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没路了？……额，这就麻烦了。”
“你急什么？往前是没路了，入口在咱们脚下。”千雪说着，闭着眼蹲下身来。
“脚下？”星宇脚尖踢了踢地面，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没用的，我先探查一下。”
只见千雪伸出右手的小指，淡蓝的光辉逐渐聚集，最后在指尖出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小火苗，轻轻地摇摆着，在这黑暗之中显得格外耀眼。看着她轻轻地将指尖上这奇妙的东西抵在地上，星宇实在想问问这是什么，不过看千雪好像正全神贯注，不便被人打搅，总还是忍住了。
一旁的天凌却正轻轻的感叹：“哇，水灵门五字诀之一‘域’的应用型啊，无孔不入，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域”，通常用法本是以自身法力向周围扩散开，与大自然中存在的灵力形成交感。一般“域”的形状是在使用者周身形成一个圆球领域。球的大小随使用者的能力而改变。以千雪现在的本领大概可张开半径三到四米。不过“域”还有多种应用方法。例如千雪现在所使用的，其实是舍弃了“域”的范围，而强化其长度，用来探测距离最好不过。
转眼间的功夫，千雪的额头已是香汗涔涔，她睁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终于解脱了一般：“洞口全被石头覆盖了，大概有两米多厚，上面还布有法阵。石头下面的洞穴更深，法阵有阻碍，我只能探到大概五十米深，可还是没到底。”
“早说嘛。”
“怎么？喂！等等！！”
砰！——
就在千雪还在说“怎么”的时候，星宇已经提剑上前奋力的插入了地面。“等等”一句，太晚了，或者说对星宇根本没什么用。一米方圆的淡青色阵法立刻在地上显现，异常明亮，转瞬间，便带着上面刻画的那些奇怪符号化作了千万碎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爆鸣。千雪离的最近，幸好闪得快，可耳朵还是被震得有一丝嗡嗡响。顾不得，脚边一个新的洞口出现，手中蓝光爆闪，一支冰箭立时出现，向着星宇猛挥上去：“向星宇！你这个混蛋想炸死我吗？！！”
天凌好似惊弓之鸟一样立刻逃出了十几步。星宇也慌忙的提剑挡在身前：“不是啊，你不是说洞口有石头嘛，砍了就行啦。”
千雪看着他无辜的眼神，气的牙根直痒痒，真想把他一脚踹下洞去，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你给我记住了！”她轻揉着自己的耳朵，冰箭不知何时已经抵住星宇的胸口，疾言厉色道“你要是再敢这么胡来，我就让你尝尝被冰箭插在耳朵里的滋味，有胆就试试！”
“额，至少这下没东西会阻碍你探查了不是吗？”星宇尴尬的笑笑。
哼！
千雪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一贯的冰冷，缓缓放开了星宇，重新仔细审视起这新出现的洞口：“这个阵法是整个大型阵法的一小部分，就是为了压制这里凝聚的阴气的。”
右手小指的淡蓝小火苗再次显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蓝影从中伸出，不断向洞中延伸，即使是这样的黑暗中也是隐隐不可见。不过这一会千雪看起来要轻松了许多，很快的，细丝收了回来。
“行了，这洞深八十四米，目前看没什么问题。你！”看着把所有好奇都写在脸上的星宇，重新按耐住想把他踹下去的冲动：“可以下去了。”
星宇那迫不及待的表情，一时间让千雪回想起之前授佩试的时候，自己就被星宇直接拉着从莲华山上跳了下来。
“总算好了，那我就先下去了，你也赶紧跟上吧。嘻嘻。”星宇全不把这八十多米深的洞穴当回事，脚下悠哉的弹起，在空中一个轻松地转身便没入其中。
“啊，唔…………”
千雪还正在心中对星宇这个笨蛋表示无奈时，注意到后面天凌为难的样子，冷冷的说到:“你的大哥不是已经告诉你了，跟与不跟都随你。若想回去，路你知道，火折子你也带着，若想跟来…………哼哼。”随着一声轻轻的不屑嘲笑，足下轻点，千雪的身影也消失在洞口处。
“我…………”
天凌摩挲着双手，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打转，几次上前却又从洞口边退回来。他不断跺着脚，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了。黑暗之中，只他一人，完全拿不定主意。
“怎么办？怎么办？要跳下去吗？可是这实在是……哎呀，这这这，他们两个全都下去了，我在这儿……嗯嗯嗯——真的要回去吗。可是……”
天凌握紧了拳头。
[哈哈哈，真是个极品废物啊，什么都不会还待在山上干嘛？
你可别到山下去说你是莲华仙派的人，实在太丢脸了。
你哥哥那么强，到你这儿却这么没用。
诶诶诶，快看快看！是那个人啊！莲华仙派最著名的废物胆小鬼。
没错，我们是一队的！
我可先说好，你要是临阵脱逃，我可再也不会理你咯。
每个人都会怕，这是因为你还是人。只不过就是愿不愿意面对的问题罢了。其实很多事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躲避更是没用，因为你会发现就算逃得了一时，以后还是会接连遇到。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一心想着怎么去解决他，当你全神贯注去做去努力的时候，谁还有心思管什么害怕不害怕啊。当你能解决的问题越来越多，你就会发现，过去让你怕到不行的东西实在不值一提。]
“我我……”天凌不住地回想起曾经的事，想起以前自己总是可以躲在亲生大哥那坚毅的身影下;想起众人对自己从不间断的嘲讽;想起自己无论如何用功却是一点儿用也没有;想起向星宇大哥邀请自己一起组队做任务，想起他那无谓的身影，似乎总能和过去自己大哥的身影相重合。他的口中不断念叨着向星宇跟他说过的话:“只是愿不愿面对罢了，躲避是没有用的，不怕，没什么可怕的，没什么可怕的，最坏不过就是死，没什么可怕的！没什么可怕的！！啊啊啊啊啊————————”
天凌越说越大声，最后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他握紧了胸前的葫芦吊坠，紧闭了双眼，在地上猛跺了几脚后，便向着洞穴的方向纵身一跃。
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明明只有八十多米的距离，却觉得已经掉落了好久，越向下面就越能明显感受到阴寒在家中。
——这个从莲华山上往下跳总还是有点不太一样啊。
星宇这么想着，已经在剑上运上气力，准备把剑插在石壁上好让自己停下来。然后……
乒！
一瞬的火花闪现，剑，被弹开了。
“诶？”星宇愣了有那么一刹那，叫嚷着真的和莲华山不一样这种话，直直向下掉落。
扑通！
冰冷的触感，让置身其中的星宇精神一振。
——水？还好我会游水。
星宇没想到，从高空掉落，这下面竟会遇到，不，是又遇到一个水潭，怎么想都和福宁山虫妖洞里的情形很相像。虽然口鼻中用尽了一点水，但赶忙闭气后，还是值得庆幸的，至少比掉在石头上好。可随之而来的情形，可真的让星宇慌了。
——身体，动不了！！
星宇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好像被彻底冰冻了一样，动弹不得分毫。无法摆动四肢，身体只能随波逐流，没办法回到水面上。星宇拼尽全力闭气，只盼着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把自己冲到水面上。时间一点点过去，星宇只觉得全身的器官都在抗议，仿佛马上就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似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意识却一点点远离自己。
——这下，可麻烦了。
眼神渐渐模糊，四肢已经没了知觉。迷离中，仿佛有一个黑影正向自己靠近。
朦胧中，仿佛眼前站着一个人，不对，那人的半边脸上，俨然是一块绿色的甲壳，手持双刀，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挡住自己身前。那是，一直大螳螂，螳螂精！那是星宇绝不可能忘记的一个存在。螳螂精——螭天！耳边还回荡着他那低沉的声音：“我螭天，就在鬼却沙海等着你！……现在的你，不配！……”
星宇想要拔剑，却动不了，想要向螭天跑过去，它却越来越远。
“螭天！你给我站住！有本事别跑！看我不一剑砍了你，砍了你，砍了…………”
“喂！喂！！醒醒！！醒醒啊！！别再睡啦！！！给我起来————！！！”
忽然间，星宇只觉得自己两侧脸颊火辣辣的，似乎被人打了两耳光似的。虽然闭着眼睛，总算是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连忙睁开眼，却只见面前千雪正举起右手，眼看下一耳光就要打下来。
“哇啊啊————！！！我醒了！醒啦！！”星宇赶忙抬手护住头。
“哼！笨……”
“诶？手能动了？”星宇仿佛大病初愈一样觉得浑身无力，刚刚能够抬起手来护头，恐怕也只是一时情急才做到的。他费了好大劲儿，，总算坐起身：“我记得刚刚不是在水里吗？是你救我出来的？这是哪儿啊？”星宇环视周遭，只是视觉似乎受到些许影响，稍远处看上去有些模模糊糊的，似乎有许多亮亮的蓝色在流动。
星宇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想要揉揉眼睛，却发现面前千雪的面庞很清晰。
咦？
星宇一下子产生了许多疑问……
“怎么？千雪，是你刚刚救我的吧？”
“否则呢？还能有谁？”千雪稍微抬起下颌得意的说道。
这下星宇更是惊诧了：“可是这，为什么我在那水中动也动不了，差点淹死，你却能动？你是怎么做到的？诶？等等，水呢？怎么没见”星宇又朝四周看了看，确信没见到一点儿水的痕迹，除了石壁上那诡异的蓝光。
“这个么……”千雪看着星宇殷切诚恳的求教眼神，真忍不住想吊吊他，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为什么要在这儿跟这个白痴瞎扯这些多余的——她轻叹一声，说道：“其实，那是水，却又不单纯是水。”
“额……啥？”明明都是自己懂的字眼，放到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
“哎！喏，你自己看。”
星宇顺着千雪玉指所指的方向，慢慢抬起头来。这时才真正看清楚，四周墙壁上一片亮亮的蓝色，其实是一道道泛着明亮蓝光的线条整齐排列，好似流动的水波一般沿着周围的石壁螺旋而上，直到，直到……
“那是，什么啊……”
道道蓝光汇聚之处，粼粼波光，是那样的纯洁，静谧，只看上一眼也让人心中平静。一片明亮但丝毫不刺眼的蓝光水潭，就那样静静地浮在星宇等人的头顶上空。潭水缓缓旋转，自然的成了一个玉盘，更似初升的明月，在这洞中洒下它的光辉。
——难怪从刚刚开始就没见到火折子却也能看清周围呢。刚刚跳下来的时候，就是进了那里面吗吧。可是，水怎么会浮在空中？为什么我在水中的时候动弹不得分毫。
似是看穿了星宇心中所想，千雪继续说道：“那东西其实是一种阵法，以自身法力灌注于水中并布置在此，其实就是为了压制这里凝聚的阴寒鬼气。你那任务不是要肃清这里的冤魂厉鬼吗？看样子不怎么容易啊，会有这么沉重的鬼气，这里的鬼魂似乎有着很强烈的怨念，不好对付啊。不过你既然感受不到妖气，想来鬼气你更是难以察觉了吧。”
“恩……”星宇目视着浮在空中的水潭，张着嘴，傻傻的点了点头。
“哼哼哼！”千雪当然知道他听不懂，心下更是骄傲：“其实我们的所在只是这阵法的一部分。这是蓬莱那边的阵法，‘水火无情阵’。顾名思义，有水，自然就有火了。不过我们运气好，掉在水里。这要是掉进火里，哎呦啧啧啧。”
“水火无情……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你能在那里面动呢。”
“这个啊，我看八成是因为我身具水属性法力吧。置身其中的时候，不仅没出现像你们那样动弹不得的情况，反而觉得精神抖擞，舒畅自如。”
她才不要说自己早就探查到这水潭的存在，下落时便已聚出薄薄一层水膜护在周身，这才能在水中行动自如。当然也和身具水属性发力不无关系，至少确实觉得舒畅自如嘛。否则以她现在的力量短时间聚出水膜并牢牢控制住，哪有那么容易。
“这样啊。”星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觉得这话好像有什么奇怪：“嗯？我，们？们是指……”
“喏。”千雪的视线向着星宇身后微微一递。
事实上，星宇再回身之前，脑海中隐约有了些答案。当视线扫到身后的段天凌时，不禁微笑：“这小子还真下来了，似乎有那么点长进啊。他怎么样？”
此时的段天凌，正弯腰扶着石壁，不住地大口喘息着，时不时的还干呕几下。
“没事，那胆小鬼虽然一点法术都是不出来，到说到底终究还是火灵门那边儿的。置身在水中时，身体里的火属法力被克制的相当严重。而且他的体力也比你流失的快上数倍。幸好他虽胆小，在水里的时候到还知道要闭气，而且本女侠又抢先发现了他，不然他可就要死在你前面了。想来现在他胸口处压抑的紧吧。没事，缓缓就好了。不过说到这儿……”千雪的表情忽然郑重起来，她压低了声音道：“那个小葫芦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么？”
“葫芦？什么葫芦？谁的葫芦？”
“废话。还能有谁？”
“那你得说清啊，我这里还有个装水的葫芦呢。”
星宇敲了敲挂在腰间的葫芦。其实那是他师兄平时用来喝酒的，自师兄无缘无故外出云游后，这葫芦便被他收为己用了。星宇不喜喝酒，但觉得腰间挂着这么个东西看上去不错，再配上背后的长剑，相当有剑仙的味道。于是他将这葫芦好好洗刷了一番，直到再没了半分酒味，便拿它来装水了。
“你那破葫芦快收起来吧。我当然是说那个胆小鬼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是说胆小天胸前挂着的那个小葫芦？”
千雪一听胆小天，只微微思索便知其中缘由——胆小鬼加段天凌的‘天’字——真是简单易懂。
“否则呢！”千雪不耐烦道。
“不知道，不就是个小饰物吗？有什么不对吗？”
千雪有失望又好气：“刚刚在水中的时候我先一步找到他，你可知这是为什么？”看星宇那意料之中的摇头，她略带神秘的说：“刚刚，他那个小葫芦发出了很强烈刺眼的红光，我这才能在水中循着光第一时间找到他。那小玩意儿，实在古怪，绝对有问题。啧，罢了，先不管这事了。你能动弹了吗？还要继续往前走呢，恐怕我们离这鬼气的源头不远了。”
星宇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一直瘫坐在地上呢。他站起身蹦了蹦，活动活动手脚：“行了，已经没事了。”
“那好，我先感知一番，刚刚大致查看了一下，这里四周全是石壁，我想十有八九会有些什么隐秘的通路。”千雪说罢，已经轻轻闭上了眼。星宇知道她又要用那个什么‘域’了，便不再打扰。
看着旁边还在不住轻咳的天凌，星宇本不想理，但人家都跳下来了，还要人家怎么着。况且到底也是自己把他带出来的。
——唉算啦算啦。
在天凌轻咳与喘息声中星宇有些心软，半带尴尬的慢慢走过去，可靠近后一时又不知所措，只好在他背上轻轻怕打，强作随意的靠在那依附着蓝光波纹的石壁上：“还行么？你还真是说跳就跳啊。你没法力，功夫也不行，这么高的地方你还真不怕摔死啊。”
“不是啊，其实，其实我，我更怕我会一辈子都是这副模样。我，我觉得这次可能是惟一的机会了，错过了，一辈子都是个废物怎么办？”
天凌说着，抬起头来对上了星宇的目光，他的眼眶中充斥着恐惧、委屈、难过的泪水，只是天凌似乎正全力忍耐着，拒绝它们的落下。“不怕死？”星宇顺口说了句。
不过相比这些，更让星宇惊讶的是，这次可是自打见到胆小天以来第一次的，他主动和自己对上了目光，没有闪躲、没有迷茫、没有退缩的，这是那种再正常不过的同辈人交流时注视对方的那种目光。不过此时的天凌，更多了一丝抗争，一种对某种目标的渴望。
“有长进啊。”星宇微笑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喂！我找到通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