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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消亡

安娜倒转着头颅,喉部能见到因非正常地扭动而突起的颈骨。整张脸也因笑容的扭曲而变了形,面色像血液流尽时所呈现出的青灰色。她瞪大着空洞的双目,瞳孔被收缩到了极致,如同一滴鲜红的血珠停留在漆黑的眼眶中。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眼眶不断地向下流淌,顺着发丝滑落,染红了白色的睡袍。

她的外貌简直就像是布莱斯曾见过的怨灵,同样的怨毒和愤恨,不同的是一个面容痛苦,一个笑容残忍而快乐。

布莱斯平静地与她对视,即便是她的黑瞳在向外散发某种着令人心生恐惧的东西。但这一刻,他心灵前所未有的心无旁骛。喉结上下不断地翻滚,最终发出了一声淡淡地叹息。

唉...

他任由女孩将自己的手臂扣住,从她的身中不断涌出的寒冷令他的知觉麻木,也毫不动容。因为它远不及自己内心由懊恼所带来的寒意。

滴!

一滴鲜红的血珠落在安娜的眉间,这个身心都转化为异怪的女孩也为之一愣。这个即将死在自己手里的叔叔非常古怪。他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难道是因为害怕亦或是恨意,但安娜没能从他身上瞧见这些自己熟悉的表情,反而只有另一个东西。

她觉自己不能说的太清楚,但那或许是‘怜悯’,他在可怜自己?!

安娜情愿他用带着恨意和愤怒地目光看着自己,这样杀掉他会让自己感到快乐。快乐就是没有痛苦。但布莱斯的表现让安娜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在现在立刻动手,她少见地出现了迷茫。

安娜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一度忽视了自己被下达的命令。某种似曾相似的情感在似乎串连了两人,在某段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

而此时的泰纱尚未觉察到这些异状,在她眼底,局势已经掌控在手。下一步只要杀掉他们,再做成自己的玩物。虽然被一个杂碎破坏了她的计划,但只要过了今晚,自己再选择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一切都还是她的胜利。

瞧见那个不能动弹的身影,这个令人有些棘手的家伙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似乎一切自布莱斯选择放弃逃离开始,他所有的选择是。他默不作声开始遵循阿斯塔尔的教导,尝试引导自己进入冥想。

萨缪尔神父的防抗成功地为他争取到了时间,幸好泰纱这个女人放下警惕后废话也是出奇的多。让布莱斯得以顺利进入到了冥想的状态,在那个似是而非的思想世界中,布莱斯专注地意志力引领着他点亮虚空中的那颗星星。

自耳畔响起那悠然、空灵的轰鸣时,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除了安娜,还有散发着恒古气息的石板地。

虚空中的远古祭祀场。

安娜不敢置信地环视周围,那副怨毒残忍的面貌上,偶然出现的一分迷茫,让她看起来略有些好笑。她还完全不能理解所发生的事,而且这个地方给她一种莫名的恐惧。素来给别人带来恐惧的她,这一刻却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害怕。

无法压抑的恐惧就要迫使她想要通过尖叫将一切都发泄出来,身边无数的灰尘颗粒因为她的这一刻的酝酿而漂浮到了半空。

啊!

尖啸脱口而出,在空气中形成层层波动涟漪。冲击着包括布莱斯在内的所有事物。

一道白色的光芒自螺旋塔上闪过,安娜的尖嚎立刻便化为无形。

安娜这才意识到在这里,自己的力量毫无作用。

那一副怨毒的姿态也在白光后变回了平常的安娜。自她粉嫩的脸上滑落一滴泪水,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我是要消失了吗?”

她眨了眨那双清澈透亮的眸瞳,透露着无辜的眼神,任谁也不愿伤害这个女孩。

布莱斯有些不忍,他轻轻抚顺她被弄乱的秀发,缓慢地为她擦拭了眼泪。

安娜的小脸留恋地在这只粗糙的手掌上襯了襯,用杂夹着清脆的童音问道:

“叔叔,能和我一起走吗?”

说话间,她转而又露出那副扭曲怨毒的样貌,她死死地扣住布莱斯的手,锋利的指甲深深地挠进了肉里。她不甘心自己的消亡,她好希望能够带走这个自己有一丝好感的叔叔。

嗡!

带着轰鸣声,白色的光辉再次闪动。布莱斯的手还留在原处,但面前已经空无一物。

螺旋塔中又多出一具收藏。

布莱斯轻吐一口气,褪去了冥想,回到现实中。布莱斯依旧是埋着头,但他的眼神却变得坚定。

到我了!

该我去猎杀那个不可一世将生命和灵魂视为玩物的女人。

...

被布莱斯重创的管家兽鬼捂着自己的眼睛,口中不断地发出哀嚎。它痛苦地窜出烟雾,急奔到自己女主人的面前。

当泰纱急迫地想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时,却只看到自己猎犬的落败,她气急败坏地指着管家兽鬼骂道:

“快滚回去,去把那个混蛋给我重新抓回来,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面对自己主人的责骂,管家兽鬼喘着粗气,转回过它那颗巨大的脑袋。眯着缝隙一般的兽眼朝着那个躲在烟尘里的可憎猎物发出愤恨地咆哮。按耐下令自己也感到痛苦的伤口,由于银质的作用下,这个伤口恢复的很慢,并且灼烧般的疼痛一直萦绕在上面,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让它感到痛苦,就像一个烧红的细针不断搅动着它的大脑一样。

它这一次感受到了真正地愤怒,两只粗大壮硕的手臂杵在地上,它像真正地野兽用四肢奔跑。不断地在烟尘的外围巡视着每一处可能的踪迹,至于里面,就是智慧也所剩无几的怪物也明白,在继续待在里面迟早得死。

布莱斯也是如此,再继续带着烟尘里不仅是呼吸会受到阻碍,那带着高温的浓烟更是连皮肉都能烫坏。

现在的他根本不敢在里面待的太久,他谨慎地选择隐藏自己每一个地方,刚才还能通过烟尘的隔断来与兽鬼周旋。

但随着火势的蔓延,烟尘已是越来越大,再进去与寻死无疑。

还好也已经到达了目的,他回到安置安娜的地方。周围的火势越发凶猛,这里也已经不再安全,火焰迟早会也烧到这里。

小姑娘安详地闭着双眼,附近不断靠近地火浪,那股高温令她的发丝卷缩成一团,脸颊也有被烫红的痕迹,可即便这样她依旧睡的很安稳,如不是她不断起伏的胸口,恐怕都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

关于她还活着这一点也是令布莱斯疑惑不解的地方,灵魂已经被螺旋塔吸走的安娜竟然还能存活下来。

但不管理由是什么至少布莱斯现在不可能将她扔到一旁,不管她。当务之急是先将人转移到别的地方。

咚..咚..!

此刻由管家伯纳尔转化而来的兽鬼变成了一只愤怒的野兽,它在火场四周卖力地寻找自己的女主人的猎物。

很不幸地,怀里还抱着安娜的布莱斯很快就它给找到了。

一人一兽安静地对视了一眼,都同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布莱斯心下暗叫倒霉,现在一旦冲撞起来,无论胜负,自己都无法保护这个小姑娘的周全。

几个呼吸后,那只兽鬼竟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布莱斯略有诧异,仔细观察下,那兽鬼微微震动地躯体下,它不断摇晃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四脚前后来回地不断变换,似乎在对自己是否要进攻感到犹豫。

好像它在害怕。是的,它害怕了这个给自己不停带来伤害的家伙,还有这周围的火焰也是令它迟疑的原因。

想明白这一点,布莱斯被烟熏黑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将他怀里的小姑娘紧了紧,像扛只麻袋样搁在了自己肩上。他好腾出一只手拔出黑光,冲这只野兽比划了下。

果然还记着他带来的痛苦,管家兽鬼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

布莱斯笑得更得意了,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茭白的牙齿,这让他看起来比对方的兽面还有狰狞。

布莱斯作势欲攻,兽鬼也是紧张地向后了跳了一步。抓住这个机会,布莱斯带着安娜迅速地转身向着反方向逃走。

感受到了自己被戏弄,终于彻底激活了管家兽鬼的攻击欲望,它大口一声咆哮,暂时将那股恐惧抛之脑后。朝着布莱斯追了过去。

即便是壮硕显得略有笨重的管家兽鬼,要想追上布莱斯也并不是件难事。实际没跑多远,一人一兽的距离就被拉到了一个很近地地步,布莱斯向后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一份异样。

看见近在咫尺的猎物,管家兽鬼后脚猛地用力,朝着布莱斯的后背扑了过去。在即将得手的瞬间却被布莱斯惊险地利用转角处给躲过,让它扑了空。

绕过转角,布莱斯正好逃到了霍家大宅的后面,这里原本搭着着几座纵横连排的高木架,木架上面爬满了许多枯萎的藤蔓,如果到了春天想必这里会极美。但现在火势的蔓延下,这些易燃的藤蔓很快在木架上方燃烧了起来,并将这里烧成了一片。

没有犹豫的机会,布莱斯高不考虑地弯着腰钻到了这些燃烧的木架子下面,看起来企图从这里甩开兽鬼。

刹住车的兽鬼看着逃入火场的猎物,处于对火焰的恐惧。它没敢随着布莱斯一起冲进去。而在外围跟着布莱斯。

逃进了这个暂时安全的区域,布莱斯放缓了自己的速度,他一再地转过头去试图看清楚追逐自己的兽鬼的状况。

一人一兽的位置就这样很快便被拉到了平行,虽然兽鬼不敢冲进来,可是再怎么跑这里也只有这么大一点。马上就要跑尽头了,到时候要么冲出去被杀死,要么待在这里被烧死。

看起来没有选择的布莱斯,再次盯着兽鬼看了一眼。

燃烧的木架下,人影不停地窜动,上方的火势也在不断变大,不少的木架因为被烧焦而坍塌下来。看起来里边的猎物也躲不了更久了。

垮啦!

大片的木架从顶上倒了下来。

而在这时,兽鬼的眼皮子底下,猎物不得已选择提前逃出这个安全区,朝着燃烧的大宅跑去,因为那边的墙上此刻正好被烧出了一块大洞。

未免自己的猎物又利用躲进烟雾和火焰的把戏,管家兽鬼拼命地朝对方冲去。

啪!或许是体力不支,布莱斯竟然在墙角下摔倒,离他的目标只剩下一步之遥,被抗在肩上的安娜被摔了出去。布莱斯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死亡却不等人,那只兽鬼已经扑到半空中。

轰!

在兽鬼的猛烈一扑之下,它很轻松地扑中了布莱斯,他那副惊恐的表情不住地在兽鬼面前拉大,直至穿过他,穿过了布莱斯的身体,一头扎进了那个大洞,燃烧的大宅中。

此时,布莱斯才从那片倒塌的木架后面钻了出来,他抓住机会利用幻觉欺骗了兽鬼。

而被骗冲进了燃烧的大宅中,管家兽鬼慌乱地寻找逃出去的方向,但是大量的烟尘迷晕了它的方向,几次胡乱地冲撞没让它逃出去,反而身上被点燃了好几处。

它像人一样慌忙地用手掌拍熄了身上火苗,但高温已经在它身上烫出一个个血泡,这些血泡破裂后喷洒出的血液在火场里被烧的滋滋作响。

一阵阵惨烈地吼叫中,最终大火彻底吞噬了管家兽鬼。

听到那阵阵惨烈的兽吼,泰纱面色逐渐阴沉,自己属下的死亡她能清楚的感应到。所以对布莱斯这个家伙更加恨的咬牙切齿。

而与此同时,满脸痛苦的怨灵从挟持老神父的克罗德教士身后的土地里钻了出来。一双写满嫉妒和怨恨的眼睛盯着泰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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