姜玉露拉到身边坐下。
打开餐盒,便闻一股糯米香扑面而来。
姜母平时大大咧咧的,手艺却是不差,个个皮薄馅多的饺子涨得像金元宝。
糯米擀成的皮儿晶莹剔透,还没下口便可见里头足足的鲅鱼馅儿。看得沈老爷子胃口都好了。
沈姜两家是世交,关系极为亲近,商业关系上更是相互依仗。逢年过节相互送个礼是常事。
沈爷爷又一向喜欢姜玉露这丫头,怎能拒绝这份礼。
等老爷子吃好了,姜玉露乖巧地收拾起碗筷。沈老爷子看着越觉懂事。
吩咐小厨房赶工了两碗肉燕云吞。呈上来一碗让姜玉露趁热吃,另一碗打包捎回去给姜母。
姜玉露不善言辞,见着外人说不动话是多年的毛病。
让她在沈爷爷殷切热烈的注视下吃完一整碗云吞更让她畏畏缩缩,筷子都险些拿不好。
虽然知道沈老爷子没有恶意,这样一直被人盯着也让姜玉露不寒而栗。
她努力别开视线,去看看远离的花草啥的,忽视沈老爷子的热情。
院子里奇花异草多的是,沈老爷子没啥兴趣,就是爱好收集这些名贵植物。
角落里,一处凌霄花开的正盛。枝枝蔓蔓的绿藤攀上了花墙,堵的镂空的花窗缝隙更小。
姜玉露从细碎的缝隙里看到了沈金风。
那花墙背后正对着祠堂。
沈金风没跪在蒲垫上,反而跪在祠堂外一处稀泥里。
手上不知捉着什么,正把玩地起劲儿。
姜玉露看着一个哽咽没捋顺气儿,呛了两嗓子。
沈老爷子急忙伸手拍她的背:“哎哟哟,怎么了?丫头?不合胃口?爷爷叫人重做一碗去。”
“不用了不用了,爷爷,我这会儿吃不下,先回去了。”姜玉露慌忙拒绝。
“那你带回去吃啊,这么点瘦,可不能学别人节食!”
“好,好的。”姜玉露慌忙答应。
沈老爷子想留她也再不肯了。
走远些,姜玉露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转了个弯儿,向沈家祠堂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