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一大早,孙幺药就起床开了大门。
客厅茶几上一溜好几个盘子,花生,瓜子,栗子,大枣,糖果,各式点心,。屋里的小道童们,穿上新衣服,打理的干干净净,嘻闹的相约去村子里拜年。
开门爆竹才响完,第一批来拜年的小孩子就到了,有六七个。因为孙幺药家离村子比较远,冬天天又亮得晚,小孩子们不敢单独过来,又舍不得这里的好吃食,就都招呼了住得近的小伙伴们一起过来。拜完年,装满口袋,回家掏空口袋,吃完早饭,才开始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拜过去。
小孩子还是很好打发的,也不用陪着唠嗑,只要把他们身上小口袋都装满就行了。孙幺药也不吝惜这点东西,一个一个帮人装过去,所有的衣袋都塞满,小手上再抓两把,一群小孩就都高高兴兴的了。
孙妙应昨晚纠结了一晚,暂定在村里安分的呆下来,静观道门的变动。于是,招呼李建白和葛元去给孩子们做早餐,把来拜年的和准备出门拜年的,聚在一起吃个欢乐的开年饭。然后,在把他们一并放了出去。
天大亮,孙幺药带队的拜年小组,才走出周全根家,一出门,就听见天空传来嗡嗡嗡的直升机声。
孙幺药眯着眼看向天空,身边的一群孩子有样学样,一起仰头看星空。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了。没一会,孙家大院跑出来一人一狗,远远的看见孙幺药他么,李建白特意带着大狗跑来,对着孙幺药啪的一下,敬了个军礼,道:“这些日子承蒙照顾,救命之恩……”
孙幺药马上打断:“无以为报,只好让小白以身相许。”初一的饺子还没吃完呢,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今天还要给小白烤鱼呢!
李建白默默地看着孙幺药,说:“你想太多了!”
麦克白看看整装待发的李建白,再看看一旁呆站着的坏医生,又平视一圈给它梳毛毛的小道童们,突然凶狠地叫了起来。
小道童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家的狗子要走了,几个感情细腻开始嗷嗷的哭着送别。
李建白一惊,啪一下再次敬了一个军礼,弯腰拽着麦克白的尾巴把那只肥狗给拖走了。
麦克白四爪抓地,冲孙幺药他们叫得别提多凄惨了,到底还是被拽上直升机带走了。
大家八米相送,又目送直升机消失在天际,孙幺药环顾四周,那只肥狗吃东西的时候总喜欢踩着他一只脚,那么活生生的存在,怎么突然就都不见了呢?
唉
接下去,大家拜年的情绪都不高,好在大正月的,家家户户都要走亲戚。老孙家在村里是没有什么亲戚可以走,所以他们走了几家相熟的人家之后,又赶回家吃中饭去了。
转回客厅,孙幺药看到角落里麦克白的珍藏,又忍不住一笑。瞧这私房攒的,蠢狗!话说,小白走时叫得那么凄惨,到底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它小金库呢!
葛方和陶老道也没打电话来。孙妙应示意葛元给他爹葛方打个电话,却一直忙音。他们就像被封闭在村子里,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那块冰糕走到哪里了呢?
小道童们没有那么多烦恼。过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顶顶好玩的时间,每天不用念经读书,回家还有好吃的,出门就有一堆朋友捡炮仗,放烟花。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当然,也不排除,每年总有一两个,被炮仗伤到手之类的熊孩子。
看着看着,外面鞭炮声几乎都听不到了,算算日子,孙幺药才发现都已经过了初十了。
过完初十村里的年味就淡下来了,亲戚也差不多都串完了。
很快便是十五。
吃完元宵,村里走了许多人,上学的,打工的。
过完了十五,外面的机关部门上班陆续开始正经起来。
年十六这一天,孙妙应接到了道门的电话,让他出去开会,说得很冠冕堂皇,路数也是正经无比。孙妙应却是知道,这一场或是接下去的几场,都是浪费口水的沟通会议。道门内部还在一片麻瓜当中,还没捋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妄想着恢复以往高层参与的荣光。而掌权的高层,还是搞政经的那波人,习惯性的当断不断的搞平衡,并没有当年的果决!
唉……
还是等等吧。
孙妙应没法跟陶老道和葛方直接说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是单纯的强调,天气变化太大,身体还在调养,家里还有你们送来的一群娃,走不开呀。
今年过年来孙家拜年的老人特别多,没几句就往天时上说,孙妙应也没藏着掖着,紧着自己记得的前期的一些征兆和灾害说了。对于种地种菜,孙妙应又不会,不如直接告诉老农们将来会碰见的寒冷和干旱,让他们去选择和规避。
对于村子里自己有田地,可以种粮食的人家,孙妙云并不担忧。反而是乡镇县居民,没地没粮,吃喝都是靠买的,碰见这种大范围的自然灾害,怎么活下去?还有镇上的养老院孤儿院,到时候连救济粮都没有,几年下去,还能有活人吗?
孙幺药看了一眼,在桌子边有一下没一下掷着龟甲的父亲孙妙应,没有出声,默默裹了裹大衣,拿了锤子出门砸煤。
孙家买的煤多,院子里放不下,就都堆在院墙外面了。两堆煤,一个冬天下来也不过烧了大半堆,一吨多点。只是这天迟迟不见放暖,往年过完元宵节,好多学生返校的时候,就已经脱掉棉外套只穿毛衣了。可现在,仍旧冷的一如三九天。所幸年后一直没下雪,不然在外头上学打工的人,只怕想走出去都很困难。
当晚,气温骤降,从零下十几度降到零下二十几度。二楼的孙幺药,半夜被冻醒,爬起来添煤,把炉子捅得旺旺的,又多加了一床被子才睡暖和了。
第二天一早,周全根来了一趟,带着他儿子从孙家这里拉走了两车煤,他们家的大棚太多了,完全没有料到今年这个冬天这么冷,这么长,家里面的煤都快要顶不住了,去到镇上卖煤的老钟家那里一问,也断货了。
孙家的温室大棚,周奇老夫妻也在跟孙妙应说着,”这天气,古怪的很!这茬菜收完了,还是提早种点粮食吧!“
孙妙应连声答应,自家的粮食虽然都是买着吃,但是碰上这种宅年,还买就太打眼了。
每天中午天最暖和的时候,孙幺药和葛元都出去砸煤,砸成小块就一筐一筐背进院内。杂物室放一些,客厅角落放一些,东厢房放一些,余下的全都送去后院和周奇那里。
大门外两堆煤,一堆是日常烧着的,一堆没用过,已经落了厚厚的雪壳,冻得结结实实的。那堆煤,孙妙应以前觉得大概用不到,就一直没去动,有时还会往雪壳上泼些水让它冻得更彻底一下。
天气太冷,村里有几户人家冻得受不住过来借煤,孙妙应都借了,不多,两三百斤的样子。没让他们还,换了粮食种子准备收了菜在温室先种下。同时,自家也加快了打煤运煤的速度,没几天那小半堆大块煤就只剩了一堆碎煤渣。碎煤渣拿水拌拌,用来压炉子最好不过。住人的房间里怕一氧化碳中毒不敢用,用在大棚里却是刚好,睡前压一炉子加水的碎煤渣,弄好了能烧一个晚上。
孙幺药把碎煤渣扫了扫,打算全都送给全根叔。压炉子是个技术活,很显然他没那个技术,只怕还不如让他半夜起来一次给大棚炉子添煤呢!
可现在别说地膜菜种不得,连温室大棚都有些吃力。去年秋天已经毁了一季收成,春天又迟迟不来,土里刨食的人,老天难不成是想断了大家伙的生路?
孙幺药和葛元越发精心侍弄着后院的大棚,晚上但凡爬的起来都会起来添一次煤。孙家存粮很多,肉也充足,大棚里蔬菜不断,一窝子孩子们的日子过的很是宽裕。
周全根过来拉煤渣的时候,精神相当不好,两个大黑眼圈加上迷茫的状态,一看就是晚上没有睡够,精神不集中,但是这不仅仅是他,整村的人精神都不好,正月早就过完了。按理说天气应该要开始暖和了,但是现在比年前都要冷,让很多人都不觉得今年会是一个好的气象,也很多人在想春耕应该怎么办,村子里大多数人的经济来源都是种菜,就是地膜菜,然而像这种天气大家都非常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