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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华容道

纳兰嫣向皇上请旨,去神山为舒云烟采药。玄君彻自是毫不犹豫就应承了,本想派侍卫跟随,纳兰嫣却极力谢绝了,他也没再勉强。

去神山之前,纳兰嫣还是去了趟永延宫,尽管她知道,舒云烟知晓后定是很生气的,她也不说话,由着舒云烟劝了她许久,半晌,她却是半分都未曾动摇,一开口便是交待泉儿,她离开这几日舒云烟的用药,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两遍不得假手他人,惹得一旁的舒云烟抿着唇,无奈的叹气。

纳兰嫣从药箱里取出了一样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自舒云烟被诬陷毒害二皇子后,她就再也没戴过的玉兰簪。纳兰嫣神色如常,将玉兰簪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对上舒云烟疑惑的目光,语气十分洒脱:“有劳帮我还给湛广,他若不要,便扔了罢。”说完便转身,毫不拖泥带水,那走路带风的身姿,倒让舒云烟恍然以为瞧见了初遇时的诸葛嫣。

舒云烟看着那有些扎眼的玉兰簪,清冷的脸庞染上一丝愁色,她开口吩咐道:“泉儿,你亲自去一趟,什么话也不必说,只将它交给湛广便好。”

“是,奴婢遵命。”泉儿福身领命,却见主子还是一直望着这簪子,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拿走,直到舒云烟挥了挥手,她才又行了礼,取走了簪子。

一炷香的时辰,泉儿便回来复命了,湛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道了声谢,接过簪子,揣进了怀中。

那支玉兰簪,总算没有落得个归于尘泥的下场。舒云烟忽得自嘲的轻笑一声,自己何时如此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了,她整理了情绪,让泉儿清洗了茶室里的茶具,便开始静心烹茶,茶叶的清香,随着水汽飘荡开,弥漫了整个茶室,仔细一探便知,亦是她最爱的天山云雾。

小喜子瞄了一眼在茶室门外守着的泉儿,谨慎的用着舒云烟堪堪能听清的声响道:“主子,慧贵嫔求见。”

“请她来茶室罢。”舒云烟慵懒的声调传来。

虽未见主子其人,小喜子依然恭敬弯腰称是。

慧贵嫔来了,瞧着泉儿在门外候着,于是也侧身吩咐檀儿在门外等着便好,自己独自进去了。

“呀,娘娘真是好兴致,嫔妾正念着许久都未曾喝过娘娘亲自煮的茶了呢!”慧贵嫔脸上带着笑涡,径自坐在舒云烟右侧。

舒云烟也不恼,她向来不喜这些繁琐的规矩,慧贵嫔如今表现的亲密,她合该是满意,只是复又想起纳兰嫣,一时心中不免又开始担心,本是带着弧度微笑的嘴角,也抚平了些,声音里还是带着些玩笑的,“你还真是不见外。”一边说着,一边给慧贵嫔倒茶。

慧贵嫔笑眯眯的,眼神中带着些讨好,“嫔妾瞧着娘娘的气色,倒是红润了不少,想来身子是大好了。”

舒云烟颔首,继续烹茶,她也明白是近来纳兰的新药方中来自神山的药起了作用,不然,往常这个时节,她的身子应该越来越乏力才对,不会还有这般操心的力气。

舒云烟不欲继续围绕着她的话题,于是开口问道:“太后那儿近来可还安好?”舒云烟自是知晓,得了她的吩咐,慧贵嫔几乎每天都会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这都一连好几日了,总归得有点收获不是?

“娘娘放心,寿康宫一切安宁。”慧贵嫔抿了一小口茶,不甚在意,巧笑道。

舒云烟抬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素手打开紫砂茶壶盖,依然煮沸的水,开始咕噜咕噜冒泡,舒云烟却不将它提开,任由沸水飞溅而出,落在干净整洁的檀木桌上,淤起斑斑水渍。

一旁的慧贵嫔早已没了笑容,面色凝结,听着谪仙一般的女子,清冷出声:“暴风雨来时,尚有前夕的平静。”舒云烟将盖子盖上,又将茶壶提开,为慧贵嫔续上一杯清茶。

慧贵嫔低眉,看着圆口小杯中极尽透明的白开水,升起来的热气充斥着她的双目,她却不敢移开。

“水在壶中沸腾着,若不是煮茶人打开盖子,你又怎会知道?”

若是红棉真有什么谋划,只会小心谨慎,不敢轻易打草惊蛇,又怎会写在明面上?慧贵嫔这回儿当真糊涂!

慧贵嫔触碰着滚烫的杯壁,正想说些什么补救的话,却听舒云烟话语中隐隐有些怒气,“罢了,改日本宫亲自去给太后请安,你先下去吧。”

慧贵嫔还是头一次瞧见舒云烟这般不耐,甚至微怒,她有些担忧,以至于回宫路上还未回过神来。檀儿在她身侧跟着,眼看着自家主子出了永延宫后,眉头紧锁,闭口不言,不由得很是担心,她瞧了瞧四周,小心翼翼道:“主子,舒贵妃娘娘那儿是不是有何要事?”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慧贵嫔,她看着檀儿,依旧眉头紧锁,却点了点头,“回去做些糕点,午后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檀儿心底顿时明了,福身领命。

慧贵嫔走后,舒云烟也没什么心思烹茶了。最近诸多不顺之事,堵得她心里有些发慌,方才的语气才重了些,不过若是慧贵嫔再如此轻视红棉,怕真是事发都抓不到那老姑婆的破绽了。

想起近来这发生的一桩桩和未解决的一件件,饶是她再清冷淡然,也忽略不了心底破土而出的不安。

临近午膳,舒云烟抬手按了按眉心,吩咐泉儿午膳准备得清淡些,又让她将自己和玄君彻分开准备。小喜子却在这时进来禀告,说是禄安公公派人传话,午膳不必准备了,又将手中的托盘呈上前。泉儿会意,展开托盘中的衣物,是一件月白色常服水袖襦裙,搭配着一件同色系的披风。

他倒是好兴致,还有闲情逸致出宫游玩?

还是乞巧节那日出宫时坐过的马车,低调却宽敞。玄君彻一身月白锦缎常服,左手撩开前帘,就见舒云烟姗姗而来,阳光温柔细腻的洒下来,轻抚她细挑的柳叶眉、卷翘细长的睫毛,还有光滑白嫩的脸颊,仿佛世间万物只为她,应运而生。

玄君彻耳尖有些红了,他伸出右手,走到马车边的舒云烟一愣,抬眸间,眼里的风情却是万般的光芒四射,隐藏不住,同样隐藏不住的还有玄君彻深深的笑意,舒云烟莞尔,回以一笑,将手搭在他的手心上。

一路上,舒云烟也不问去哪儿,丝毫不好奇,态度也不冷不热的,只在玄君彻同她说话时,才开口认真答话。饶是玄君彻再不想承认,旁人也赤裸裸的感受得到此次出行两位主子之间的氛围与乞巧节那次是天渊之别、截然不同的。

在玄君彻近乎讨好的语气下,依旧换不来舒云烟一点亲昵后,他的帝王的自尊心开始作祟了,于是一把抹掉额间的细汗,不再说话。

后半程两人一路无言,直到经过一阵叫卖和嘈杂声后,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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