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营帐这边有一个值哨的小哥,也没发现到异常,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倚靠着帐篷边时不时的睁了睁眼,模样困到不行,正在打着盹儿。
苏菀菀像只小猫,娇小玲珑的身影每一步都走的极慢,尤其距离离得再近些的时候,那个小哥突然毫无征兆地侧了侧身。
吓得她心口仿佛揣了只兔子,嘭嘭直跳。
接着,她又暗暗吸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再轻步往前走。
绿樊只瞧了一眼就觉得格外心惊胆颤,甚至觉得她的胆子实在太大了,根本就不像以前那个在宫中被养尊处优的娇弱公主。
公主打小生病高烧不退,自从烧坏了脑子以后,心智除了一直停留于十岁,还愈渐体弱,几乎从没出宫过,总是要吃各种补药调养身体。
本以为陛下给公主寻到了一位夫婿入赘能照顾公主的后半生,结果没想到是招惹来了狼子野心。
如今,更是风餐露宿,为了解决温饱而抛头露面的奔波……
这么一想,绿樊的眼睛湿润,替公主委屈的不行,也就没肯听她的吩咐在一边等着,自己也跟了上去。
“不是叫你别过来吗?”苏菀菀先是回头看了看绿樊,又转了过去再看向门口那人,“营帐没有锁,只有门帘,只要别让值夜班的人瞧见,偷溜进去不就完事了。”
绿樊点点头,“奴婢跟公主一起。”
苏菀菀轻轻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趁着小哥闭着眼睛的功夫,加快速度正准备进去。
谁知,就是因为速度太快,卷起了一阵风,凉凉的冷空气叫迷糊入梦的小哥骤然清醒。
几乎是整个人抖了一下,眼睛睁的老大了直直看着身边的这两个女子,“你们谁啊?夜里不睡觉,跑这儿来想干啥?”
想干啥……苏菀菀掐紧掌心,脑袋瓜飞快运转,然而还没说出口呢,这小哥却自顾自的拖长音调“噢”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们是来偷吃的!”
绿樊第一反应是赶紧转身,摇了摇手,解释起来却支支吾吾:“不是偷吃!我……我们是……是……”
“是来拿东西的。”苏菀菀也转过头,对小哥笑了笑,“我们俩呢都是在军营里头干活,什么重活轻活脏活累活都一手包的。这不趁着夜色,想去河里抓两条鱼也好改善改善军爷们的伙食。可是又没找到合适的工具啊,没办法就只能来炊事房这边借一下了。那个,有渔网吗?”
说着,怕被怀疑,她恍然顿悟一般揉了揉脑袋,双眸巴巴地望着他,显得无辜极了,同时带着一两分不确定的语气又道:“哦,对了,那个……河塘是不是在北边儿呀?还是我记性太差,忘了咱军营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河塘啊?”
才来军营不过两天,她本来就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河塘,只是想偷吃东西不凑巧被这个人发现,所以临时瞎编的罢了。
小哥看着她们惊悚的脸,像是看见了夜间的母夜叉,顿时觉得晦气极了。
本来还是有些怀疑的,可这丑女故意卖萌,倒是让他忽然被恶心坏了,感觉晚上吃的饭菜都能瞬间吐出来。
苏菀菀故意不识趣,摊出掌心,“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把渔网拿来啊?”
他摆出个一脸嫌弃的表情并没多问什么,直接进了营帐里拿了渔网出来扔到地上,态度凶神恶煞,“行行行,给你给你,快滚吧,别忘了还回来。”
苏菀菀懵了一下,捡起渔网,又强装客气得笑了笑,最后问:“呃,再问一下,这附近是有河塘的吧?”
小哥并不想她们俩再在自个儿很前,不耐烦地指着南边一处,示意不远。
这年头,不论古代还是现代,对待颜值的看重也还是挺重要的。
就因为她两丑,到哪儿都不受待见。
苏菀菀道了谢,二话不说就拉着绿樊往南边走,没成想忽悠忽悠还真把那小哥忽悠住了。
绿樊还有些佩服:“公主您可真厉害。如果不是刚才您反应快,他肯定会喊人把咱们给抓起来。在军营里头偷东西的罪名可不轻,说不准又要被处死。”
苏菀菀一脸郁闷。
“公主,那现在……不会真的要去塘里捞鱼吧?”绿樊发现她没回去的念头,心里有些猜不透,“您是怎么知道军营附近有河塘的呀?”
“我瞎蒙的。”苏菀菀撇撇嘴,“不去捞鱼不就等于是咱们承认忽悠了人家嘛,万一他气不过跑去揭发……这后果你也是知道的啊。”
夜色深处,仅仅走了两分钟,就看到一片湖泊,甚至还听见断断续续的一男一女的只言片语声传来。
然后又往前靠近了几步,距离声源也有些近了。
彼时,祁樾长身玉立于岸边,一袭玄色衣袍几乎与夜同色,唯有腰间的青龙玉佩流溢着稀碎明光,他的侧颜在月华下衬得轮廓愈发线条硬朗,恍然间,惊为天人。
苏菀菀原地愣住。
她还看到钗环未卸的玉贵妃就站在祁樾身边,但祁樾似乎不给半分薄面,目光始终平直的铺向湖面。
而玉贵妃却一直痴痴看他,整个人落寞得像是融不进他的视野里。
绿樊蓦地惊讶,不由得捂住嘴,压低了嗓门:“公主,是姑爷……”
夜黑风高,湖边空无旁人。
啧啧,这祁樾看上去仪表堂堂,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敢跟自己皇兄的宠妃偷偷私会,真是胆大妄为!
祁樾微微侧身,苏菀菀凑热闹似得赶紧拉着绿樊,一起躲到了附近树边,悄悄去看他们二人。
果然,玉贵妃貌似受不了某人冷待,缓声开口了:“据说四王妃也被捕获,为何不见她人呢?她虽是南国公主,但毕竟跟你定有婚约,怎么说,也是你未来的妻子。如果说皇室余孽要诛九族,可她的身份……”
区区的痴傻公主,身份是他的四王妃……呵,祁樾冷笑,“尚未成亲的婚约岂可作数?”
“王爷不认同这桩亲事?”
玉贵妃像是有意探清他的心思,见他不答,面上乍然尴尬,一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可是皇上赐的婚,当初是为了两国邦交才会让你屈尊降贵去做南国的驸马。说到底,你就算娶了她,她也不过是个痴儿,娶回来尽管好吃好喝相待不算为难,只占个正宫的位份罢了。”
祁樾依然没说话,面容冷漠,嘴角噙着一丝不屑。
绿樊倒是听明白了,甚至能看出来这女子思慕祁樾,但却不认得,“公主,你说这女子是谁呢?为什么要跟王爷说这些?”
“那是暗恋祁樾的玉贵妃。”苏菀菀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忍住又往岸边偷瞄了一眼,“我寻思着她是想琢磨祁樾有没有娶妻的意思吧?具体情况谁知道呢,反正不关我的事。”
“啊?贵妃?”绿樊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半懵不懵地探出半个身子,盯着不远处的玉贵妃看,“虽然她长的美,但奴婢觉得根本不及公主您的半分姿容。再说她已入宫成了贵妃,怎么还能在深更半夜跟王爷私会?”
苏菀菀看了半天正带劲儿,对于绿樊的惊讶置若未闻。
可是岸边二人纹丝未动也未曾再说过话,而祁樾负袖于身后,眼看就要转身……
她心头一颤,赶紧躲回树后,顺带着把绿樊刚探出来的脑袋又给按了回去,“嘘,朝这边过来了,小心发现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