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山鸡,都给周宝田送了过去。“宝田啊,小白给你抓鸡赔罪了!”孙幺药在周全根家门外喊。
屋内的周宝田,正在磨着全根婶烙饼,听见这话,脸刷一下就红了。
周全根出来,笑眯眯的打趣自家小儿子,说,“小药来了。宝田被小白抢了烙饼,正委屈着呢……”
“嘿!”哥哥周宝刚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周宝田恼了:“都笑我!你们不也不敢上前么!”
全根婶子说:“再给你做!那大狗不还给你还礼了么?”
孙幺药在外面微笑起来。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娇养的小儿子。
本来,农家也没多少娇惯孩子的人家,周全根夫妻更不是。
周宝田得了这待遇是从十二岁开始的。
十二岁的周宝田,生了病,喝了药睡得死沉。父母下地,哥哥看着他。那时,他家奶奶还在,自己煮虾吃,怕大孙子看到伸手要,就把大孙子支了出去。虾煮好端回自己屋子,小酒一喝就忘了灶里有火,灶边有柴。火烧起来,直接燎到棉布薄门帘,舔上木门门框烧到炕上篾席。
老太太一看失了火,马上就跑出门去,把睡在起火那间屋子里的小孙子给忘了个干干净净。跑出去也不叫人救火,就傻看着,甚至手里还捏着小酒壶抱着虾碗。若不是孙幺药刚好过去送药,发现不好把人抱出来,只怕周宝田当时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
那次,哥哥周.老实人.宝刚第一次发火,把他奶奶的屋子砸得稀巴烂,酒壶扔猪圈,被褥丢出去,到老太太死也没叫过一声奶奶。
周全根抱着脑袋蹲了一宿。
可是又能如何,他是独子,母亲守寡一个人把他拉扯大,除了养着供着,他能如何!
不能如何,夫妻俩只能加倍娇惯小儿子,自责的哥哥更是把弟弟看成了眼珠子。周宝刚十六岁,就敢战战兢兢跟着孙幺药进山,弟弟都二十了还死命拦着不许去。危险且不说,露宿山野蚊虫叮咬就够遭罪的了。
村里的日子过得飞快,孙家的新屋子和大作坊完工了。
李.吃白饭.建白分的了新的工作,在新房间里打扫卫生。
房子还没收拾好,村里又来了新客人。
来的是孙妙应合作的药房。他们就在京城,不知道从哪里收到的消息,得知即将面临的寒冬。药房的东家,便起了心思,送两货车的药过来,指定换一些治疗伤寒和冻伤的药。
孙妙应并没有大义凌然的说,不要发国难财。有什么可说的呢?日后,无论价钱涨到多贵,好歹是一个可以卖药的地方。至于药房老板,是福是祸,谁也躲不过。但是,他心里也不想跟这家深入的合作。
签好了合同,确定好了收货时间。药房的也没多呆,呼啦啦的又回去。
孙妙应家的人,就越发的忙碌了。连葛元和龚宇烈,也要帮忙做药童。当然,他们两人是很乐意的。
订单才做完,收货的车还没到,孙妙应收到了来自龙虎山张家的电话。
张家是正一派。孙妙应的损友陶老道,气急了就会称呼他们,五斗米张家。
早年,他们家宣教的时候,就是说,“奉其道者,须出五斗米”。结果被后世的歪门邪道引用,五斗米教变成了蔑称。
当然了,别人也骂陶老道是“鬼画符”,葛方是“大力丸”。
可是,圈里都知道,论丹药和医术,必定是孙妙应了。同行找来,多数都是求医。
然而这一次,张家却是按耐不住“鬼画符”的陶老道,求助最佳损友孙妙应来了。
话说,陶老道被安排去做后勤,并不至于气到,日天日地搞反动。他本来就是一个坐不住的性格,没见他茅山上捡回来的孩子,天南地北,哪里都有。而且,陶忽悠是什么人?小气,爱占便宜。被安排采购物资,一出门得十天半个月,他就琢磨开了,既然是道门任务,那自家的小徒弟们,也可以领些简单的活。呼啦一声,茅山的小徒弟们打着帮京城的叔伯打杂的口号,集体跑去混吃去了。
听完故事,孙妙应笑而不语。
茅山他太熟了,满十八的都被陶老道忽悠下山自力更生去了。剩下的几个年纪大点的,还要带小的。说帮忙肯定帮不上了,跑个腿还人生地不熟的,在大集体给做个饭、洗个衣服、收拾屋子还差不多。
各家魁首们忍了半个月,跟陶老道沟通了半个月,就听见陶老道哭穷喊惨,可谁也不愿按着陶老道的意愿,把他徒弟们领回自家道门暂住。谁特么都知道,陶忽悠肯定不会给寄养费,万一家里留守的人被他徒弟给忽悠了,搞不定自家的宝贝都没了。
在京城的各家魁首的牛鼻子被气歪了几次之后,有人出了个主意,他们有钱出钱、有物资处物资,让丹鼎派的葛家收留。谁让葛家跟陶忽悠关系最好?电话这么一转,就变成了孙妙应。
孙妙应什么人?能被陶.忽悠.老道戏称为“老忽悠”的,能是老实人?他都不用掐指一算,就知道陶老道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住的那山太高,平常也比山下要冷。虽然不在海边,但是离海也不远。
陶老道肯定是一早就想要找个地躲灾!
现在时机多好,集体上京,道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总不能把自家小徒弟饿死冻死。他们家唯一的劳动力可在帮你们在外采购物资呢!
这一手算盘,拨的可够响亮的。
三方协商两天后,各家得到满意的结果。
茅山的小徒弟们准备跟着京城药店的车来寄养。
在这期间,重伤员唐郜恢复良好,地里活计暂告一段落,新屋子也收拾出来了。李建白居然觉醒了作坊主的天赋,把饼干作坊管理得井井有条。
孙家父子顿时觉得轻松许多,也有时间折腾那几张见缝插针硝好的狼皮了。
一张半狼皮就能做一条单人褥子。做四条褥子,一条给全根叔,一条给周奇叔,剩下的给三炮爹和村长。至于自家,每人分件坎肩。坎肩用料不多,下剩的还能做几件护膝。还有两张压箱底,留着以后孙幺药娶媳妇下聘礼。
坎肩先做好。
李建白整个人都惊呆了。
为什么小孙医生一个大老爷们会做针!线!活!
针脚还这么细密!
纯手工!
孙幺药木着脸。身为一个用针的,为了锻炼手指灵活度,父亲孙妙应的方法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做个坎肩算什么,他还会绣花呢。
正宗双面绣!
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
除了生孩子,无所不能的孙妙应给孙幺药带来的压力略大。
孙幺药略蛋疼。
李建白很想叉腰大笑,看到孙幺药手指间翻转的小刀子,在自己多年面瘫死人脸的惯性下,到底把那股冲动压制住了。
孙幺药冷冷地盯着,李建白泄露心思的大眼珠子,道:“长官,你该刮胡子了。”
然后,李长官被人拖到院子里,按在椅子上,刮胡子。
眼瞅着那把亮闪闪的小刀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李建白小声开口:“医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们家刮胡子是干刮啊!
孙幺药他们家就是干刮!
孙幺药垂着眼皮,手不停:“我家穷,买不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卧槽,刮胡子的,怎么乱七八糟了!
全世界长胡子的老少爷们都给跪了!
内心拼命咆哮,身上到底不敢动,李建白说:“医生,咱不捏后脖颈子行不?”要被掐死了,混蛋!
孙幺药放手。
妈蛋,肯定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