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明明还很稚嫩，中气也尚不足，却隐隐透着硬气。宁妃眯眼瞧着大有不同的沉香，一时竟有些意外。
三天前夜里的刺客，居然没让这小贱人死去，真是可惜。
“公主开口了，你们都下去吧！”
宁妃倒是会做好人，突然又放开沉香，轻挥大袖，青衣侍卫便退出了殿内。
拉过吓得脸色惨白的晴婉，沉香咬牙也冷笑，果然每出宫廷戏都必有个恶婆娘。既然知道她出事，还三天后了才来，刺客即便不是宁妃派的，也是巴不得她死吧。
“旗嬷嬷。”不等沉香再说话，宁妃音调忽地又升高了好几度，一边悠闲地抬手欣赏着自己手上的玉镯，“这贱婢照料公主不周，掌嘴教教！”
宁妃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凶悍胖妇人便冲了出来，迅雷不及掩耳地就向晴婉甩去一个耳光，还“不小心”顺带连一旁的沉香都打到。
脸上火辣辣的，眼前冒着小星星。沉香懵圈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反手就狠狠赏还旗嬷嬷四记耳光。
老东西，狗仗人势啊！她上辈子都没挨过任何人的巴掌呢，如今好歹还挂了个公主的名头。
这下换旗嬷嬷愣住，脸疼得都忘了是“老奴失手”，发疯着扑过去就要找沉香算账。
“小贱人，老娘你都敢打！”
“住手。”宁妃反应倒快，立马亲自一掌将旗嬷嬷扯翻在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来人，把这老贱奴拖下去，胆敢冒犯公主。”
这十多年来，宁妃兴许没少默许下人欺负沉香，却碍于贤名万万不会摆到明面上来。沉香轻轻从身后拉住要替她挡人的晴婉，状似惊讶地看向前来要拖走旗嬷嬷的人。
“且慢，沉香有一问需向娘娘请教。”
以往沉香被打，早滚墙角默默流泪去了。今日非但没哭，并还了狠手。话一问出，宁妃就觉得耳边有些突突，有股不好预感。
“且说。”
“这嬷嬷刚才骂沉香贱人，又自称沉香的老娘，不知道父皇母后还有娘娘，成什么了？”
果然，此话一出，本想着用失手搪塞的宁妃，陡然如把苍蝇卡到喉咙般难受，吐出来或者咽下去，都是恶心。
脸一沉，眼都不眨地挥袖下令:“这狗奴才有辱皇家，其罪当诛，灭连三族。”
灭三族？量刑过重呀。
沉香瞟了眼根本就不慌不忙的旗嬷嬷，自顾自抚着火辣辣的脸蛋，努力想挤出几滴眼泪表示委屈。
“娘娘，便算替沉香积福，灭三族便免了罢，只消掌嘴嬷嬷三十，再施以拶刑即可。”
嘴巴和手得罪了她，那就从这两处惩罚好了！
宁妃差点儿没吐血，这沉香素来软弱好欺，原琢磨她怕惹报复，定会求情免去重罚，才故意下令如此处置。该死的丫头，竟然……
旗嬷嬷本就没什么亲人，灭三族不过是句空话。莫说拶刑，就是三十掌嘴，恐怕也是执行到一半，旗嬷嬷的老命就已经没了。
“娘娘，替老奴做主啊！老奴是失言失手，并非有意啊！老奴对皇上衷心耿耿啊……”
旗嬷嬷从小看宁妃长大，宁妃的一根头发丝，她都知道在想什么。眼见着轻而易举主子就被沉香弄得骑虎难下，瞬间慌张起来，边擦着鼻血，边扑跪到宁妃身边，哭喊起来。
暼了一眼嬷嬷脸上的伤势，宁妃自然是十分不悦。咬着牙，语气软下来：“三公主，本宫的奶娘人老糊涂，触犯了公主，看来是早不适宜在宫中留用。回去，本宫便将她逐出，省得再生事端。”
说完，就要带人出了沉香殿。
旗嬷嬷是老了，却哪里看都不糊涂，还狐假虎威得很。沉香活动着手指，老东西脸皮又糙又厚，害得她这没经过锻炼的手都打疼了。
“沉香无才，确实不太懂各规矩。好吧，还是照娘娘所说，直接灭三族吧，叫人执掌刑什么的，也确费事，且也震慑不了其他下人，若今后再有人辱及皇家，沉香真是无颜见父皇。”
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前生还有警察身份和制度限制，如今，人犯她，她必还。
“三公主，如今已是灵牙利齿、锱铢必较了？”宁妃被旗嬷嬷哭得心烦，冷笑着回头看沉香。
“娘娘是如今后宫主事之人，如若觉得沉香说错做错了，想必有人会说娘娘偏颇。若说没错，又恐有人嚼舌根，讲娘娘不顾念奶娘旧情。不如这样，告知礼宗司，由他们来评判可好？”
沉香假装没有看出宁妃的意思，赶紧加了把火，完全将路堵死了。
宁妃素来想当皇后，自然不会在协理六宫期间落人口实。但礼宗司向来是皇帝亲信执掌，闹到那里去，难免凤子瞻要知晓这么多年，她纵然下人欺压沉香。
他就是再不喜欢这死丫头，也不会公然应允了她对沉香设私刑。且一设，便是十五年。
宁妃，不会自寻死路。
“三公主保重。”
吃了瘪，宁妃哪还好出头帮旗嬷嬷。紧抿性感薄唇，硬挤出笑容，走了！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随从。此后不久，便传来消息，旗嬷嬷才受了堪堪十七巴掌，便死了。
沉香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那旗嬷嬷看着老当益壮的，挨些耳光夹夹手指，受点重些的皮外伤长长记性而已，顶多落个轻微脑震荡。宁妃故意传假消息讹她膈应吧！
“晴婉，掌刑，很厉害？”
给沉香微微红肿的脸颊上着药，晴婉不解地仔细瞧沉香，公主还真是失忆了！
“公主的奶娘和身边的三个丫头，之前都是被宁妃娘娘执了掌刑要命的，大都才挨得住十一二下呢。”
顿了顿，怕沉香还是没印象，又补充:“旗嬷嬷到底是宁妃身边的，想来灵力级别较高些，故能多挨几下。”
汗如雨下。沉香觉得自己不配当警察了，非但没有秉公执法，还推波助澜草菅了人命。再讨厌的人命，也是命。
天啊，宫斗剧都是假的么？谁执行的耳刮子，居然那么有杀伤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