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路烟尘
安西郡摩西县距二世子出事的幽冥谷有数十里地，那里属于摩西县的辖地。县衙后宅清静幽雅，就成了平亲王临时的驻跸所在，县令的家眷暂时搬到了别处。
平亲王在这里已经停留两天了，二世子仍然没有下落，他当然不会有下落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确切地说，他就像是在那场大火中灰飞烟灭了。
在县衙后宅的一间书房里，坐在上首的平亲王神情萧索，除了他之外，在座的就只有安西郡总督勒文和总兵邬铁龙。短短的几天时间，潇洒倜傥的平亲王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多岁，满脸憔悴，两鬓染霜。
“王爷，恕臣等无能，行刺二世子的逆贼一时半会抓不到，请王爷治罪。”勒文满脸的羞愧。
平亲王叹了口气道：“此等逆贼，处心积虑，又怎么能留下蛛丝马迹？慢慢查访吧，哦，对了，之事那群山贼除了那个胡黑虎，别的罪不至死，按照大顺朝的律法处置吧，不要因为牵扯到皇家就大肆株连。”
勒文谨慎道：“王爷，这伙山贼虽然与二世子一时无关，不过都是一些玩冥不化的刁民恶徒，必须严惩以戒效尤，不然过些时候他们还要落草为寇打家劫舍。”
平亲王对此不置可否，地方官员如何处置盗匪他一个王爷自然不能干涉。
邬铁弓忽然一拍胸膛道：“王爷放心，不管是那股山贼谋害世子，末将一定不放过，就是安西郡的大小贼寇，一定全部剿灭了。”
平亲王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道：“有什么山贼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们把兵卒都撤回来吧，就是剿匪也无需闹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用再兴师动众寻找了，二世子他，他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透着无限伤感和凄凉。
平亲王这么说等于是亲口承认了二世子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也就是这件事终于要结束了，安西郡的所有官员也无需全耗在这件事上了，勒文听到这里心里松了口气，不过他看着王爷如此颓废伤感，心中凄然，动情地劝道：“王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您可是咱大顺朝的脊梁啊，朝廷上下全靠您啊，咱们大顺天朝虽然国泰民安，可是这些年，四周邻国国力渐渐强盛，就像西秦……”他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深悔自己出言孟浪，平亲王王妃就是西秦帝国的灵姬公主，西秦帝国当今皇帝秦无忌的胞姐，自己当着平亲王的面非议西秦，那不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吗？想到这里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想说西秦帝国狼子野心吗？”平亲王淡淡道。
勒文见平亲王脸色平静，并无愠意，这才稍稍放心，不过也不敢随便往下说了。
“勒总督说话吞吞吐吐可是信不过本王？”
勒文一听吓得脸色苍白，急忙站起来一撩官袍跪了下来：“王爷恕罪，勒文不敢，天下人都知道，王爷与皇上休戚一体，为大顺朝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没有王爷焉能有大顺这数十年的太平盛世吗？”
平亲王脸色稍霁：“大顺江山永固全赖君臣一心，非本王一人之力，西秦想利用美人计来瓦解分化大顺，图的还不是大顺朝的万里江山吗？嘿嘿，本王又怎会不知？”
勒文早听说平亲王妃灵姬是因为大顺朝跟西秦两国结盟才嫁过来的，属于国与国之间政治联姻，平亲王三位世子中的大世子陈胜就是王妃所生，是政治联姻的产物。
平亲王妃秦灵姬因为西秦国力强大，她依仗大国公主的身份傲慢蛮横，所以并不得平亲王欢心，现在由平亲王口中说成是西秦帝国的美人计让人听来实在好笑，勒文虽然不敢笑出来，不过对平亲王畏惧倒是减轻了不少。
邬铁弓一介武夫，如何知道这些军国大事的后面会另有玄机？他接口道：“是啊，王爷，我派到西秦的探马回报，西秦不断在那些跟咱大顺相邻的城镇增派兵马，那些城镇都成了军事重镇。秦无忌那个老混蛋厉兵沐马，还不是觊觎咱大顺的花花世界吗？不管他用什么美人计，咱管叫他配了夫人又折兵，不过美女多出在滨海国，西秦的黄脸婆算什么美女。”
勒文见邬铁弓越说越粗俗，生恐惹平亲王不快，急忙喝道：“邬将军，王爷面前怎可胡言乱语。”
平亲王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勒文啊，你是怕本王怪罪邬铁龙吗？邬铁龙说的不错啊，西秦又没有什么绝世美女偏要用什么美人计，岂不是可笑之极？”
勒文见过平亲王妃，四十许岁的人依然丰姿绰约，怎么说也称不上是黄脸婆，看这样子平亲王爷不喜欢她才无视她的美色，不过，他只能腹诽一番，随便置喙那可是对王妃的大不敬之罪，他只得陪着干笑了两声。
钨铁弓虽然没有那么多曲曲弯弯的心机，但是经勒文一提醒，马上省悟，平亲王妃也是西秦人，自己这么说不是骂王妃是黄脸婆吗？他马上收敛了得意轻狂，偷觑了王爷一眼谨慎道：“王爷英明。”
平亲王这时也觉得自己刚才说得过于轻薄有失王爷的身份，也就换上了一副肃然的神色道：“大顺朝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早已经危机四伏了，大顺朝吏治败坏，武备不整，西有西秦帝国，北有北奴汉国，南面又有蛮夷，他们都盯上了大顺朝这块肥肉，就连滨海小国又何尝甘心偏安于东南一隅呢。你们二人一定要守好安西，决不能让西秦东进半步。哼哼，西秦！”他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眼冒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勒文心中一动，王爷如此痛恨西秦，再联想到非嫡出的二世子在安西被害一事，他越想越惊，急忙掩饰地低下了头道：“是，请王爷放心，有臣等在，就不会容大顺西疆有失！”
“另外，二世子被害一事事关重大，尔等不要胡言乱语，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完，你们可以秘密查访。”
平亲王这么说显见是将二人是做了心腹，勒文心领神会，急忙道：“臣等知道，一定秘密查访那伙贼寇的下落，那伙贼寇为数必然不会少，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一定会有迹可寻的。”
钨铁弓这时也心领神会：“属下已经吩咐派往西秦帝国的耳目细作留意查访，怕的是贼寇逃到西秦去，那伙贼寇来自西秦也不一定，毕竟这里离边关不过数百里地。”
平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们退下吧，这些天陪本王也都辛苦了。”
勒文钨铁弓二人躬身退出，书房里陷入了沉寂之中，平亲王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冥思，眼角有晶亮的泪水慢慢浸出第二天一早，平亲王就率军返京。大军走过二世子坠崖的摩云岭幽冥谷时，平亲王传令停下车驾，他亲自下马，早有亲卫摆上香案，祭奠了一番，万军肃然静立，只听到旌旗在凛冽的风中猎猎作响，自有一种悲壮气氛。
“戈儿，父王知道你死得冤屈，无论如何父王都要为你报仇雪恨，希望你在天有灵让凶徒早日归案”
良久，平亲王上马，众军相随，山道上马蹄踏踏而去，卷起一路烟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