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天龙潜殿外,一顶金漆描边的鱼纹云辇缓缓而至,一众宾客皆驻足观望着,只见一位身着海棠红华服的女子款款走出,手持团扇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带着几分娇羞走向殿门西侧。
“帝君。”渃娉娇滴滴的冲着宋烨行了一礼。
宋烨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灵瑕殿等我?”
“我请父君给天帝大人去了封书信,天帝大人特允我跟着你参加宴席。”渃娉笑了笑,脸上带着红晕,“帝君站在这里,可是在等我?”
宋烨望着宾客走来的方向,淡淡回到,“不是。”
“那帝君是在等醉花堂的那位姑娘了?”
宋烨点点头。
渃娉晃了晃手中的折扇,神情很是不悦,“那我也要同帝君一起等。”
灵月芙不喜热闹,远离人群,选了条僻静的小路向三重天走着。一边走着,一边翻看手中的金丝楠木盒。忽然林中一道人影闪过,紧接着那人就闪身到了灵月芙面前。掠过的风拂动她遮面的薄纱,灵月芙将纱摆弄妥帖,等着来人开口。
“堂主。”一位头戴帷帽的黑衣姑娘跪下行礼,毕恭毕敬道,“根据绫烟舵主的吩咐,我们几人前去打探得到了一些消息,冥界公主渃娉已经对您的身份有所怀疑,在您的酒菜里动了手脚。”
灵月芙轻笑一声,“怀疑了便好。这位公主看上去心思缜密,实则却是糊涂至极。告诉绫烟,让她先回长安,等我的命令。”
“是。”又是一道人影闪过,顷刻间黑衣女子便消失不见。林中只有虫鸣鸟叫和枝叶随风摇曳的声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灵月芙又哼起小曲,继续向前走着。
待到走到树林尽头,灵月芙远远看到龙潜殿前站了三个人影,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三人分别是谁。灵月芙挺直了腰背,将手里的盒子摆放端正,一改刚才慵懒的步伐,加快脚步向三人行去。
“参见帝君。”灵月芙走到宋烨面前欠身行了一礼,又看着渃娉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询问道,“这位是?”
宋烨对她的小心思了然于心,却只是笑笑,“上次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向你介绍。这位是冥界的大公主,渃娉。”
灵月芙又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对着渃娉行了一礼,“原来是渃娉公主,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
渃娉冷哼一声,“不敢当。”
灵月芙面上笑意盈盈,丝毫不为所动,“宴席快要开始了,还请帝君和公主先行入席。”说着又行一礼。
渃娉轻蔑的瞥她一眼,自顾自的迈进了大门。宋烨对她抱歉的笑笑,也跟了进去,七昱则跟在灵月芙身后进了殿门。
在仙娥的带领下,灵月芙落座于天帝西侧的第二个位置,左手边坐的是紫微星君,右手边坐的太白星君。宋烨则落座于天帝东侧的第一个位置,刚好在灵月芙的斜对面。
灵月芙心中明白,这位置离天帝如此近,定然是为梵花卿准备的。正想着,仙娥端着花酿来替她盛满一杯。她看了看宋烨,拿起白玉杯晃了晃,一饮而尽。
这些举动,都被坐在宋烨身侧的渃娉尽收眼底。渃娉满意的笑笑,示意服侍的仙娥退下,心中期待着一场好戏。
半个时辰过后,妖族的花精们献舞完毕,这场宴席才算正式开始。此时酒中的毒已经开始发作,灵月芙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装出平静的样子。
天帝坐在大殿的最高处俯瞰众人,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灵月芙。
“今日梵堂主怎么没来?”天帝一开口,众人便禁了声。大殿上空回荡着这位年少有为的统治者沉稳有力的声音。
灵月芙起身行礼,“回天帝大人,堂主近日身体抱恙,不能亲自贺寿,还望天帝大人赎罪。”
白付璟摆摆手,“无妨。梵堂主尽了自己的心意便好。”
灵月芙又行一礼,“谢天帝大人体恤。”
不远处的几位小仙倌已然按耐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这梵花卿真是心高气傲的很。天帝大人给足了她面子,宴席的位子仅次于太华山帝君和紫微星君二人,她居然还敢不来?”
另一人回应道,“她有什么不敢干的!玄女迦月收她为徒传授她灵力和功法,她不照样干出了欺师灭祖的事!”
众人说着,有意无意的提高了音量。灵月芙听闻也只是笑笑,待白付璟轻咳二声,众人才停下议论。
“不知堂主这金丝楠木盒中,装的是什么?”一旁的太白星君开口问道。
灵月芙微微欠身,“回星君,这金丝楠木盒不算珍贵,但盒中之物却非比寻常。”灵月芙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金丝楠木盒中,装的是云川灵石。”
众神听闻,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太白星君手指颤抖着指着灵月芙手里的盒子,“这,这云川灵石可是和云川灵璧来自同处?”
“云川灵石同云川灵璧一样,来自云川之上,乃是九天星火焚烧过后诞出的东西。数万年前玄女迦月前去云川之上取得灵石,将它锻造成了法器,于是便有了云川灵璧。”
灵月芙说完,一众仙倌又唧唧喳喳起来,“看来梵花卿杀害玄女迦月夺取云川灵璧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我看也是,这云川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灵月芙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看着白付璟。
“当年之事还在调查,众位还是不要妄下断言的好。”白付璟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灵月芙轻笑,当年之事还在调查?迦月羽化这两千年来,六界一直认为是梵花卿杀了她,天族从未调查过。现在白付璟说还在调查,着实可笑。
白付璟对灵月芙道,“你先退下吧。”
“是。”
“慢着。”灵月芙刚要回到位子上,就有人站出来阻拦。灵月芙看着渃娉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松了口气,她终于开始行动了。毒素已经开始蔓延,她已经开始凝神运气来强装无恙,再拖下去,她怕是忍不了了。
“渃娉公主有事?”白付璟慢条斯理的问道。
“天帝大人,渃娉有一事想要禀告。”
“说吧。”
渃娉指着灵月芙对白付璟道,“她是梵花卿。”
白付璟一边倒酒一边回应,“哦?何以见得?”
“她以素纱遮面,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渃娉得意扬扬道,“只此一点,自然无法证明她就是梵花卿。世人皆知,梵花卿是百毒不侵的不死之身,我刚刚在她的酒菜里,下了毒。”说罢,渃娉望向灵月芙,似乎要以灵月芙此刻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为据,证实自己的说法。
灵月芙也看着她,十分配合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遮面的素纱。她本来还想着看看渃娉此时此刻精彩绝伦的深情,可突然一阵眩晕,脚下晃了晃,她以为自己要一头栽在地上,却没料到会撞入一个怀抱之中。
这人身上的气味似乎有些熟悉。
她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睁开眼,看见了沾染了血迹的白衣白衫。
“宋烨?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