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偶听密报
随手关上门,我打量着屋里的布局,却与我想象中宫殿的布置是不一样的,富丽堂皇之中,却又显得极其简单,外殿空荡荡的,甚至于还透着一种清冷。好奇地往里面走,拨开流苏珍珠长帘,穿过一层层轻纱,一张雕刻着精致的龙腾图案的书桌摆在屋中,紧接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书折便映入眼帘。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陌明地紧张起来,抬头环视屋内,左边墙上挂着一幅字画,山清水秀的画上,提字:淡薄如风。可是所书字体及劲力却远远没有达到那种“轻淡如风”的境界,飞舞的四个大字,仿佛字字透着束缚。将屋内看了个遍,最后目光却落在了那一堆书折上。
好奇心驱使着我缓步走去,随手抄起一本书折,打开一看,不禁讶异得睁大了眼睛——这,竟然是一本奏折,难道这里是御书房?慌乱地把本子放下,心里仍咚咚跳个不停。定了定心神,快步往外走,慌忙中却碰下了书桌边缘上放着的一个黄折本,我急忙蹲下身去捡起,却在那散落出来的纸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颜蓝惠!心里有些紧张,手有些抖地展开那张宣纸,上书:十一日,颜蓝惠将军携同副将等数人提前进京,且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十三日,大军入城,由中军刘护卫亲迎,颜将军与那名女子在“风雨楼”观望……十四日,荆王妃前访将军府……十五日,那名女子入住荆王府……二十日,晨郡王携那女子在“醉仙楼”与颜将军曾对面而谈……
我与平之、子允之间的纠缠,点点滴滴都似在眼前,尤其是关于平之的日常行动,全都记碌得异常详细,怪不得他都知道,心里似渐明朗,又似蒙上了一层层迷雾,喉咙里更似哽着一根刺,让我觉得异常难受。
动作迟缓地将纸折好夹回本子里,然后将本子轻轻放在桌上,眼光一扫,瞥见几行熟悉的诗句。紧皱眉头,凑过去看,雪白的宣纸上,墨黑色的字体似在渲泻着一种情绪: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记得同烧此夜香,人在回廊,月在回廊。而今独自睚昏黄,行也思量,坐也思量。锦字都来三两行,千断人肠,万断人肠。雁儿何处是仙乡?来也恓惶,去也恓惶……竟是自己那日所书诗句,只是这字体却是有些熟悉,思量间抬头,又看到那幅山水画上的字,原来竟是出自一人之手,是——皇上?!
思绪混乱纷飞,想起纸上所书:陌生的女子?难道水月的存在,不被人所知道吗?自己想了一种可能。那便是水月乃罪臣之女,虽然当时皇上并没有诛水家九族,但是又有哪个朝中官臣愿意收留一个罪臣之女?所以水月在荆王府中的事,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如此想着,却听到“吱呀”地轻微开门声,猛然惊觉,不知该如何应对,正犹豫着往外走,却只迈出一步,便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我不得不又停住。
“如何?”声音带着霸气骤然响彻在整个大殿之中。
“这是羽翼带回的密信,请皇上过目。”
原来是皇上来了,我岂不是又撞在了枪口上,默默的叹口气,外面的说话声并未停止,“念吧。”
“是。信涵上说,晨郡王随王定成将军一路连胜,而南蛮节节败退,看来不日那南蛮便会下议和书。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返京了。只是。”话音一时犹豫起来。
“继续说。”皇上的声音不起波澜。
“是。只是偶然探得晨郡王与那王定成将军似有犹豫之意,恐怕……”话未说完。
“哼,凭他二人?”语气中充满不屑。
“是。只不过他们却占了天时,如果此时没有那大夏的挑畔,皇上也不用会怕顾此失彼了。”
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又听到问:“那边怎么样?”
“信函上说颜将军现在只是以静制动,他与大夏倒有过几次小的交锋,对方出兵也只是试探,所以还并未有大战,论不上胜败如何。”
一听到颜将军三个字,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些时日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平之的消息。我极力屏住呼吸,生怕漏听了关于平之的任何一点消息。
“这些朕已知道,不需你重复。”
“是,是。因为战事吃紧,羽化密报上只说,一切如依,万无动静。臣想,那颜家世代忠心,应该不会。”
不知为何,话到此打住,空气中似迷漫着紧张的气氛。听那人回话的语气,似乎皇上在派人密密监视着子允和平之的一举一动。只是,皇上为何要如此呢?脑筋一转,忽然有些明白——监视,那就意味着不信任。平之战功赫赫,城中百姓对他的景仰及崇拜应该不亚于对皇上吧?也许还有过之,毕竟皇上是高高在上,住于深宫之中,就是人们想崇拜,也没有机会。而平之却是身先士卒,人人可见的大将军。平之在百姓与军中的威望越高,他的战功越大,皇上心中的自危感也就越重。看来伴君真如伴虎,自古如此啊。只是,他会如何对待平之呢?会像朱元璋对待与他一起打拼天下,亲如兄弟的部将那样吗?如果皇上是这么想的,那平之可能会有危险了。还真是战不得不战,败亦不能啊?
“按朕的密旨去做。”
“是,臣知道了,臣告退。”
半晌,外面的声音才又响起。我收回思绪,刚刚火热的心似被冰包裹,一时让我难受不已。听着那人出去,声音哄亮地唤回了刚才离去的侍卫和房里的宫女。原来刚刚是皇上让人遣走了门口的侍卫,怪不得我能进来。想不到他们竟是如此神秘。随着又一声轻微的门响,外殿灯火通明。我杵在这儿,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急得满头大汗。
一阵珠帘相碰的声音,那清脆的声响似石子击在平静的湖面上,在我心里荡起层层涟漪。不用我思想,皇上已然立于我的眼前。目光慌乱地注视,却看到皇上眸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惊呀。望着随即淡定自如的皇上,我赶紧跪下去请安。感觉他的脚步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揪紧。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竟然在?你是如何进来的?来了多久?有何目的?”皇上的声音中透出猜疑及隐隐的怒气。
不敢有丝毫迟缓,我赶紧回答:“水月迷了路,眼见天色渐暗,而这里却是烛火莹煌,才忍不住踱步到此,请皇上恕罪。”想了想,又接着道:“皇上莫要怪罪他人,是水月一个人的错,皇上要罚就罚水月一个人好了。水月并不知道皇上在这里。”
“哼,罚你?这可知道,这可是死罪?”我心底一冷,听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说个让朕相信你的理由。说,是何人派你来的?究竟有何目的?”皇上隐隐的怒气暴发出来,并随手掷落一个灯台。烛火滚落在地上,并未碰触到其他物品,所以渐渐熄灭。屋内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嗅到空中一丝危险的气息,我不禁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