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王爷告诉我......”静贵妃仍不相信一向平和的南安王会真的想要谋反。
“姐姐可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咱们姐妹吗?”仪贵妃淡淡的说道,“说咱们是汉宫的飞燕合德,秽乱后宫,坑害皇嗣,迷惑皇上......姐姐可知那飞燕合德的后果?”
“别说了!王爷不会谋反的,皇上的病也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皇上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待咱们,即使,即使咱们没有孩子,但是咱们可以养别人的孩子啊,就像是皇后那样啊,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静贵妃努力的想要说服妹妹,更是说服自己。
仪贵妃悲悯的看着无可救药的姐姐,清澈的眼眸中水雾弥漫,她轻叹道:“姐姐如此执迷不悟,到时候大梦初醒,又该如何?”
静贵妃再听不得妹妹的胡言乱语,丢下一句‘妹妹多思无益,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便跑开了。
仪贵妃看着姐姐的烟云蝴蝶裙角飘然消逝在走廊的拐角处,自言自语道:“姐姐这样也好,有时候太过清醒也未必是好事。”
仪贵妃独立于寒夜,诺大的水月楼竟显得有些凄凉,突然远处的池塘中传出了一声鹤鸣,只见一只鹤影掠过长空。
仪贵妃喃喃的念道:“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自来女子命不由己。”
或许从进宫的那刻起,她便想到了结局。
明亮的大殿中,棋桌的两端分别坐着两个人,两人皆气态不凡,泰然自若。
黑白子不停地落在了棋盘上,诺大的大殿上,不闻人声,时闻落子。
宋臣潘慎修曾言‘棋之道在乎恬静,而取舍为急。仁则能全,义则能守,礼则能变,智则能坚,信则能克。君子知斯五者,庶几可以言棋矣。’
由此可见两人棋品之高。
两人从清晨下到午后,一盘棋终于接近了尾声,经过一天的斗智斗勇之后,最终,一人放下手中的棋子,摇头说道:“朕输了。”
下棋的正是皇上,而另一人则是前几天刚刚拒绝了南安王贿赂的东阁大学士李子谦。
此时李子谦坐在皇上的对面,他眉目清秀,面容俊朗,有一股文人的书卷之气,但是双眸却炯炯有神,仿佛眼眸中有无限星辰,谈笑间自有一种风流儒雅的神采!虽然他身姿没有皇上挺拔,但是却自有风骨,让人不容忽视。
李子谦忙跪下说道:“臣侥幸,请皇上赎罪。”
“唉,”皇上摆手示意李子谦起来,笑道,“李大人棋艺高超,朕输的心服口服啊,且古人曾言‘胜固欣然,败亦可喜’,朕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李大人不必介怀,不过朕倒是佩服李大人的勇气和正直,要知道下棋敢赢过朕的可没几人啊,哈哈哈,李大人与那些假惺惺故意输给朕的人相比,可是有趣多了!”
“谢皇上,臣不懂曲意逢迎,唯有一颗忠心,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李子谦郑重说道。
“哈哈哈,好,朕需要的正是李大人这样的爽朗之人。”皇上笑道。
“皇上请再仔细看一下棋盘。”李子谦微笑道。
皇上按照李子谦之语低头仔细的看了一眼棋盘,顿时愣住了,只见李子谦刚才所执的白字竟然在棋盘上摆出了两个字‘示弱’。
刚刚皇上只顾着下棋,竟然没发现李子谦在下棋之际竟然将棋子摆成了字,而当看清‘示弱’两字后,皇上心中更是一惊,示弱,示弱,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战略吗?
这一所有人都没看破的计谋,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一语道破,皇上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眼前的人了。
“都说棋局如战场,李大人棋艺高超,想必心中自有丘壑,不防在此把心中韬略说与朕听如何?”皇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子谦缓缓说道。
李子谦心知这正是自己一展才华的关键时刻,遂不再迟疑,将多年所学尽数道出。
李子谦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将皇上说的心潮澎湃,不禁感叹李子谦乃上天赐予自己的人才。
一番畅谈,君臣之间已经坦诚相见,虽有君臣之分,彼此却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情。
相谈甚欢,皇上不禁问出了那个埋藏心中已久的问题,“如何平叛即将到来的南安王之反,胜负几何?”
对于皇上的这一问,李子谦可谓是早有预料,毕竟南安王在京城如此大张旗鼓的运作,云南要反已经不是秘密。
李子谦先是恭恭敬敬的向皇上行了一个礼,然后激动地说道:“微臣谢皇上信任。”
皇上在这个时刻能对李子谦提出这样的问题自然是信任他的。这种知遇之恩似的李子谦感激不已,他没想到只是与皇上下了一盘棋,谈了一次话,皇上竟会如此信任自己,这种弥足珍贵的天子的信任,深深地根植于李子谦的内心。这使得在未来的日子里,李子谦对皇上始终忠心耿耿,直言不讳,甘愿对皇上,对大熙付出自己的毕生所学,甚至是生命。
李子谦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对皇上的问题做出了一个完美的解答。
“回皇上,若用臣为帅,必胜!兵法有曰: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皇上早就对南安王有所提防,自然对云南的情况了如指掌,而南安王却一直以为皇上是真的为美色迷惑,甚至已经病入膏肓,可以说是南安王对我方的实力判断有误,其为一;两军即将交战之际,南安王身为云南最高的统领,竟然还待在京城,毫无危机意识,且明目张胆的打点上下笼络人心,深恐众人不知他其心有异,其为二;皇上登基以来,勤政廉明,爱民如子,已经是深得民心,且皇上治国以仁,云南虽远,但也必感上恩,南安王造反,其下的士兵背井离乡,心中未必没有怨恨,南安王此时造反不得民心,违背天理,其为三;云南与京城相隔千里,路途遥远,云南军长途跋涉必然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其为四。皇上是明君,南安王师出无名,其为五。南安王无天时无地利无人和,焉有不败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