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朕的皇后,不在后宫修身养性,尽干些抛头露面的事!你的修养呢?!”
“陛下!你在训斥臣妾嘛?!”
“怎么,朕都不能训你了!”
“呵!陛下,凤仪宫不欢迎您,请陛下回宫!”
“梓童!你当真要忍朕生气吗!”
“渊宥!你能不能别用那种语气!我又没错!”
“晨歆!”
“请陛下回宫!”
“……你说你该让朕拿你怎么办?朕……”
“请陛下回宫!!”
――半月后。
华贵的年轻女人慵懒地靠在凤榻上,闭眸小憩,皇帝贴身太监匆匆赶来,忙请安道:“参见娘娘。”
“何事?如此冒冒失失。”
“娘娘恕罪。”
“说吧。”
“陛下要御驾亲征了!”
女人突然惊醒,半分睡意也没有,问道:“怎么会让陛下去?”
“是边城的一些事情,本来也不会是陛下前去。”
女人一听了然,陛下就是不想见她而已。
“呵。你回去吧。”
太监面露苦色,道:“可陛下正在城外等着您去送行呐!”
“不去!”
等了半晌,皇帝依旧没等到那抹秀丽的身影,无奈苦笑。心道:她这是不再想见到朕了嘛?也好,也罢。
转身甩袍,大喝出征。
――腊月初六。
钦武殿的几位大宫女小声议论着。
“唉唉唉,陛下都出征半年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啊?”
“没听说,但那些野蛮子好像很能打,就是陛下此等神绝也觉棘手啊!”
“唉,凤仪宫那位还是没动静?”
“可不是,这心肠简直比铁还硬!”
“对!世人谁不知陛下挚爱便是她!听说陛下那日出征去请那位送行,那位还不肯去呢!”
在角落里听见所有话的秦苏屏息敛声,扶了扶身子,匆匆向凤仪宫跑去。
皇后知道后不怒反笑,自嘲的笑意挂在嘴边:“本宫是他的挚爱?”
“他从未爱过我!”
话音刚落,一道庄严肃穆的声音从大殿传来:“皇后真不知人心为何物!”
皇后看见来人,立刻跪下行礼:“参见母后。”
太后狠狠指着她的脑门,直到红了才罢手,道:“你但凡有一点喜欢宥儿,就不该如此待他!”
皇后早就收了声,低眉顺眼地听着。只是越听越心惊。
“宥儿十四登基,十年来励精图治,治国安邦,选贤任能!大有作为!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及其寡淡的君主,对你却是专一痴情!”
“你总说他不曾爱你,可你有给过他半分机会同你述说情感呢?!”
“如今他身在前线,已有半年未归,说是与你再不相见,实则他连活都不想活了!”
“现在王孙们早已入了宫,宥儿却不回来。你说说,这算什么啊?”
五日后,边城。
“报――”
皇帝收回看皇城方向的目光,颔首,问道:
“如何了?”
“回陛下,于胶东城七里,约余一小批人马正向主营而来,行头如似宫中之人。”
皇帝一惊,立马抓过侍从手中的披风,架着马去胶东。
胶东城,位置优越,地理形势错综复杂,城外山川阻隔,林寒涧肃,但城内却林木萧条,毫无生机。
唯有昔日城主仍旧住于此,圣上颇为嘉奖,乃至于,圣上亲临,城主携家中老小一同面圣。
皇帝进入城主府,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面色有些阴沉,问道:“朕听闻宫中有人访此,城主可有见着?”
城主回道:“草民并无耳闻。”
“罢,朕先离去。”
直到皇帝出了府,他才察觉有些不对:若真是宫人之人,断不会来这胶东,理应从阳关直接进入主营才对。
皇帝了然,立刻便要走,却生生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止住了脚步。
另一边,此时,主营。
皇后一身轻骑装,坐在主位上,斜视下面众士兵,冷声道:“陛下呢!”
副将回道:“陛下听闻风声,去了胶东。可末将越发觉得古怪,恐怕是场戏!”
连如此五大三粗的将领都能明白的事,皇帝陛下怎能不知,皇后在心中安慰自己。
皇后越想越不安,随后吩咐道:“派三十人随我来,去胶东!”
“遵命!”
胶东城外的山洞里,火堆里的柴火已经所剩不多,一位右脸颊上带疤的男人斜靠石边,这条疤大约三寸长,还微微露出点血。
他的胸口还有剑伤,如今结了痂已同身上玄衣紧粘在了一起,他也不想包扎,仅仅封了血脉,眼眸禁闭,手抱着剑。
这就是皇帝。纵使他武功再高强,也断然不可能一点也不伤。
他有些累,已经两日未出去了,他打算再休息会儿就出去,回到军营。虽说军营里有人领着,但还是需要他。
就约莫着有一个半时辰,他悠悠转醒,抓着剑便要出去。外面的人应当不在了。
刚要起身,衣边被拉扯住,他回头,是一只雪白的小狐,正瞪着眼睛看他。
他突然失了笑,拎着小狐的后颈,把它提着放在怀里,将剑别在腰上,轻声道:“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嗯?”
说着摸摸它的头,出了山洞。
小狐舔舔他的手,不料尝到一口血腥,眼神立马变得通红。皇帝察觉有些不对,轻拍它的身体,小狐立马老实。
皇帝想去找水,将自己洗洗,确实头发乱了,脸也脏了。
蓦然想起皇后嫌弃过他,笑了笑,小狐奇怪地看他,他想的是皇后说:你要是真变丑了,就别来我这凤仪宫!
随即失落地摇了摇头,起身向林深处走去。
待洗漱完,也不知小狐跑了哪里去,皇帝也不去找它,继而将身上理了理,便要去摘些野果。
“嗯?这怎么有狐狸?”皇后拎着小狐,孤身一人在林里寻找,其他人都被派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狐扑腾着手脚,雪白的一团看得皇后有些头晕,她赶忙放下它。
小狐立马精神抖擞,要领着皇后,皇后见状立马跟上。
谁知走了没两步,立刻又出现了那一批凶神恶煞的男人。
皇后深知不妙,叫小狐赶紧走。
“吱吱吱――!吱吱!!!吼――”小狐疯狂叫着,还咬住皇帝的衣服。
他皱了皱眉,把衣服抽回,问:“发生何事了?嗯?”
小狐终究不是人,不会言语,只是吚吚呜呜地喊。皇帝跟上它。
皇后死死撑着那把剑,她现在已经精疲力尽,要不是心中还有执念,早已昏了过去。
蒙着面的那些人仿佛不知疲倦,其中一个就要砍下她的头。
“铮――!”光亮的剑身刺了过来,皇后一撇,剑柄上正刻着“宥”字,她连忙抬头,皇帝俊美的容颜直直进入她的眼里,不过她很快便发现了那道疤,还不等她询问,又有一人刺了过来,堪堪刺中皇帝的左臂。
“不!渊宥!”皇后大叫。
皇帝的惊喜不比她少,这才失了神。
皇帝转身同那几人厮杀了起来,他已经快要恢复,就只是左臂钝痛,他点住痛筋。
先前的那批人已被他杀了不少,如今应当是可以消灭的,不过他还是想留些活口。
这时,皇后惊叫。竟有一人在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悄身走到了皇后的身边,一刀便要砍下皇后的肩膀。皇帝心惊,也不顾身边人的刀剑同他身上刺,立马收了剑,速度却分毫不减,闪身到了皇后身边,一剑封喉,让那人再也不得动弹。
恰好,皇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皇后忙道:“交给你们了!”说完便领着皇帝要走。
“咳咳咳――”皇帝再也撑不下去,振声咳嗽起来。后背三道伤,胸口还没好的一处,左臂一处,以及脸上的已然结了痂的痕迹。皇帝有些颓废,随意包扎两下,便靠在树边了。
皇后失声痛哭,却不敢触碰皇帝,怕再弄疼他。哭了好一阵子,一只冰凉粗糙的手摸上了她的脸,皇帝细细看她,仔细摩挲她的脸,声音嘶哑道:“让朕好好看看你。”
皇后抓住他的那只右手,哽咽道:“对不起……陛下……对不起……臣妾知错了……陛下……!”
皇帝莞尔一笑,拉过皇后。不过动作有些大,牵扯到伤口,皇后立马收了声,不动弹,乖乖的任由他抱。
皇帝轻声笑道:“朕这几月都在想你,想你是否认真吃饭……咳咳……是否睡得安稳……”
他接着道:“朕还想过了,朕对你确实逼得太紧,也知你对朕无意,也是……当初娶你入宫你便不愿。”
“朕打算……放你出宫…”
“梓童应当很高兴吧。”
皇后猛然抬头,竟不知何时又落了泪。皇帝无奈,伸手替她擦去。
“哭什么,都二十几的人了。”
皇后的声音带着哭腔,随后便哭了出来,她道:“我不要出宫……我……我……唔呜呜……唔唔唔……唔额……”
皇帝接着伸手擦眼泪,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哭着难受就不哭了。不过,梓童啊。有些执念需得你亲自斩断,这样,朕才不会再妄想了,你不能给朕机会,懂吗?”
他此刻十分耐心,可世上有这么一位帝王,会教自己心爱的人如何拒绝自己的嘛?
皇后抬手捂住他的嘴,皇帝无奈苦笑,抱了抱她却又松了手,他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待皇后终于缓了神时,她才道:“陛下……”
“嗯?”一声特别轻的鼻音从皇帝那发出,他不知何时闭上了眼,右脸颊的疤愈发惹人注目,皇后颤抖着手想去触碰,还没碰上,又突然收回去。
她沉声道:“陛下,你爱我吗?”
陛下,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爱我为何不说出来?
陛下喜欢我,我也……喜欢陛下。
皇帝突然睁眼,愣愣地看着她,随后捂住双眼,表情有些微微狰狞,嘴唇稍稍颤抖,声线不稳:“原来……是朕忘记说了吗?”
一个生性多疑,一个生性淡薄。
一个洒脱不安,一个霸道沉稳。
一个天生高傲,一个天之骄子。
就是这么两个人,是最沉稳的那位先动了心,而最不安的那位却早已深陷蜜潭。
龙喜凤,皇帝心悦皇后。
帝后情深,谁道“自古皇家多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