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谷上空开始放亮,下起了细雨,无声无息地将树叶洗刷出漂亮的颜色。
小云醒来,她的右手手臂没有力气,小腿以下全然麻木。在桌上趴着,睡了大概多久呢。她无从得知,不过按照身体的麻木程度,至少有两个小时了。
她努力伸直双腿,又用力摔了摔右臂,没什么太大的效果,显然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室外的照明灯还没有熄灭,灯下的每一丝雨格外清晰。振宇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爸爸怎样了呢。都要好好的才好。透过蒙蒙细雨,她望向对面的山谷,山谷上的景物看不清,只有一片接着一片的绿色和棕色。忽然间,她发现了一片类似于海的景观。在山谷后面,没有办法看到全景。有一片银灰色的光反射到眼睛里,应该是海,原来,已与伯明翰相隔甚远。
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又在外面披上一件薄薄的披肩,下楼准备吃早餐。
来到厨房里,她利用现有的材料,为两人做了煎蛋卷和咖啡。在油锅的噼啪声中,暂且忘去所有事情。
“起的真早啊。”杜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哦,抱歉,刚才有些饿了,就下来做点早餐吃。给您也做了一份。”小云迅速扭过脸去,她看到杜纨已经衣着整齐,头发纹丝不乱。
“看起来很好。”
“谢谢。”
她们安静的用着早餐,没有人提起昨夜的事。“今天打算去哪里的?”
“振宇说要去伦敦,约我同去来着。但是现在,估计也不用了。”
“司机今天休息,明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让他带你去可好?他是那里的人,比较熟悉。”
“哦,不用麻烦的。我也不是很想去,现在正是游客很多的时候。我想在这里休息休息,畫两天画。等以后再去。”
“嗯。的确,像你这个年纪,以后的时间还长呢。”杜纨说。
但话音刚落,屋内便陷入了寂静。她们没有说下去,只有刀叉偶尔发出微弱的声响。
吃完蛋卷,喝完咖啡。
“好啦。早餐非常棒。谢谢你啦。”杜纨说道。
“没事,您要是喜欢,这两天的早餐我都来做。”
“当然好。”杜纨说,“还有,今天,我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没事,只要您放心就好。”
“当然。”
她们各自回到房间中。杜纨按照她说的,在八点钟左右,太阳高高照亮山谷的时候出门,她临走前跟小云道了别。小云继续绘画。
仍然没有头绪。她开始翻看手机相册,也许相册中曾经拍到的作品可以为她带来灵感。但她只是一张有一张的胡乱划过,心思全然不在那上面。
忽然翻到了一段陌生的视频,三分钟多一些。她好奇的点开,是振宇当时在洞里拍摄的视频。离现在还不到一天,他已经飞回了中国,但是电话仍没有打来。
视频没有任何吸引人之处,何况已经看了一遍。到了后面一段,视频中出现了振宇抓着墙皮的手,土在往下掉落,他不知为何,执着的去用手抓墙,紧接着,土块完全坍塌,变成了一片黑色,黑色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画面中没有任何声音和光线。
记得明明这里有一束很亮的光的,还有一个男孩叫他们的声音,怎么都没了呢。难道是下载的时候出了问题?她回到与振宇的短消息聊天框中,查看他原来发给自己的原版视频,但受信号影响,怎么也加载不出来。于是只好作罢。
细雨仍在绵绵下着,有凉凉的风掺杂着雨丝从窗外吹来。小云紧了紧披肩,将窗户关好,以防雨水打湿被褥。而后透过带有雨丝的玻璃窗,眺望窗外的景色。杂木林里的树木是清亮的绿色,映衬着天空的与点缀着的灰白的乌云,一切看起来还算清爽。
通常,靠近森林的地方,一到早上就会有成群结队的鸟鸣,至少在象岛时是这样的。早上百鸟会来个大合唱,几乎令人烦躁,合唱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鸟们才疲倦的归巢。有时喧嚣程度,甚至比得上城市中心早上高峰时分的车水马龙。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里的鸟们,并不合唱。偶有一只两只,孤独地互相应和,除此之外,了无声息,风吹过森林,也是静悄悄的。
在这样的寂静中,小云的耳朵得以捕获到另外一种声音,一种微乎其微的声音,像是在用铅笔在粗糙的纸上涂鸦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时断时续。凭借着万籁俱寂,才得以传到耳中。不像是鸟或松鼠发出的声音,仿佛谁在隔壁或哪里画画的声音。
停下来了。但静默片刻后,又响起来。如此周而复始。小云这才敢确认的确有这个声音。那不像是一个具有威胁性的声音,而一旦确认真有其存在,尽管微乎其微,她的神经已经开始绷紧。
她扒着窗户沿儿,向外探出头去,静静地分析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按照声音的大小,不是林中传来,楼下也没有人或者其他动物的踪影。像是从房内部传来的,不过现在振宇远去,杜纨已离开,司机休息,那么究竟是谁发出的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呢?
目前,好多事情悬而未决,眼下必须要解决点什么才是。画画的声音听起来就在身边,说不定,这是打开一切大门的钥匙。最终,她横下心来一探究竟。
虽说是太阳高照的时候,但在杳无人烟的山谷中独处,并且有人发出奇怪的声响,那着实让人有几分恐惧。但此时,较之恐惧,好奇却占了上风。
她检查房间,房间内没有异样,想必,声音不可能从这里传出,不然早就该有所察觉。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常年不打理的地板有种不太结实的感觉。站在那里细听,以便判定声音传来的方向。听起来的确是铅笔素描纸或是别的什么粗糙质感的纸的声音。
假使谁真的在房里发出这种声音,那就是擅闯民宅之罪,无论是在做什么。
小云小心地走到楼梯口,搜索声音的出处。她的手里没有握任何可以称为武器的东西,但赤手空拳,也许更有利于逃跑。
忽然,是铅笔掉在地上,并滚动的声音,轻盈而微弱。有人似乎拾起了它,重新开始刷啦刷拉的画画。
她明白了声音的出处。
缓缓抬头,凝视着那里,神经再次紧张起来。
那间没有打开的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